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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月下一劍

熊貓書庫    七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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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一大段話,說得史豹口干。正好酒給蔡恒文滿上了,頓時一口就喝了大半杯下去。這豹眼年輕人滿足的打著酒嗝,揮舞著杯子繼續侃侃而談。

  想必在史烏居和史瑤這兩個境界遠過于他的人面前,史豹也難得有以武者達人身份賣弄的機會。

  “…鍛體之階第一境云門,不過是初有個內蘊本命真元的地方。第二境峽關,初蘊本命真元還是極散,要闖過峽關才是真正稍稍穩固下來,這一境,對自身身體錘煉的進益也是最大。過了峽關,就是中淵,中淵之境,顧名思義,為淵為海。就是將小小云門擴張開來,可以承納更多的本命真元。中淵底子打得有多厚,就代表你將來在武者一途,成就有多高!你的底子還是差點,扛過我三箭就真元枯竭了,還得在這上頭加把子氣力修煉才成…

  第四境叫沉府,第五境叫氣海。無非就是逐漸培厚真元下沉至極限的過程。這兩境對自身身體錘煉又有一個提高…

  …總之看你反應,看你速度,看你力量,如何看不出你的境界?真元亦未曾完全內蘊,說什么也沒到第四第五境的地步,所以所有人都這么高看你一眼。天知道你修煉的什么功法!徐兄弟我和你說,你還是要多用些苦功,每日運轉功法,竭力的引元氣入內蘊為真元,將第三境的底子打厚一些,咱們義兒軍國內國外皆有大敵,不把自己磨練得強一些,到時候送死可快得很!”

  徐樂出口長氣,在東華被人稱為武者這些時日了,動不動聽他們說鍛體之階第幾境第幾境,現在才搞明白這五境到底是什么!

  這就是肉身穿的悲哀啊,要是魂穿在某個大人物子孫的身上,哪里還會象瞎子一樣帶著幾個兄弟亂摸亂撞?

  不過還是那個問題,了解更多,疑惑更多。自己身體素質的成長程度,已經和第三境的武者差不多了么?和那些闖過了峽關的人一樣?要是自己真正到了第三境,又該是何等樣的地步?現在這種奧運冠軍級別的水平已經足夠自己沾沾自喜了。

  而且別人還要主動運轉功法引天地元氣入內化為本命真元?自己可什么都沒做啊,這天地元氣就自發的朝體內涌,想攔都攔不住,這又是腫么一回事?

  史豹揚著杯子要酒,王登科蹭的一聲就竄上去,滿臉讒笑的給他滿上。要是有尾巴不知道該搖得多歡快。

  一杯酒滿上,史豹卻停杯不飲,認真的看著徐樂:“徐兄弟,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各家功法,都是各家最大的秘密。除了盡人皆知的各國鎮國神功之外…你修煉的到底是什么功法?你出身到底是趙國哪家?”

  這個問題,就是徐樂一直竭力回避,也最怕人問起的。可是身在史家手里討生活,庸庸碌碌也還罷了,自己偏偏又初顯難得武者天才之資,身為史家上位者,如何能不關心自己的底細?

  這是一把一直懸在徐樂和幾個弟兄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可怎么也不可能繞過。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敷衍,走一步看一步。

  徐樂嘆息一聲:“破家之人,還有什么好說的。等到真正在史家有所成就,能為公士,對得起祖宗,那個時候,史右翼自然就知道了。我只能說,我們為史家盡心效力,絕無半點二心,要是口不應心,史右翼一箭給我射個透明窟窿。”

  史豹點點頭。徐樂又硬著頭皮繼續朝下忽悠:“家傳的功法,誰知道是什么,就知道叫什么金融神功,據說是數百年前從極西一個叫倫敦的地方傳過來,后來在華爾街發揚光大,最后輾轉落入我們家族手里。我也不過是才修煉了個開頭,就已經破家。下面該如何繼續,海全無頭緒,只有瞎摸瞎撞來著…我這幾個兄弟,也是極有潛質的人,卻也得不到指點,我正覺得頭痛呢。”

  史豹圓睜醉眼,沉吟道:“金融功法?難道和庚辛銳氣相似,都是最后歸于五行金氣之威?……算了,徐兄弟你既然有苦衷,沖著今日好酒的份上,我也不多問了。只是將來入義兒軍,大兄總要問起,不要因這來歷不明而不得加入,那就可惜了…”

  徐樂心里面嘀咕,如果來歷不明的結果只是入不了義兒軍,自己準讓老六繞著岐陰城裸奔一圈表示慶祝!

