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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虎脫柙(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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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是夕陽之下,他看著面前列隊的三十六人,其中由李云聰帶領著的雷霆書院學生二十四人,由文胖子帶著那些王振時期的東廠好手、后來又去軍中充作硬探的壯漢十二人,這就是丁一要帶著他們去執行這次特種作戰的全部成員了。

  李云聰所帶領著的二十四人都沒有披甲,其中四人如丁一在腰畔、腿側各掛了一把興安太監以為是鐵如意的左輪,腰上纏著兩條五十發彈帶;十二人背著鋼質槍管步槍,但其中只有四把是螺旋膛線;其他八人則是攜帶了普通的遂發式前裝黑火藥步槍,并且都攜帶了四柄裝填黃色火藥的手榴彈。

  這是一個很不理想的彈藥配備,因為這三組人員的彈藥都是互不通用的。但沒有辦法,這就是丁一來到這個時代這么久,所能夠搞出來用于實戰、最為高尖端的全部家當——其中那八把左輪和五百發子彈,相對之于丁一那第一把左輪來說,會便宜許多,大約加起來,差不多五萬兩銀子左近,原始冶煉工場、木頭機床和手工制作造成居高不下的報廢率,讓這些槍械的成本,變得極為高昂。

  一把槍造好了,實彈射擊測試炸膛,結果發現是原本煉出來的鋼不過關,無法承受彈藥爆炸時力量所致,在丁某人的工場里,真的沒什么出奇。至于膛線問題,加工用于黑火藥的槍管沒問題,可是加工鋼質槍管只能用手工,好了,因此而導致精確度接近滑膛槍的,就更是多到不用提了。

  幾百年的工業進程,不是那么好跨越的。

  而文胖子那邊十二人就全部裝備了弩弓,大量的手榴彈,長刀、甲胄,看起來文胖子他們。倒是要比李云聰這些少年,威風許多。

  “出發。”丁一平靜地下達了命令,一人三馬,開始奔向了肇慶府城將要關閉的城門之外。

  不需要豪言壯語。也不需要問是否有人想退出。誰都知道這次行動是九死一生,這三十六人除了文胖子這個賴皮蛋之外,都是寫了血書來請戰的。他們跟隨著丁一,披著霞色,沖向了漸漸黯黑的天地之間,義無反顧。

  當胡山和丁君玥帶著三千多招募或是誘拐過來的丁壯,還有二百多個胡山在安全局衙門廣東行局當大使這二年里收養的少年,回到肇慶府的時間,已經是丁一他們離開肇慶府的第五天。

  胡山在聽完吳全義的匯報之后,“啪”當頭一巴掌掄了過去。將吳全義扇得一下子癱倒在地,然后他一把扯起吳全義的頭發,將后者嘴角溢血的臉扯到自己跟前:“你可知道你干了什么?你怎么能讓先生走!入你娘的!老子全家都被你害死了!”說著疊臂肘擊,一下砸在吳全義的頸間,生生將他打得昏死過去。

  胡山起身對丁君玥怒吼道:“還他娘的站在這里立什么鳥規矩!召集冇所有人手!馬上向西去接應先生!對了!派人去給杜展之他們報信。報信,趕緊去啊!”他亂了,正是因為在廣東呆了這些時候,正是因為他是安全衙門的大使,他才知道侯大茍的軍兵有多能打仗。

  要知道攻破梧州城,侯大茍也僅僅用了七百人!他覺得丁一此去,必定兇多吉少。或者說,肯定完蛋了!丁一完蛋,他胡山必然不會有什么好下場,而在淡馬錫的家人妻小,那絕對是死定了。

  他所能做的,就是想著不惜代價把丁一救回來。或者,跟丁某人一起去死,以期淡馬錫那邊,看著自己追隨丁一而去的份,善侍自己的家小妻兒。除此之處。他已經想不出什么別的法子,可以拯救自己,拯救自己的家人。

  丁君玥的表現倒還是讓胡山松了一口,她向外奔出高喊著:“警衛隊集合!”

  只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就出乎了胡山的意料,警衛隊集合之后,許多根槍管就捅破了窗簾紙,然后在胡山要沖門口奔出時,房間的雕花鏤空的正門和兩個側門都被推開,半蹲、躬身、直立的三排火銃,每排七根總共二十一火銃,就在門坎外對準著他。

  “把手放在桌上,動作慢點,你應該清楚,四十步內我不會打偏,你快不過奔跑中的兔子。”在那第三排火銃的中間,就是丁君玥,她把握著那鋼質螺旋膛線槍管的遂發槍,機頭大大的張開,只要一扣扳機,擊針就會撞擊在銅質底火上。

  “你他娘的瘋了!”胡山戟指著丁君玥怒罵。

  而丁君玥并沒有什么激動的表現:“不,你才是瘋了。先生出發時已安排好了計劃,我們所要做的,就是按著先生的計劃行事,而不是趁機擅行改動。再說一次,把手放在桌上,動作慢點,否則我馬上以圖謀資敵、謀逆、弒師,將你擊殺當場!”

