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關系,貴在心。
尤其是江湖中人,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更是感受一個眼緣。
我看你入眼,那么你便是我的朋友。
我覺得你不入眼,那么我要砍你。
關于明教的另外一個當事仇人——
黃裳雖說之前乃是書生,并不是江湖人,但在這段時間跟著岳緣等人混跡了一段時間后,結合自身的經歷,卻也有了一份江湖人的心態。正因為當初自己手無縛雞之力讓他真正的知道了自己的短處。
本是孤寂一人,獨自踏上復仇之路。黃裳也認為自己這般安靜孤單下去,但是卻沒有料到人在中途的時候會遇見一個趣味的人,讓他那顆已經被仇恨淹沒的心有了其他的跳動方式。
黃裳不知道那個救了自己的錦衣女人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岳緣是去做什么去了。有猜測,卻是不愿意去想。
他的目標很大,卻也很小。
復仇而已。
一路北上東京,在短短的幾天的交流中,同行的諸葛小花已經瞧出了身邊這個結伴同行之人的心態。是一種詭異,邪異的嗜血狀態。很難想象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會有這樣的存在。
不難猜測,定是遇到了慘事。
作為初遇的同行人,諸葛小花倒是并沒有去問這個,畢竟外人的詢問無疑是在對方的傷口上再度撒鹽。
不過在幾天的時間里,兩人倒是知道了彼此的意向。
譬如說黃裳是準備參加科舉,走文試的路子。
而他諸葛小花則是準備走武舉的路子。
就拿他手上背后隨身而攜帶的那一桿銀槍,便是最好的例子。至少在黃裳的心中,面前的這位穿著白色長袍,黑色的邊子自領部一直鑲到腹部。態度沉穩,卻又隨意。
要知道本朝武舉可不比以前,現在的武舉可同樣是需要文試的。
文韜武略不說。至少兵法之類的一方面需要有足夠的體會,至少你也要能夠紙上談兵。
黃裳不知道這個同行的諸葛小花武功究竟有多厲害,但是在他的心中卻是有著一種羨慕。若是他的資質本身就足夠,卻哪里需要去參加科舉,以從道藏上尋得機會。
一路北上,同行的兩人見到的是大宋的繁華,卻也見到了凄苦的地方。
這不——
在兩人的身邊,一行幾個乞丐拄著朱棒子敲敲打打的從道路的邊上走過去。與一般所見的乞丐不同,這些乞丐不僅沒有悲苦之色,反而是興致昂揚。只差沒有昂首挺胸的走過去了。
黃裳瞧得目瞪口呆,雖說他經歷了追殺,但他最多的接觸也不過是明教教眾,在以往平常的時候以身為書生的那種矜持性子哪里會近距離接觸乞丐,而且還是這種與眾不同的乞丐。
即便是這段時間的經歷,已經算是讓黃裳算的上是一個半個江湖人。
可見到這個場景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側目愕然。
“丐幫!”
“天下第一大幫!”
反倒是諸葛小花沒有黃裳這般的意外,畢竟黃裳的出身不同,眼界卻也不同。比較起乞丐的不同。諸葛小花一眼便認出了這個在天下間號稱第一大幫的弟子。
“丐幫?”
詫異的側著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諸葛小花,黃裳不由的有些好笑,道:“天下第一大幫?諷刺!”
不過緊接著在聽了諸葛小花對丐幫簡短的介紹后。卻也讓黃裳對丐幫不由的刮目相看。至少在他的腦海中,比明教實在是好過太多。一群乞丐都能有如此英雄氣概,這讓明教如何自處?
