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總說,失去了才是最珍貴最完美的。
擁有的時候總是有恃無恐,一旦無法擁有了,那么一顆心就永遠在騷動,E神那句歌詞說的實在是大道理;人是賤蟲,這句話雖然不好聽,但是說的道理是實實在在的;比如父母在的時候我們享受著無微不至的照顧,卻因為父母毫無保留的付出而又從不索取,讓我們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一直到養了兒女,方知父母恩重;然后就會上演一場良心未泯的子女們合奏一曲“子欲養而親不在”之悲歌的表演。
賤,人賤,每個人都賤!
蘇寧深刻的體會到了這個道理,他這時才感受到了一種無邊的恐懼和憂傷,他這才想到,老爹老娘把裝滿種子的背包往他手上一丟,轉身離去,背影徹底消失的那一瞬間,或許,就是永別;這不是子欲養而親不在,這是子欲養而子不在了!
抬頭看著天空,那無法看穿的時空鴻溝的另一邊,老爹老娘在做什么呢?
蘇寧突然不知道該怎么做了,站在李二陛下為他建造的伯爵府門前,蘇寧卻挪不動腳步,那道朱紅色的大門后面,到底是什么樣的光景?里面是什么樣的人?會如何看待自己?自己又會如何看待他們?今后該如何相處?
“二弟啊,為兄知道,這十幾年沒有音訊,突然相認,會有些不適應,但是,這里是你的家,還有你的母親,和你的親妹妹,不管你們分開了多久,始終還是一家人,還是最親的親人,進去吧!原本是想通知她們讓她們知道,但是,為兄想了想,還是沒有告訴她們。”蘇定方溫和的聲音傳了過來。
蘇定方的心思不可謂不細致,好歹給自己留下了一些喘息的時間,好好的調整心態,沒有好的心態,是不能做成好事情的;對著蘇定方笑了笑,蘇寧慢慢走上了臺階,拿起了門環…
王氏正拿著針線一針一線的縫制著一件衣服,這是王氏為自己失散了十幾年的兒子縫制的,這些年,她時時刻刻都想著失散的兒子,無時無刻不在譴責自己,若不是自己關鍵時候松了手,兒子也不會丟掉,也不會杳無音訊十余年,一想起丈夫臨終前的眼神,王氏的心里便如同刀絞一般。
手里正在縫制的衣服就是她為兒子縫制的,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兒子長得多高,長得多大,十四歲的孩子,應該不會長的很高大的;也不一定,誰家孩子十四歲就可以立下那樣大的軍功被封了爵位?皇家派來的人到莊子里面宣讀圣旨的時候,王氏的心都要跳出了胸膛,兒子還活著,還爭取了這樣大的榮耀!還要把自己接到天子腳下居住!
莊子里的人紛紛來恭喜自己,恭喜自己熬了這么多年終于熬出頭來了,兒子有了大出息,立了軍功,大唐很重軍功的!王氏想,兒子既然是個將軍,立下大功的將軍,那么一定長得虎背熊腰,所以這件衣服,也就做得很大,應該正好適合兒子穿。
其實王氏也懷疑過這孩子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孩子,但是定方的眼睛不會看錯,這么些年里面,兩家人早就成為一家人了,相依為命,王氏哪里會懷疑蘇定方?長得那般相像,還都是冀州武邑人,都姓蘇,王氏還記得那襁褓上繡著一個蘇字呢,這不會錯,兒子給老神仙救走了,活下來了。
蘇小妹看著母親的手抖得很厲害,也知道是為什么,她知道自己有個哥哥,但是卻在自己出生前失散了,這么些年來母親一直沒有放棄過尋找,但是時間越久,找到的可能性越小,誰都知道這個道理,自己是女孩兒,不能繼承家業,所以很懂事的一直幫著母親尋找,可就在自己也快要放棄的時候,哥哥自己找上門來了…
蘇小妹有些忐忑,她不知道這個哥哥是個什么樣的人,只知道是個將軍,立了很大的功勞,還被皇上封了爵位,鄉親們都說一定是個強壯的漢子,長得虎背熊腰,一定是這樣的,但是蘇小妹聽說武人都很兇惡,她不知道這個兇惡的武人哥哥會不會接受自己…
蘇定方的母親劉氏握住了王氏的手,這么些年的相依為命,二人早已心神相通,王氏想著什么擔憂著什么她自然也明白,但是不能說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任誰遇到這種事情都會手足無措的,何況還是一個中年婦人?
“咚咚咚”一陣門環撞門的聲音響了起來,王氏和劉氏相視一眼,有些疑惑,前兩天伯爵府初立的時候的確是有兩位夫人上門來訪,兩位都是李夫人,讓王氏和劉氏不好稱呼,但是兩位夫人都是貴人,王氏和劉氏也是出生于耕讀傳家的家庭,見過貴人,那一股子氣息,是小門小戶的人裝不出來的。
她們說是蘇寧和蘇定方的上司的夫人,特意來拜訪一下伯爵府,還送來了好多銀錢糧食肉食和綢緞絲線一類的日用品,說是一點點小小的意思,這也是他們的丈夫吩咐的;王氏和劉氏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也不好意思不收,上司的面子是要給的,剛開府,收些賀禮也無所謂,這個道理卻是明白的。
“娘,我去看看。”蘇小妹自告奮勇的要去門口看看到底是誰,家里面有皇帝送來的仆人,也有前兩天來的兩位夫人送來的人手,自然不缺下人伺候著,但是過慣了苦日子的三個女人卻還是沒有改過習慣,有些事情還是習慣了自己去做,不喜歡讓下人來做。
蘇寧鼓足了勇氣,到底還是敲響了門環,門環一響,蘇寧稍稍平靜的心又咚咚咚的跳了起來,面對未知的未來,誰都會有些恐懼不是嗎?