  史豹神色仍然很凝重,看著徐樂道:“這金融功法,是徐兄弟你家傳功法,我也沒什么好指點的。唯一要擔心的就是,未曾到洗髓之階,就將本命真元煉化精純至有形地步,在鍛體之階每闖一關,都比別人要艱難十倍!沒有名師護持,沒有靈藥加身,甚至沒有一些機緣巧合,最后真元爆體,也是說不準的事情。徐兄弟你在中淵之境就已經將真元煉化精純,這事情上你可得用點心,省得白白死了,我到哪里再向你討好酒喝?”

  史豹這年輕人,除了那雙豹睛綠油油的有點瘆人,性子有些暴烈,沖動好斗之外。真和他打交道為他看得起了,就能發現他是個心底頗為坦蕩,沒什么壞心思,還有些單純熱血的小伙子。真把你當朋友了,就能掏心窩子。

  和徐樂賭斗一場,認可了徐樂的本事能力,又喝了一場酒,也頗為喜歡徐樂這爽快不裝模作樣的性子。什么話也都說了出來。

  徐樂一邊感激他的好意,一邊情不自禁的哭喪著一張臉。

  老子不是第三境就真元凝練有形了啊,老子現在還在第一境云門!鍛體之階就真元凝練有形,比別的武者闖關時候艱難十倍……你就氣海一關要闖,我得每一關都要闖!老子什么功法都不會,名師靈藥什么的更是連聽都沒聽說過。

  這莫名其妙而來的金手指原來是個坑爹貨!

  蔡恒文和王登科蘇明望向徐樂的神色,頓時也凝重起來。

  徐樂哭喪著臉想了一會兒,最后橫下一條心,媽的,哪有光占便宜不吃虧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活人還能給尿憋死?

  一想開了,徐樂又灑脫起來,舉杯向史豹示意:“能從趙國活出一條命來,已經算是天大的僥幸了。就算到時候真闖關不成死球,也都是命,今天只管好好喝酒!”

  史豹大笑,拍了徐樂肩膀一記:“這才像史家的好男兒!痛快喝酒,痛快殺敵,閑暇時候尋一個美貌小娘爽快一下,死又怕什么?我交你這個朋友了!”

  他酒意上涌,手向蘇明他們幾個一比:“你這個高壯的私屬,我給他尋個好師傅,選個不錯的功法讓他修煉,保準讓他吸收元氣化為真元的速度比常人快上幾成。那小白臉術士苗子,到了岐陽我找南宮安去,看天道宗收不收他…至于那個矮瘦的,他感應的是隱曜之氣,史家隱部早就沒了,我也尋不著路子,到了岐陽看有沒有什么際遇吧……還有你!”

  史豹醉醺醺的指著徐樂,手指都快戳到徐樂的面門了。

  徐樂也指著自己:“我怎么了?”

  史豹丟下酒杯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去取徐樂幾人掛在艙壁上的利劍:“你真元凝練有形過于我,可戰技實在太差!真元豈是那么用的?每一分每一滴都應該用在刀刃上,周游流轉,隨手應心…我演一遍遠侯劍法給你看!秦人男兒,就是在上百年前,隨秦遠侯西出戎岐,憑借手中劍打下這片江山!更憑這把劍和那些柔然狗拼殺了上百年,還牢牢的站在這兒!這也是義兒軍中每名戰士都習練的劍法!看你到底有多少天分,能領悟多少…義兒軍中可不要廢物!”

