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刀?
眼前的人便是刀。
拋卻恐懼,勇氣再度回歸的鷹緣恢復了一個高手所該有的無畏,舉起厚背刀,便是再現曾經的絕技。
不同父親傳鷹那暗合天地至理,了無痕跡的刀法,千招萬式盡納己身,而鷹緣則不然。雖然有著父親傳鷹口中說給母親白蓮玨更甚的刀道天賦,但他從某種意義上卻不會刀法。
他自始至終只會一招,來自骨子里,來自靈魂上,來自血脈中的一招。
一招,劃破虛空。
在天地間留下一道赤色的血痕,橫跨千里,完全超出了常人所能夠想象的刀招。
這不是傳鷹那樣的路子,哪怕是傳鷹也無法做到這樣的一幕,因為鷹緣的這一刀完全是特別的。是無視了空間,跨越了時間的超越之刀,是結合變天擊地大法的時間之刀,是輪回之刀。
鷹刀斬下,紅線劃破虛空,直擊而來。
刀意所指不僅包括了小龍女和月神,更是連以意警告郭襄的曉夢,甚至連郭襄也包裹在了其中。
面對這一擊,月神全力運轉起自身的功力,連同體內的鳳凰之力也運轉了出來,功力匯合下的陰陽合手印如同手握一顆熊熊燃燒的血色太陽,抬手間直擊鷹緣所站立的方向。
同時。
小龍女以神·白素貞的姿態再現曾經于金山寺一決的招數。
狂暴的內力盡數沒入地下,以這蛟之姿態勾動地底的暗流,剎那間大地震動,地下水暴沖而出。
以龍御水,以鳳御火。
陰陽水火之力重現人間,剎那間似乎讓整個世界歸入到了末日之地。
再配合獨有的陣勢,使得本是死敵的兩者出現了龍鳳呈祥之態。于是兩者力量出現了和諧共鳴的姿態,爆發出了無可匹敵的力量。
那由鳳之力構成的陰陽合手印,被強行要縮成的紅色真氣球體就那么被月神拋飛了出去,而緊隨而來的以龍之力驅動的水柱直沖那顆已經極端不穩定,散發著灼熱氣息的紅色球體。隨后,兩者相觸。
爆炸,由此開始。
幾乎同時,在施展出招式的一瞬間,小龍女和月神兩人竟然是立刻爆退,施展出自己能夠使用出來的最快的速度朝外面奔去。
見狀,郭襄也察覺到了這其中的危險,也來不及去理會用氣機鎖定自己的人,而是拽著小郡主趙敏使出全力朝外面飛奔而去。
眨眼間幾人便已經退出了足足千米的距離。
隨后——
紅芒斬下。
水火相沖,交融。
三者在接觸的一瞬間,便徹底的爆炸開來。
一瞬間,方圓足有千米的山溝徹底毀滅,毀滅的光芒自此出現。
龍與鳳之力,陰與陽的對沖,竟是產生了常人完全無法想象的威力,那一瞬間好像整個世界都要在這其中毀滅。
爆炸起,但那聲音和氣勁還來不及宣泄,確是再度出現變化。
白色的光芒瞬間變暗,天地間的一切顏色都似乎被什么東西吸收殆盡。
聲音與光芒都消失不見,天地間一切都淪為了純粹的黑暗。
回眸間,郭襄在視線徹底黑暗前見到的是那紅色刀意被折斷的場景,那一刻郭二小姐便知道鷹緣…敗了。
為什么沒有任何的聲響?
也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四周盡是一片黑暗。
是我死了,還是來到了地獄?
清醒著的小郡主趙敏只覺得一股無言的恐懼正在心頭蔓延,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現在自己所面臨的情況確實給她一種詭異的感覺。
那感覺就好像是時間暫停…不,而是時間被極大的拉長了。
在短短的一剎那,對趙敏來說好似經歷了好些天一樣。
無邊的孤寂,無邊的黑暗,只會讓人漸漸走向發瘋。
就在小郡主趙敏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后,這一片黑暗中終于出現了光芒。
遠處。
那片光明之下,一個光著上身的童子正盤膝端坐在那里。
正是活佛鷹緣。
在鷹緣的一旁,則是站著一名身穿道袍的白發女子。
兩人似乎在交談什么,只可惜隔得太遠,無論趙敏如何奔跑,卻也拉近不了彼此的距離。
場中。
鷹緣盤膝而坐,雙手合十。
面上無悲無喜,有的只是驚嘆之色。
“好局!”