  胡山長嘆一聲,他知道,丁君玥真的做得出來。

  她和警衛隊這些學生,跟陳三一樣,對于丁一的崇拜已經到了迷信的程度,他們似乎覺得丁一無所不能。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侯大茍是如何可怕的對手!他們根本就無視了廣西都司那么多個衛所,正軍加上軍余,就算缺額吃空晌喝兵血,但也是有著幾萬人的正軍,加上那不下于此的軍余,還有總兵官手下的募兵,根本拿侯大茍毫無辦法,被打得落花流水,以至幾乎廣西全境都淪陷了。

  三十六的隊伍,能做得了什么事?一旦遇上侯大茍的軍兵,怎么可能全身而退?要知道這是廣西,不是關外可以仗著馬速而逃亡,這里都是山路,失去速度的騎兵,面對侯大茍手下的軍隊,哪里有什么勝算?

  但他還是把手放在桌面,然后癱坐在椅子上。他沒有選擇,因為丁君玥無意中擊中了他的軟肋,圖謀弒師的罪名張揚出去,他的家小肯定完蛋,這不止是他自己的生死問題,而別說二十一根火銃,就算只有丁君玥手上的那桿槍,這樣的距離,胡山也知道自己絕無幸理。

  當警衛隊的軍士過來將他反剪縛起時,胡山毫不反抗,任由他們將自己扔到柴房。

  “先生若回不來,你他娘的等著回去討飯吧!”胡山只是慘笑著對著丁君玥這么詛咒著。

  而回答他的不是丁君玥,而是邊上一個憤怒的雷霆書院學生給他的一記槍托:“狗賊,安敢詛咒先生!”如果不是丁君玥擋著,很可能胡山會被這些警衛隊的學生打死也說不定,正如胡山所知道的:他們對于丁一,有著近乎于迷信的執著。

  丁君玥在把胡山關到柴房之后,就在這個廣西軍務總督行轅開始了布置。

  “彈簧扭炮,大明之怒,現在一天能生產多少?”丁君玥向著被傳召過來的李匠頭問道。

  不知道為什么,李匠頭并不是太害怕丁一,就算他沒有發瘋,心里面也不見得害怕,但他怕丁君玥,怕雷霆書院的學生們。也許是因為丁一發自內心,就不覺工匠是一個低賤的職業,而這些在這個年代長大的學生,從懂事開始,就知道匠戶是低賤的。

  所以丁君玥一問,李匠頭壓根不敢打馬虎眼:“彈簧現在冶煉工場還沒搭起來爐子,沒法整,不過有存貨,當時京師保衛戰之后,先生教我做一些備用的存貨,四五十根,爐冇子沒搭起來,只弄個鐵匠爐子手工來打那些配件,一天能弄四架;大明之怒就真的弄不出來,沒有石脂啊!”

  “火繩榴彈一天能產出幾柄?”

  “回小先生的話,那也造不了,冶煉工場沒弄起來,真沒法造這些,不過先生之前讓小的弄一些火繩榴彈,是準備給那擲彈筒用的,現時擲彈筒還沒弄出來,這里幾百枚存貨,小先生看合不合用…”李匠頭是越說越謙卑了。

  丁君玥很快就截斷了他的話,直接對他說:“你現在就去碼頭,我從南海衛帶回來一些船,是師叔打黃蕭養時的繳獲,你選一些合用的,在船上安上一到兩架那彈簧扭炮,每架扭炮五顆火繩榴彈…”又安排每架扭炮就搭乘警衛隊的一個班,教李匠頭按著標準去選船,“至少要保證四艘安裝兩門扭炮的大船、安裝一門扭炮的十艘小船…按西江的江面,得有這么多船,才能護住水輪…”

  又向扭著臉的吳全義吩咐道:“有一些同學水性不佳的,別安排在船上值勤…派出哨船,發現逆賊水軍來,裝備了扭炮的十四艘船再去迎戰,先生說過的戰列線,你還記得吧?就這么去辦,水上十四艘船和其他哨船由你指揮,先把旗號練好,趕緊和李匠頭去碼頭吧!”

  接著她又安排那一百親衛分出四十騎巡邏陸上各處云云,丁君玥對于軍略,不見得有著她在槍法上的天賦,她只不過是如胡山所看穿的一樣,迷信于丁一,她深信丁一所安排的事情,只要照準了去做,就必定是沒錯的。

  其實,若是丁一死了,她把水輪保護得再好,把這廣西總督軍務行轅守衛得再滴水不漏…

  便如胡山所擔心的:有什么意義?

  丁一死,一切煙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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