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麻將桌前,一摸一張好牌,一摸一張好牌,眼瞅著就要胡了,只待大喊一聲“胡了”,而后享受這無邊的快感,卻猛然間聽到了一個極為可惡的聲音:“慢著!截胡!”
這種感覺差不多可以模擬一下此時蘇寧的感覺。
這,這,這白茫茫的一片是什么?蘇寧蹲下身子,抓住了一把,感受著冰寒的溫度,連忙丟掉,把雙手往袖子里面插,而后打了個哆嗦,感情是下雪了,這雪下的可夠大啊!鵝毛一樣大的雪花往下落,這地上的雪都堆得差不多到小腿了。
蘇寧連忙退回了帳篷里面,頓時覺得渾身不舒服,一覺起來嗓子干的難受,說來也是,這個時候在帳篷里面生活又不能透風,一帳篷的煙火氣,不難受才怪!嘿!這大唐的物質生活和生活方式可夠單調的!
拿出牙杯舀了一杯子雪,放在溫度高的地方等它溶化,然后拿出牙刷牙膏準備刷牙洗臉,蘇寧不太清楚古人是怎么清理口腔的,但是這個時候也沒有心思管這些,以后安穩下來了再說吧,這個牙膏可得省著點兒用,到時候看看有沒有機會做出牙膏來,雖然蘇寧知道這基本是不可能的,牙膏可是化學物質,蘇寧對于化學可是一抹黑…不過不是有度娘嗎?到時候看看度娘能不能幫上忙。
蘇寧瞅瞅帳篷里面,尋思著,得弄個煙囪啊,要不然這煙火氣能把人毒死,二氧化碳中毒這事兒蘇寧還是清楚的;可是話說回來,這大雪之下,怎么打仗?看來還要休息幾日,等大雪停了,才能出發吧?可是李靖明明說今天出征的,掏出神機,蘇寧開始搜索李靖大破突厥的故事,這查了些資料,資料里面顯示,李靖是冒著風雪夜襲定襄的,那么說,難道李靖是要帶著騎兵冒雪出征嗎?
收起神機,蘇寧感到郁悶不已,這算什么事兒啊?難道真的要冒雪出征?
正郁悶間,蘇寧感到身后的簾子被掀了起來,正是昨天帶自己來的那個士兵:“蘇小哥,大帥喊你過去大帳議事。”蘇寧一愣,轉身問道:“這位,額…”士兵心思靈敏,笑道:“小的姓牛名耿,您叫小的耿子就行了。”牛耿不可謂不聰明,看著李靖昨兒個對蘇寧這般照顧,心里面就敲起了小鼓。
蘇寧點點頭:“耿子,那個,大帥叫我議事干什么?”牛耿撓撓頭發,說道:“也不知道,估計是為了下大雪這事兒,這雪下得那么大,軍中糧食只有兩天的了,要么不打撤退,要么就只有等,進退兩難了,大帥召集了軍中將領在那里商議對策,叫小的喊您前去一起商議。”
蘇寧眼珠子轉了轉,點點頭,說道:“那好,我跟你去。”走在路上,蘇寧就想了開來,這軍中糧食只剩下兩天,還不知道這里到定襄有多遠,但是按照歷史上的說法,李靖大軍是頂著風雪殺到了定襄獲得了巨大的勝利,那么也就是說離這里不遠,應該兩天的干糧也夠了,但是李靖這個時候召開軍事會議,難道是李靖心里面打了退堂鼓?好不容易親歷這一偉大的歷史事件,要是李靖去了也就成了,自己也可以順帶著撈到大功勞,要是李靖不打了,哪里有功勞?
想到這兒,蘇寧決定,一定要篡奪李靖不能不打這一仗!一定要打!
