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祭司采取進一步行動前這段日子里,最快樂的就要屬羅德島的民眾和貴族了,他們陸續返回了羅德斯城,就在城中的廢墟里舉辦了盛大的慶祝謝神祭,高聲感謝李必達烏斯對他們邦國的救亡之恩。
執法官克利爾庫斯,堅持要犒勞所有的兵士,他不但打開了邦國的金庫,饋贈了官兵每人三百塞斯退斯的錢財,而且女人、肉食和酒水簡直是刮地皮般地供應,私下里克利爾庫斯悄聲對前來表示憂慮的長老們說:
“這便是羅德島的生存之道,堅持、投資和一擲千金,現在只要取悅李必達烏斯父子就行,別的一概不問。我們的錢財是從海上流過來的,是靠做埃及、希臘和小亞的中轉貿易發達的,但是錢只是錢,只是堆黃橙橙的好看的圓形金屬,俗人才會對它們感興趣,即便這次把邦國資產蕩盡了,只要李必達將海洋貿易的權柄繼續授予我們,十年后我們的島嶼和城市依舊富可敵國。”
克利爾庫斯之所以能數十年,領導羅德島,在米特拉達梯戰爭、羅馬數次內戰里屹立不倒,靠得就是這份與利古里亞城邦執法官伊塔索斯相同的見識和眼光。
果然,李必達在羅德斯島的市政廳里很快宣布,此后羅德島船只,有昔蘭尼貨物運輸三分之一的船位權,迎接他的是所有人的暴雷般歡呼。
“哦,我親愛的克利爾庫斯,你無需對將來的戰事再付出什么了,羅德島在先前的戰爭里損失以及極為慘重了。”接下來歡騰的宴會里,李必達與克利爾庫斯站在了較為僻靜的一處走廊拐角處,代表共和國向他們的邦國表示由衷的感激。
“不,喀西約被俘的船只雖然有很多破損,而我們邦國的海軍幾近覆滅,但我依舊可以在很短時間內,為大祭司閣下提供一支不下于三十艘帶甲板與撞角的艦隊。”克利爾庫斯的這個保證承諾,讓大祭司很感興趣,急忙詢問對方會怎么做,于是執法官不慌不忙,“羅德島人既是優秀的水手,也是出色的船工匠師,相信我,整個海洋沒有比他們更為優秀的了――我們可以在接下來幾天里,急速將喀西約受損船只上依舊堪用的甲板、鐵釘、部件和武器拆下來,安裝在其他的船只上,這樣只要重新組合過,一支規模縮小的新艦隊就產生了。”
大祭司對他的想法極為激賞,而克利爾庫斯表示這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后李必達請求將盧菲奧軍隊其中的一個軍團留駐在羅德斯城,來把守這個海洋當中的鎖鑰之地,分割此岸的布魯圖,和彼岸的優拉貝拉之用,也被克利爾庫斯很爽快地答應了,“此軍團駐屯其間的谷物和軍餉花銷,我們邦國愿意承擔一半!”
“很好,我可以將繳獲喀西約兩個軍團的器械、船只和武器全部贈送給你們。”
當李必達的艦隊,在安排妥當后,浩浩蕩蕩地從羅德斯城海域外那道獨立的防波堤兩側,朝著小亞進發時,飛旋的海鷗,和海邊白色的積云之下,李必達忽然看到,羅德島人在城市燈塔前,設立了個巨大的熔爐,開始排著隊伍,朝里面輸送著武器――這些刀劍盾牌,正好是他許諾送給他們的,喀西約軍團的武器。
“聽說羅德島人要用這些鍛煉成個巨大的銅像,矗立在港口之上,而那個銅像,就是閣下您的模樣,并且融合了您先祖戰神李烏斯的形象,手持著箭塔和三叉戟,俯視著腳下進進出出的船只。”見到大祭司眉頭有點緊縮,有些困惑的模樣,馬提亞立即走到前解釋說。
怪不得,李必達當年在小加圖擔當塞浦路斯臨時總督時,曾因要幫著吹笛者托勒密復位,曾來到羅德斯城過,在那時他還疑惑,為什么城市的港口沒有西方世界的七大奇跡――大青銅像在其上,李必達還一度懷疑那是歷史書籍上的虛擬夸大,但現在他明白了――銅像還是會有的,但是時間線和邏輯線都已變得和昔日的記載不同。
而在雅典這座白色的城市里,布魯圖癱坐在椅子上,在他的眼前,是李必達派來的蒙著黑色喪服斗篷的兵士,帶頭的百夫長手中捧著喀西約的骨灰甕。
周圍的賀拉斯、維吉爾等人,也是想被雷電擊打到了一樣,不久前他們在比雷埃夫斯港口互相高呼“光榮捐軀”時,他們心中只有熱血的翻騰,和為共和獻身的崇高理念,他們見識過戰陣,但沒有見識過凄慘的失敗。
現在他們見識到了,喀西約――共和黨僅存的支柱將軍,布魯圖的妹夫,曾經在軍事指揮上游刃有余的人物,先前還是個躊躇滿志的出征者,現在卻化為了冰冷慘白的骨殖,被送了回來。
看著那個兵士手中捧著的骨灰甕,最為年輕的賀拉斯,額頭上開始流汗,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害怕了,怕得要死。他自認自己在軍隊里,沒有任何能比得上喀西約的地方,既然喀西約都是如此的下場,那自己還能做什么?勝利,是一年前他經常掛在嘴邊的,但現在他幾乎是緘默不語了,再也不愿意提及這個詞匯。
“你們的大祭司去往何處了?”良久,布魯圖就這樣大剌剌地詢問送骨灰甕的使節。
“大祭司馬上要指揮軍團,前去平定小亞了,要捆縛優拉貝拉。”更讓人吃驚的是,李必達派來的百夫長,也絲毫不避諱己方的軍事動向,也許臨行前大祭司根本就沒準備叫他保密。
布魯圖苦笑幾聲,接著他的眼淚就流下來了,“終歸還是我害了你,喀西約。我們之間有過矛盾與不快,我一度也認為,在刺殺凱撒的事件上是你利用了我,但這些猜疑,在你偉大高貴的死亡面前是那么卑微而不堪一擊。你們俘虜了優拉貝拉后,會像凱撒與李必達對待蠻族失敗者那樣,將他捆上鐵鏈,在羅馬的街道上游行嗎?”
面對這個疑問,那位百夫長笑著搖搖頭,表示他不得而知。
“你們可以這樣對優拉貝拉,但不可能這樣對待布魯圖,你不要以為布魯圖會在有朝一日,捆著鐵鏈被你們的大祭司拴住游街。共和國的子民和朋友,我是小加圖的兒子,不,我就是現在的小加圖,活著的小加圖。旗幟不會倒下的,即便在我死亡之后。”布魯圖慢慢坐在椅子上,對著百夫長一字一頓地說出了誓愿。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