結合原本的仇恨,這讓黃裳對明教越發的厭惡了。
經過了短短時間里的交往。諸葛小花倒也明白黃裳嘴中諷刺的含義。或許在江湖上不覺得如何,但若是站在另外一個高度上來看,這無疑太過諷刺。
是對朝堂上的那些高官。是對大宋官家最大的諷刺。
他想要參加武舉,本來就沒有將自己徹底的放在這個江湖,而是想超脫江湖,步入朝堂。
這一路來,諸葛小花也不是沒有想過側面勸導黃裳,對方那渾身上下四溢的殺意恨意糾纏在一起,已經形成了一種詭邪之氣。可惜的是黃裳才經歷災難不久,卻哪里能夠聽的進?
即便是被其視為恩人的岳緣也無法勸導,也只能選擇一種迂回的方式讓黃裳修道藏尋求復仇的力量的同時,以驅散那滿心的戾氣。
一番努力無果,相反還差點讓兩人剛剛認識的人差點反目,諸葛小花便知道消磨對方心中的戾氣,這是一件需要長時間去做的事情。他眼下最為擔心的還是黃裳在這股仇恨中是否會迷失。
這樣下去不僅是對心的折磨,更是對整個人的折磨。
“哎!”
心中隱隱一嘆,諸葛小花能夠感覺到對方乃是一個高傲之人,復仇之戰是決不允許假他人之手的。否則的話,在這兩天的接觸中,大概的猜測道了一些事情的諸葛小花定會拿著背上銀槍親自替這個一見如故的朋友報仇雪恨。
只是高傲如黃裳,已經為了仇恨丟棄了自己尊嚴一次,卻是再也不允許自己再度跪謝一次。
事不過三。
這便是黃裳的心態。
即便是他能夠理解諸葛小花的心思,但也會拒絕這份幫助。
兩人行行走走,離東京的距離是越來越近。
在兩天后,兩人經過一處小鎮的時候,卻是遇見了一個惡人。
一個抓嬰兒的女惡人。
對方的武功不差,而兩人更是與之陰差陽錯的撞在了一起。
頓時。
雙方交手了。
三槍。
僅僅是三槍便迫的對方那個臉上兩側各帶有三道血痕的中年女子棄刀,丟下了嬰兒以作保命符而逃亡。原本諸葛小花還準備一槍了解這個兇惡的女子的時候,卻見對方將嬰兒當做了保命符而丟了出來,再加上身邊還有一個不會武功的黃裳,無奈之下只能放棄。
“好可惡的女人!”
目送對方逃離,諸葛小花手中銀槍槍花一甩,隨即將銀槍掛回了后背。同時回過頭人望向了已經小心翼翼接過了被對方丟棄的嬰兒而摔了一跤的黃裳。
“當誅!”
這是黃裳對逃跑的葉二娘的評價,如若不是他現在不會武功,只怕對方定會死在他的手上。話語落下,黃裳的目光這才注意到自己懷里的嬰兒,嬰兒面色有些發白,顯然是遭受了什么非人待遇,此時正哇哇大哭。
無比心疼的看著懷中嬰兒,黃裳一邊輕輕的晃動著身子,同時手則是不斷的上下檢查著懷中嬰兒身體,那深情柔和的模樣。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一般。
站在一邊的諸葛小花安靜的看著黃裳的動作,沒有結婚生子的他自是少了一份了解,但是卻也能夠看出黃裳對這個嬰兒無比的心疼。所以安慰嬰兒什么的,他諸葛小花壓根兒就不擅長,自是交給擅長的人來做。
“該死!”
突然,黃裳面色大變,臉上盡是憤怒和難以隱藏的殺意。
“怎么呢?”
諸葛小花見狀,不由問道。
“孩子的腿骨被人為的粉碎了!”
黃裳輕輕的拉開嬰兒身上的襁褓,指著那扭曲的小腿面色陰沉至極的說道。難怪孩子會哭的那么滲人。一雙小腿被人為粉碎這是何等的惡劣兇殘!
諸葛小花見識過不少兇惡的人,但還未見過如此兇殘的做法。
哪怕是殺了嬰孩,卻也比不上這樣一寸一寸的捏斷嬰孩雙腿這般殘酷。心中一怒,似乎是受到了感應。后背上的銀槍發出嗡嗡的聲響,轉過身,諸葛小花就要離開。
“你去干嘛?”