“好招!”
“好陣!”
“晚輩萬萬沒有料到你們竟然能以陰陽水火配合部分龍鳳之力重現星空破滅之景,宇宙歸墟的盡頭。”
“那是連時間都無法逃脫的存在。”
這一刻,鷹緣徹底明白了,這是曉夢早就設定的局,是專門針對他鷹緣而來的局。或許對方沒有考慮到他的刀法,但是確實明確了怎么針對他的變天擊地大法,他身上所潛藏的那一點點的對時間上的天賦。
“前輩你是怎么做到的?”
面對鷹緣的問題,曉夢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若有所指道:“因為我比你看得遠。”
鷹緣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她是針對自己的變天擊地大法而言,自己更多的是輪回,而對方正是方士一脈,她自是看得更遠。
低頭,頷首。
“阿彌陀佛。”
“是晚輩敗了,這是鷹緣的劫數。”
“但世界終歸是世界,而不是任由你們來操控。或許晚輩失敗,但絕對還有能人異士來抵擋爾等那可怕的想法。你們到頭來尋找的那個他未必是想要的那個人。”承認了自己的戰敗,鷹緣卻仍然堅定自己的心思,“那么現在…前輩要如何處理晚輩?”
“處理?”
盈盈一笑間,曉夢說道:“那不是我的事情,而是你真正的劫數!”
聞言,鷹緣不由沉默。
于沉默間,曉夢化蝴蝶離開,頓時光明消失,而黑暗也在這一刻散去。
天際再現月光。
奔跑中的小郡主趙敏一個不小心直接給絆到在地上,摔了一跤。
愕然狀態下的她抬頭這才看清了眼前的場景,這一眼直接讓趙敏整個人愣在了原地:“到底發生了什么?”
視線盡頭。
一片足足有千米直徑的巨大凹坑出現了山谷中。
那光滑無比,好似被什么神兵利器生生切開一塊去的大地就那么出現在眼前。
被切開的部分消失無蹤,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在那凹坑的正中央,鷹緣正端坐在一塊巨木之上。
他的身邊,鷹刀插在一旁。
嘴角的血跡不斷流落,身形也再度恢復了童子之態。
地下的河水正不斷涌出,看起來要將這凹坑給填滿的模樣,而在鷹緣的身后,小龍女正面色淡漠的站在那里。至于那紅發女子則不知何時站在了郭襄的身旁,攔住了她。
“白施主。”
“是你贏了。”鷹緣抬起頭望向了天空的那輪銀月,柔聲感慨道:“動手吧,晚輩已經沒有阻攔你們的力氣了。”
“…”小龍女安靜的看著眼前的小光頭,在這一刻她早已經褪去了神·白素貞的狀態,重回本身的自己確是有著滿腹的言語哽在嗓子眼兒。半晌,在緩緩抬起右手的同時,小龍女問道:“早知今日,你可曾后悔嗎?”
“后悔?”
“白施主你若是指我鎮你二十年,那是晚輩最值得驕傲的事情,畢竟終究給了你我他三人一個都還滿意的結果。”
“而讓晚輩后悔的是自己曾經失去了對世界的敬畏,使得世界陷入了危機,卻救不了這個世界。”
鷹緣的回答讓小龍女很是討厭,這個答案讓她止不住的心煩意亂,右掌已經挨著對方的腦門,氣勁隱隱待發:“冥頑不靈,一如他一樣讓人覺得厭惡。”
“哈!”
童子在笑,純潔的笑容中,稚嫩的嗓音在空氣中回蕩:“龍姑娘,作為晚輩還請你若是在見到你師姐的時候,告訴祖母一聲,就說小僧找回了喪失的勇氣,破碎虛空了,就如父親那般。”
雙手合十,鷹緣昂首望向天空。
天空的烏云早就在之前的戰斗中震散,顯得格外的亮堂。
繁星當空中,一輪銀月掛在西天,已然要天亮了。
“今晚的月亮真圓啊!”
言罷,腦側掌風襲來,鷹緣閉眼。
一滴眼淚自眼角滑落,似乎是在訴說著僧者的懷念和執著。
劫數完納,終究是月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