“不用你們來,我來!誰呀?”很清脆溫婉的聲音響了起來,腳步聲慢慢接近了;聽上去像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子。
門打開了,一個黃衣少女出現在蘇寧的面前,肌膚雪白,柳眉大眼,翹鼻小嘴,一頭烏黑的秀發挽成了一個很可愛的少女發型;蘇寧不由的贊嘆,雖然年紀尚幼,但是絕對是個美人坯子,按照蘇定方的訴說,這便是自己那從未見過面的親生妹妹了。
蘇小妹蘇小妹,嘿,怎和蘇東坡家那文采斐然機靈可愛的小妹有幾分相似呢?這小妹當真是個貴人命,聽說家中困難時小妹年紀也小,卻已經懂得孝順母親,所以也就下地干活,不辭勞累,也頗有些收獲,這么些年了,皮膚卻還是這樣的細膩白皙,可不是個貴人命嗎?比起后世那些所謂的女漢子,蘇寧覺得自家小妹才是個惹人愛的女漢子。
喝口酒抽根煙扛個水桶搬個書箱就叫女漢子了嗎?
蘇寧一時間思緒萬千,卻沒有來得及開口,只是看著蘇小妹,漸漸的有些微笑,蘇小妹卻是一看到蘇寧就驚訝了,大兄?不對啊,大兄何時變得這般年輕,身材也這般消瘦?大兄可是虎背熊腰的強壯漢子,還有胡子,面前這個白凈的少年,看上去比自己大些,是誰?
蘇定方走上前,拍了拍蘇寧的肩膀,蘇寧看了看蘇定方,點點頭,笑著對蘇小妹說道:“小妹,我是蘇寧,你哥哥。”
蘇小妹猛然又看見了蘇定方,兩下里一比較,震驚之余,哪里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面前這白凈少年,不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親生哥哥嗎?但是這和自己的想法也相差的太遠了,心神巨震之下,蘇小妹轉頭就跑,跑進了里屋…
蘇寧有些愣神兒,面色無奈的看了看蘇定方:“大哥,我有那么可怕嗎?”蘇寧覺得雖然自己長得不是非常帥,就好比蘇定方年輕時的那樣,但是蘇定方好歹也是濃眉大眼的威武漢子,長相也是不凡,蘇寧擁有返祖血統,長相自然也不差,雖然蘇寧以為不可能達到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的女人之水平,卻也不至于見一面就把小妹嚇跑吧?
蘇定方卻是放聲大笑:“哈哈哈哈!二弟啊,你這模樣不可怕,但是小妹為何見了你就跑,為兄也著實不知啊!哈哈哈!”
蘇寧白了蘇定方一眼,走入了府中,蘇定方大笑著隨后走入,兩個人剛進入府中,便見得滿府大約二十余名下人全部跪倒在地:“恭迎大爺二爺回府。”
蘇寧生活在后來,可確實沒有見過這樣的家仆,也沒有深刻的體會過封建社會的等級制度,這些家仆可都是奴籍,是下人,真真正正的下人,蘇寧心里面突然有些不愉快,貴族貴族,當真就是高人一等嗎?下人,就真的是下等人嗎?
蘇寧突然覺得有些害怕,很害怕以后所看到的人都是這樣的,很害怕自己無法接受這一切,很害怕自己無法接受大唐。
蘇定方仿佛看穿了蘇寧的想法一樣,說道:“好了,你們也都看清楚,這是二郎,府中事物都是二郎說了算,記住了,都散了吧!”
一眾下人應諾,弓著身子低著頭,惴惴不安的離去了,看的蘇寧一陣心酸,蘇寧正準備跟他們說些什么的時候,蘇定方開口了:“二弟,為兄知道你入世不久,不習慣這一套,不過,咱們大唐都是這樣的,大家都一樣,你要是不一樣,誰會喜歡你?二弟,為兄是粗人,不懂得很多大道理,只知道,從眾,才是安穩之道。”
蘇寧心神巨震,良久,蘇寧朝著蘇定方鞠了一躬:“兄長教誨,小弟銘記于心。”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這也不是絕對的,如果根扎的夠深,就算是龍卷風,也有可以扛得住的樹木,風不一定摧得了樹木,前提是樹木本身的力量一定要讓風再強悍也摧毀不了!自由平等博愛,這些理念在現在就是神經,快出一個時代半步是天才,快出一步就是瘋子,何況是快出了十步呢?
這些理念還是暫時放下吧,從眾才是自己這顆小樹苗生存下去的不二法門。
要是自己可以改變大唐,說不定幾百年以后大唐就能成為君主立憲的國家,那個時候,就算自己已經死了,平的自由博愛的思想也會深入人心,只有大家都認同的情況下,自由平等博愛才有市場,否則,正如一句名言:奴才永遠不知道自己是奴才!
算了,從今天開始,我要做一個蘇家好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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