“殺人!”
“比起殺人,現在還是孩子的事情最大!”
黃裳也想直接殺掉那個兇殘的女人。但是眼下嬰孩的問題無疑是首要的大事。
有著武功的諸葛小花能夠看得出這嬰孩身上的傷痕是才弄不久的,顯然是被剛才被自己三槍攆跑受傷的中年女人所為。所幸這個嬰孩的生命力很倔強,很堅強。能夠挺下來。
一般的嬰孩,只怕早被疼死了過去。
兩人一番忙活后,再加上尋了此地的最為出名的醫生后,一番忙活外加恐嚇后,終于將嬰孩的小命給保了下來。
下午。
于小鎮借宿的兩人,一人抱槍而立,站在墻角喝著酒,看著天際的太陽。
一人則是抱著嬰孩,咿咿呀呀的哼著鄉間搖籃曲兒,卻是在安慰著嬰孩入睡。
站在后面的諸葛小花就那么安靜的看著,就好像看一個父親抱著自己的孩子。目光收回,抬頭掃了一眼天際那隱隱已經圓了的月亮,諸葛小花問道:“你與這個女娃兒有緣,是準備帶著她嗎?”
這個嬰孩是一個女嬰。
在抱上檢查安危的時候,兩人就已經發現了嬰孩的性別。
黃裳的態度,諸葛小花如何看不出來!如果對方能夠收養這個女嬰,倒也是一件幸事,無論是對他還是對女嬰來說都是如此。
微微搖晃的雙臂戛然而止,諸葛小花的話似乎點到他的心窩處。
背對著的諸葛小花,自然是看不到黃裳面上的表情,但是他的動作卻是告訴了諸葛小花對方的心情并不平靜。
半晌。
黃裳懷抱著女嬰起身,走到了諸葛小花的面前,將懷中的女嬰交給了面色有些愕然奇怪的諸葛小花,眼中盡是不舍,當他將女嬰徹底的放在了諸葛小花的懷里后,黃裳這才笑著說道:“我不能帶她!”
“帶著她,會讓我失去復仇的心!”
看著那已經睡著,卻又很累的女嬰面孔,那滑嫩的小臉上讓人看上去忍不住的想要香一口,指尖輕輕的碰了碰女嬰的嘴角,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女嬰砸吧了下小嘴,不由的將黃裳的指尖給含在了嘴中吸允起來。
“她,交給你了!”
忍著心中的那份舍不得,哪怕只是一天的時間,已經足以讓某些感情發酵。黃裳輕輕的捏了捏女嬰的小臉后,這便抽回手轉過身朝外面走去,方向正是東京。
看著黃裳的背影,諸葛小花沒有料到面前之人心思這般堅硬這般沉重,即便是如此也選擇了放棄,而是堅守心中的那份仇恨,不由嘆道:“我突然發現,黃裳你真是一個無情的人!”
“無情?”
腳步微微一頓,黃裳沒有回頭,而是抬頭看著那天際,迎著那有些刺目的陽光,沉默半晌,才道:“這是一個好名字!”言語中有著一種難言的自嘲。
有情的人怎能復仇?
唯有無情方是正途。
斬卻心中剛剛產生的一份溫情,黃裳再度回歸了先前的無情之心,步履不快不慢的朝前方而去。
他,活著只有一個目的。
那便是復仇。
道是有情卻無情,道是無情卻有情。
腦海中,一直回蕩的都是恩人岳緣勸誡的話。剛剛的舉動是真的無情嗎?
黃裳只知道這個撿來的女嬰跟在諸葛小花的身邊比自己身邊要好過太多,再說帶著她,只會阻擋自己復仇的腳步,完全是一個累贅了。
那是一個累贅。
我是一個無情的人,是一個復仇的人。
在心中不斷的這般肯定,黃裳面上終于恢復了平靜。
ps:再開下腦洞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