來到中軍大帳前面,牛耿說道:“寧哥兒,就到這兒了,小的不能進去了,您就快進去吧!”蘇寧朝著牛耿施了一禮表達謝意,便掀開了簾子,走入了大帳,一進去就是一股濃濃的煙火氣嗆人,不行,這規矩一定得改,不過看著李靖坐在主位上威嚴的目光和一眾將領注視的目光,蘇寧有些不舒服,自己不喜歡被眾人矚目,但是這樣一來,自己也是被逼上梁山了。
“蘇寧,本帥念你胸有韜略,是故允你以白身入軍帳商議軍機,莫要使本帥失望!”李靖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蘇寧心里面不由得一緊,朝著李靖拜了一拜:“蘇寧領命!”李靖點點頭,問道:“既然你來了,那么本帥也想問問你的意見,如今我軍中只有兩天干糧,這般大雪之下,還不知趕到定襄要幾日,本帥正在與諸將商議究竟是該撤退還是繼續前進,你有何意見?你與你師尊被大雪困住,這草原大雪當真恐怖至斯?”
搞了半天李靖是被自己給嚇怕了,擔心自己的全軍貿然出征也會死無葬身之地,不管怎么說,一定要攛掇李靖出兵!蘇寧堅定了信念,說道:“小子與家師當時被困于大雪是有多方面原因,一者家師年邁體弱,且當時便染了風寒,不能行動,二者馬匹受傷,難以繼續行走,三者,我等是因為大雪封路,看不清前路,不慎掉入坑內,小子一人無力負擔馬匹和師尊,只能無奈困于那里。
草原大雪并不恐怖,和中原之地降雪一般情況,只是溫度較低,化雪較難,可是我等有諸多馬匹,何懼之有?小子雖不知定襄于何處,但大致方向想必大帥明白,軍中尚有兩天余糧,是以此兩天余糧茍且求生亦或是作為建功立業之賭注,小子不知諸位作何感想,小子只明白,狹路相逢,勇者勝!未必不能功成!哪怕九死一生,只要有一絲希望,我等都不該放棄!還請大帥與諸位將軍明察!”
蘇寧說完了一段慷慨激昂的陳詞,同時心里面對自己頗為贊賞,這樣的應變能力和胡說八道的能力,嘿嘿,不亞于罵街高手了,到時候要是再成功的攛掇了李靖,那就意味著自己的忽悠能力和煽動力也是極為可觀的,嘿嘿!古代什么不缺,就是缺乏煽動人心的人,自己這一手,絕對是震古爍今!
蘇寧心里想法很齷齪,卻不知李靖心中如翻江倒海,這小子,原來只是看上去疏懶成性怕苦怕累,但是面對這樣的情況,便是自己也有了退兵的想法的時候,這小子卻是如此堅定,竟然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去博取建功立業的機會,這是個能做大事的人,因為風險越大,回報就越大,李靖打了一輩子仗,這點見識還是有的,這個小子,深藏不漏啊!
這樣想著,李靖卻也是被激起了雄心,是啊,那句話說的真好,狹路相逢勇者勝,也不知道這是不是這小子自己悟出來的還是他的師傅或者是虬髯客說的,但是這句話很有道理,狹路相逢勇者勝,這樣的逆境之下,只有勇者才能取得最后的勝利,還剩下兩天的干糧,足夠回去了,但是這小子的話不錯,到底是用這兩天的干糧茍且求生,呸!這話真難聽,這小子是在激將啊!誰愿意茍且求生啊!尤其是軍伍中人,哪怕心里是這樣想的,也不會這樣做,丟不起那人!
大唐的軍人因為大雪就退回來了,這要是傳了出去自己這些人的臉面還要不要?程知節那渾人怎么看自己?尉遲黑子怎么看自己?叔寶怎么看自己?李績怎么看自己?陛下怎么看自己?自己還不如死了算了!對!與其那個時候被羞辱致死,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戰死!
