成功從來都僥幸的,這是大宋的一個至理名言,不過在后世,好多成功是可以僥幸完成的,比如那個彩票,不需要太高深的技術,只需要足夠好的運氣。
大清早的站在一個一萬多人組成的方陣前面橫眉冷對,這需要一定的勇氣,不過云崢不需要,這里站著的都是他的部下,雖然他們還算不上真正的軍人,不過比起其余的廂軍堪稱精銳中的精銳。每一個人都精神抖擻,因為在今天,將主就要帶他們去沖走甲子營的道路去發財。
他們也想每天吃肉,也想住在青磚砌就的房子里,他們甚至偷偷的想過擁有一頭牛,甲子營寡婦家里都有牛,有的人家還不止一頭,老牛帶著小牛犢子在寡婦家的孩子的帶領下去吃草,他們看著心眼里就癢癢,如果自家的小子牽著這樣的一頭牛該多好啊。
瀘州有非常恐怖的鹽匪,他們無惡不作,盤踞在瀘州到鹽州的路上打家劫舍過的很愜意,這是將主說的,自己要干的就是把鹽匪的腦袋割下來,把他們的錢財搶過來,將主說了,三成歸個人,這就是武勝軍的規矩。
之前大家伙已經找甲子營的軍卒了解過,將主說話到底算不算數,甲子營的軍卒只用恥笑來回應他們,好不容易問到老兵,老兵才慢條斯理的說:“將主說話算不算數?這話問的有意思,我們甲子營從來就不會這樣問,老子也不告訴你算不算數。老子把話撂在這里,如果你奮勇戰死了,你老婆要是沒有一背簍銅錢養家,就讓你老婆去我家牽牛。”
既然將主的信用已經高到能讓別人背書的地步了,再去懷疑就有些下作了,所以大家今天都把腰板挺得筆直,希望自己能有幸成為第一批跟隨甲子營出戰的人。
云崢說話的聲音不大,所以就需要所有人凝神靜氣的去聽,一個文弱書生能陪著大家訓練這么多天還能站在這里就不錯了,還敢指望他像野人一樣的嘶吼?
“鹽匪很厲害。早年間不是沒有大軍圍剿過。不過啊,他們都失敗了,說起來好笑,堂堂的軍隊竟然被一群盜匪打敗了。所以這一次瀘州府的知府才肯花了大價錢請我們去剿匪。哈哈。說來好笑,盜匪其實就是我們的財源啊,殺掉他們。拿走他們的錢財,我想這里的弟兄們不會有一個人感到不好意思,我也如此。
不過人家很厲害啊,所以我們也要重視一點,也派出自己最厲害的一營人去作戰,武勝軍最厲害的一營人是甲子營,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意見,我想你們不會有意見的,畢竟你們這些天被他們揍得很慘…
如果有不服氣的就向前一步走,讓我看看是那些好漢,如果你不服,我就把你編進甲子營的軍伍里,只要在戰場立功,就立刻享受和他們一樣的待遇。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人?”
云崢的話音剛落,隊伍里就稀稀疏疏的鉆出來百十個壯漢,從第一排起向前一步走,站在云崢的面前。
云崢從第一個人一直看到最后一個人,看得很認真,似乎要把他們每一個人的樣子牢牢地記住,從頭走到尾,又從尾走到頭站立在隊伍前面道:“我花了一點時間記住了你們的臉,都是好樣的,這世道就是這樣,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我保證你們不會吃虧。
因為你們不會騎馬,所以只能坐在大車上前進,我們如今要做的就是突襲鹽匪,不給他們任何的準備時間,出發吧!”