  史豹真的是喝大了,搖搖晃晃的就拔出一柄利劍就撞出艙門去。徐樂不出聲的也取下一柄長劍跟了出去,然后幾個貨也趕緊跟上。

  寬闊的后艙甲板上,史豹按劍而立,突然虎吼一聲,原來還歪歪倒倒的身形突然展動開來,劍光閃動,就在后艙甲板上盤旋。

  每一進退,每一擊刺,每一退守格擋的架勢,明顯都是千錘百煉磨練過的。進則一往無前,退則淵渟岳峙!

  簡練,迅捷,無花俏。劍鋒嗡嗡抖動,每一動作似乎真元都隨時灌注流動到位,絕無半點浪費之處。

  劍氣呼嘯之聲,由低漸高,再由高轉低。往復來去,不曾斷絕。

  突然之間,劍光收在史豹腰間,史豹半跪在地上,頭卻抬起,豹睛閃亮銳利。仿佛久戰之余的傷疲戰士,在積攢最后一分氣力,以自己生命,準備向著敵手做最后一擊!

  秦人鐵血尚武之氣,在這劍法收勢中也展露無遺!

  史豹緩緩起身,朝徐樂招招手:“你來!”

  徐樂深深吸口氣,按劍上前。

  月光正從天中灑下,照在岐水之上。岐水河中,除一輪隨著水波蕩漾的明月之外,更有繁星滿河。

  三條大船,就這樣靜靜的犁開星河。

  而徐樂獨立在甲板之上,史豹剛才的每一劍,都在心中緩緩流淌而過。云門中內蘊的真元在歡呼跳躍,似乎迫不及待的就要噴薄而出。真元鼓蕩,似乎已經在體內無數次的演練了一遍又一遍的這遠侯劍法。

  雖然初見,卻已熟知。

  劍光突然展動,繞著徐樂身邊飛舞。而隨著劍勢展動,徐樂也感受到了真元隨著劍勢在自己體內的流動,每一分每一滴都恰到好處的支撐著自己劍勢展盡,卻留有余地。擊刺退守之間,圓轉如意,再不是以前那種打架都是掄王八拳,有一記算一記的作派了。

  真元鼓蕩,與劍勢相得益彰。寒光閃動,每一劍都如此迅捷無倫卻余意不盡。

  這才是東華的武者戰技,與本命真元相配合。充分發揮東華武者高人一等的力量速度反應,而且盡可能的延長自己戰斗中續航的時間!

  雖然僅僅是一套義兒軍中都習練的劍法而已,徐樂卻已經初窺了東華各種戰技的門徑!

  徐樂所在這條船的甲板高處,史烏居已與史瑤兩人站在上層甲板,靜靜的看著在徐樂手中展動的劍氣。

  劍勢終于到了盡頭,徐樂也做收劍蹲跪的姿勢。可云門中真元鼓蕩不休,讓徐樂陡然長嘯一聲,已經彈身而起,立足船欄之上,一劍直劈而出!

  劍氣掠空,在岐水上斬出一條水徑,白浪騰空而起,河中明月繁星,為這一劍扯得支離破碎!

  河面上突然爆發出一陣巨大的歡呼聲,不知道什么時候,后面跟著的兩條船上已經擠滿了義兒軍戰士。為這徐樂最后一劍傾倒,瘋狂的拍掌吹口哨。

  徐樂站在船欄之上,衣襟為河風高高扯起,他一笑收劍,朝著后面兩條船上的義兒軍戰士瀟灑的抱拳一禮。

  歡呼口哨聲更大起來,回蕩在湯湯岐水之上。

  上層甲板中,史烏居和史瑤倚欄而立,看完這一劍,史烏居就掉頭回轉艙房。

  在他身后,史瑤的聲音幽幽響起:“這等來歷不明卻又天資驚人的人物,還要留在史家么?”

  史烏居嘆息一聲,仍然是那個回答:“秦國缺人才啊…難得有人投效,豈能拒之門外?讓南宮安細細查探他在趙國的底細吧…”

  接著史烏居又是一笑:“如果真不能為秦所用,除掉他,也沒多難吧?”

  在岐水之側的山崗上,羅睺七裹著披風,同樣看到了徐樂這最后一劍。

  默然少頃,羅睺七才嘟囔了一聲:“國師定然要全力收他為己用了…難道真要一直陪他耗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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