可不是嗎,誰的心里不是這樣想的呢?蘇寧的詭計得逞了,帳中諸將互相看了看,突然一起跪下:“吾等不愿茍且求生,吾等愿建功立業!”李靖大笑起身:“哈哈哈!好!就像這小子說的,我等是大唐軍人!茍且求生之事,那不是我等做得出來的!哪怕是九死一生!哪怕是只有一絲希望,我等也要堅定的沖過去!狹路相逢勇者勝!”
“狹路相逢勇者勝!狹路相逢勇者勝!狹路相逢勇者勝!狹路相逢勇者勝…”
一開始只是李靖在喊,接著軍帳之中諸將領也開始喊了,再接著帳外士兵聽到了這樣的聲音,也開始喊了起來,最后就是震天動地的大喊,那樣的聲音足以刺破云霄,如果現在是在雪山上,這些人早就滾成雪球像屎殼郎一樣的完蛋了,但是現在是在草原,沒有這方面的憂慮。
蘇寧也很放心,也很激動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原來,大漢民族從來都不懼艱險,原來,龍的血統一直都在大漢民族的血脈里面流傳。
刺骨的嚴寒被人的氣勢趕走了。
雪花飛舞之下,三千黑甲騎兵整裝待發,殺氣凜然,蘇寧一躍上馬,催著馬匹踏著雪層來到了集合地點,李靖身披黑甲,大紅色的披風,宛如戰神下凡,手持長槊,大吼一聲:“出發!”三千黑甲騎兵大喝一聲:“喝!”接著馬鳴聲四起,蘇寧就在李靖的身邊,也不知是什么優待,披了一領白色披風,再看看那位置,還真有幾分將領的模樣,只是手上沒有兵刃而已。
蘇寧還沒學馬上作戰,李靖怎會允許蘇寧使用馬上長兵刃?這個小子有大用,要自己帶在身邊,好好培養,可不能在他還沒有戰斗力的時候就夭折了,那自己哭都沒地方哭,到時候把這個小子調教好了,推薦給陛下,必然得以大用,那么自己也就后繼有人了,自己那個學佛的兒子,實在是讓自己感到極為頭痛!
蘇寧卻沒想那么多,只是感到了一種奇怪的特殊的感覺,兩天以前,自己還是一個生活不如意被學校勒令退學的疑似廢渣,背著一大書包農作物準備回家務農,面朝黃土背朝天,一天以前,自己稀里糊涂的來到了大唐,稀里糊涂的被唐軍給拉了進去,現在,自己得到了千古戰神民族英雄李靖的青睞,得以和他一起在三千軍士前面冒雪騎馬馳騁,這樣的人生境遇大起大落,還真的是叫人難以適從啊!
不過自己被無數次不及格喊家長甚至是勒令退學鍛煉出了一副鐵石心肝兒,被老頭兒的種種做法鍛煉出了羞煞蚊子的厚臉皮,所以一到夏天經常有蚊子死在蘇寧的腦袋邊上,就差寫遺書了…
蘇寧對于一切的非物理打擊都具備強大的抗衡能力和接受能力,所以,完全不擔心會接受不了這一切,現在,不也是好好的嗎?
這一仗打完之后,自己應該就擁有足以走入李二陛下眼中的功勞了,到時候再和李靖一起生擒頡利可汗,立下不世之功勞,這樣的功勞所得到的賞賜,應該足以讓自己在大唐得到一席之地了。
但是說起來,騎馬可真是有些痛苦,騎著馬匹一顛一顛的,還有面前白茫茫看不到前路的一切,幸好沒有太陽,要不然可不得得了雪盲癥嗎?這可不好,太難受了,這要馳騁多久啊?蘇寧有些后悔攛掇李靖出兵作戰了,這樣的折騰,還不知道持續到幾時,甚至有可能跑上兩天!唉!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大唐的將士們實在是太厲害了,尤其是騎兵,一個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一臉堅毅,就是那個在自己身邊跑著的牛耿,也是一臉的堅毅,完全看不出方才那股子恭順,蘇寧有理由相信這會兒自己要是希望他那個樣兒,他一定會拿起手中長槍往自己身上捅幾個透明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