云崢翻身騎上大青馬,今天要作戰所以他也是全身披掛,而甲子營的軍卒在梁楫的率領下同時跨上自己的戰馬,準備突襲兩百八十里外的鹽匪。
云崢的目的地就是瀘州府下轄榮州,大宋初年。榮州富義縣升富義監,隸屬潼川路;榮州轄旭川、公井、應靈、威遠、資官五縣,榮州隸屬東川路。太平興國元年,避宋太宗趙義諱,富義監易名為富順監。
自東漢章帝時期這個地區開鑿出第一口鹽井,到這里因鹽設鎮,因鹽設縣,因鹽設鹽市,幾乎所有的建設歷程都跟鹽有關,事實上這里也是蜀中最富庶的一個州。
一泉流白玉,萬里走黃金,鹽帶給了這里的百姓豐饒的收獲,同時也滋生了另一種營生,那就是強盜,云崢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對付這里富裕的盜匪。
因為這里生產的井鹽從釜溪河畔可以直達長江,陸路也能非常順利的到達成都從而將這里的鹽分散到巴蜀大地上。所以陸地上盜賊多如牛毛,他們已經在榮州到成都,瀘州的路途上肆虐了很多年,現在已經到了收割的好時候了。
一千兩百人的馬隊在官道上肆意的奔跑,后面的騾車也在緊緊地追趕,不過,云崢并不打算等他們,作為后勤人員,他們需要做的事情都是大勝之后才能進行的。
有笑林在軍中,云崢總能感到巨大的幸福,他總能給大軍帶來當地最翔實的情報和資料,大宋密諜司對外可能沒有多少本事,但是對內地的監控,確實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牛口山,這地方就是咱們需要全力進攻的險要之處,說起來你要感謝高曇晟,當年高曇晟憑著一桿鐵槍,打遍蜀中無敵手,榮州的鹽匪也是其中一支,為了好管理,高曇晟在牛口山設立了壇口,專門和長江上的排幫進行利益爭奪。
我建議你不要理會排幫,這些人不好惹,似乎和京城里的勛貴有牽連,你要是剿滅了排幫說不定不但無功反而有過,再說你又不是水軍,拿人家一點辦法都沒有,就不要想了。
牛口山這地方自從聽說高曇晟死了之后也就自立為王了,現在的首領叫做曲武義,此人心狠手辣,通過巧取豪奪,短短時間就籠絡了大量的盜匪,人數不下六百人,榮州瀘州聯手征剿三次都無功而返,所以,你也別把人家張知府當傻瓜,人家也知道牛口山富庶,只是沒辦法而已,三次征剿都應為行事不密,走漏了風聲,兩次撲空,一次中了人家的埋伏,張知府自己也差點喪命,所以,他才會和你一拍即合。”
云崢伸手問笑林要地圖,笑林翻著白眼道:“你以為什么地方都有詳細的地圖啊,牛口山屬于三不管的地方,如果不是因為卡在運鹽的要道上,估計連名字都不會有,不過據榮州的兄弟說那座山并不險要,只是道路崎嶇,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走過去有難度啊。”
云崢抬頭看著蒼茫的群山,今日的宿營地距離牛口山足足有三十里地,不能再前進了,再往前面走就會被牛口山的盜匪們發現,一旦這些人知道大事不妙,提前潛逃的話,自己拿這些鉆進山里的盜匪一點辦法都沒有。
甲子營的老辦法,地勢不明的時候自然有小隊軍卒前去打探,不過這一次是笑林帶隊,吳杰次之,周同還沒有從秦鳳路趕回來,吳杰就成了云崢的第一選擇。
十二位軍卒踩著夕陽的余暉踏上了小路,等他們靠近牛口山的時候,天色也就該全部黑下來了,今天是初八,笑林他們摸黑休整完畢,上弦月也就該出現在西方了,雖然說月亮只會出現兩個時辰,然后消失在西方,不過這些時間足夠他們探明牛口山的地形山勢并且返回了。
天氣陰冷,山間的霧靄在太陽落山后不久就緩緩地升起了,貼著地游走,就像是一條條陰冷的蛇,云崢不允許點火,甲子營全體人員只好把自己厚厚的衣服裹緊一些,白日里的劇烈運動消耗了身體里的大部分熱量,如今安靜下來,就顯得格外的冷。
“睡覺!”一個軍頭頭上裹著毯子匆匆的走過來,阻止了自己部下的竊竊私語,大戰前的休息非常的重要。
云崢的身子整個埋在裘皮里,這時候的他什么都不想,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曲武義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自己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武勝軍非常的需要他們搶劫來的財富,既然自己的目標比較正義一些,就不用再去考慮自己的行為是不是足夠妥當。
大宋這個看似清廉的世界里,去掉外皮這里信奉的依舊是叢林法則,弱肉強食從來都是這片土地上的主要行為方式,只不過我們用了很多的美麗語言包裝了一下,云崢最喜歡的一句話就是“成王敗寇。”
猴子躺在少爺的身邊聽著他悠長的呼吸,也不由得安靜了下來,自己已經經歷過很多大陣仗了,事到臨頭的時候依舊感到緊張,至于憨牛根本就不曉得緊張是個什么滋味,他的呼嚕聲山響,廖管家說憨牛是個沒心沒肺的,或許真的是這樣,不過少爺的表現該怎么形容呢,夫人好像評價過少爺,說他什么來著?好像是鐵石心腸,對,就是這四個字,鐵石心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