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奧帕特拉再也忍受不住,因為在她心目里,凱撒利昂既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她未來唯一指認的繼承者,這時候母親緊緊將兒子抱在了胸前,說,“是的,你得聽從宮廷侍衛長的,哪怕監護人會生氣會咆哮,母親也會誓死捍衛你的安全的。”
離開伊波斯王宮往西不到五十個羅馬里,就進入了傳統的埃及和利比亞的交界之地,綿延橫亙的,是南北東西無邊無際的沙漠地帶,背著弓箭和戰斧的騎兵列成縱隊,慢慢走在了前面,克萊奧帕特拉母子坐在了華美的肩輿上,在荷爾馬希軍團衛隊的簇擁下走在隊伍中間,列在最后的是盧菲奧與狄奧圖索斯所統率的三個羅馬人軍團。
這是一支極為龐大的覲見隊伍,當開頭的斥候走到邊境時,后隊的奴仆與騾車還在亞歷山卓城門邊逗留著。
而就在這短短的時刻內,大祭司的衛隊很快就將會面的塞拉匹斯神廟,改造成了一座臨時的壁壘,擁有甬道、墻壘、獨立的水井,還加蓋了神廟的山墻,在上面設置了蝎子弩等投射武器。
在后院的門前,備下了十二匹神駿的快馬,以防備不虞——而后,大祭司就穿著紅邊白底的執政官長袍,在黑人衛隊的保護下,站在了神廟的階梯之上,望著風塵涌動的遠方天際,等候著艷后的到來。
大約在上午第四個白日刻,幾名羅馬的ala騎兵急速旋風般趕來,在被麥德捷人攔下后,他們看到了懸掛在神廟前的鷹旗,便立刻翻滾下馬背,畢恭畢敬地將佩劍交到了阿爾普手中。而后魚貫來到了大祭司的面前。
“我的兵士們。”李必達沉著嗓子,問候著,接著對他們行了個軍禮。
這幾名騎兵受寵若驚。立刻要跪拜下來,親吻大祭司的鞋子。但卻被李必達嚴厲而誠懇地阻止住了,“你們見到的,是共和國的最高神職官和行政官,并不是埃及的王老與波斯的帝王,所以你們這套入鄉隨俗的問候禮儀可以休止了。”說完,他很熱情地與各位騎兵擊拳,接著擁抱在一起,讓對方又是羞愧又是激動。
“法老陛下的儀仗隊。大約就在三十羅馬里外了。”帶頭的騎兵立刻匯報說。
“嗯,請去回報盧菲奧將軍,這是一場極其友好坦誠的會面,叫他的軍隊就在原地停留下來,帶著少數騎兵護送法老陛下母子前來此處就行。”大祭司面色嚴肅。
當消息傳到了克萊奧帕特拉這邊時,她再度將狄奧圖索斯給召喚來,“聽到沒有,對面的羅馬大祭司并未要求帶許多的隊伍,我畏懼這是他對我母子的圈套,所以你身為宮廷侍衛長。要在三百名騎兵外,再增加五百名弓箭手,充當凱撒利昂的護衛。”
“很抱歉。現在荷爾馬希衛隊也好,軍團也罷,指揮權與調遣權都在盧菲奧將軍手中,我只能伴在主母和凱撒利昂您們左右,誓死衛護你們的周全。”狄奧圖索斯是個圓滑世故的老江湖,他很巧妙地將球給踢走了。
無奈的克萊奧帕特拉,只能再度又將盧菲奧給請來,暗中許諾贈送他一百塔倫特的禮物,要求他派出三個大隊的人馬。效忠宣誓保護自己,要在會談里對付任何可能出現的暗害托勒密王室的仇敵。
“百夫長們得到他們大祭司的手諭后。都激動不能自已,表示全部服從大祭司的號召。他們希望這場會談能成為消弭兩個國家所有誤會的永恒的和平商議,所以我也只能按照他們的想法,原地宿營了,至于安全問題請放心,我會調派最精銳最忠誠的騎兵護衛凱撒利昂閣下的。”說完,盧菲奧還特意將李必達的信件呈交給艷后過目。
這下,克萊奧帕特拉徹底沒有辦法了,她顫抖著雙手,敲打了旁邊的侍女查米昂兩下,對方會意,也流著淚水,悄悄將艷后胸前的吊墜換了個,里面是裝滿蛇毒的液體,接著奴仆們吶喊著,將艷后的轎輦給抬起,在百余名騎兵的護衛下,緩緩順著沙丘和溪流,朝著塞拉匹斯神廟而去。
良久后,當克萊奧帕特拉的纖手掀開了肩輿上的帷幕,在侍女與奴仆的包圍下,下來并登上神廟臺階時,李必達立刻趨下,扶住了艷后的手臂,而后他又以很慈愛的目光盯住了艷后身后有些畏首畏尾的凱撒利昂,“這就是凱撒利昂,昔日我看到他的時候,還是個被抱在母親懷前的孩子,現在應該可以騎馬,投擲核桃了吧?”
“那是羅馬少年所做的事,身為正宗托勒密王室的后代,他現在在練習弓箭術,和斗獸棋,還有來自希臘的哲學書卷。”
大祭司立刻唔了幾聲,接著上下打量著凱撒利昂,在心中不斷說著,“真是太像禿子了,看起來僅僅比他的生父胖白些,面相更加養尊處優點。”
這種凝視卻讓克萊奧帕特拉不寒而栗,她即刻將凱撒利昂給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放在她和查米昂還有許多武士的中間,接著做出了笑顏,“如果有國事需要商討的話,是否就你我,帶著必要的文案侍從在旁,至于凱撒利昂他還未有執政能力呢。”
“他早晚會有執政能力的,對不對?”李必達忽然笑起來,接著他緊緊挽住了艷后的胳膊,“引導”著她往神廟的內里走,而凱撒利昂和查米昂也只能被動著跟著艷后一起,走入了神廟的柱廊內部。
在柱廊間,早已劃出了縱橫十二個羅馬尺的空間,掛上了遮人耳目的垂簾,四名文書坐在四個邊角處,而后阿爾普與武士們手持利刃,站在更外面,這時候伴隨在克萊奧帕特拉身邊的,只有她的兒子,還有梳發侍女查米昂。
“馬上我與法老陛下所商議的一切,麻煩你們全部記錄下來,作為兩國檔案館里的備案,雙方任何一方,都可以手持作為以后外交的憑據。”李必達說完后,便坐在了圈椅之上,而后他也對著艷后做出個請坐的手勢。
“卑鄙,卑鄙,真卑鄙!”這是艷后坐下來后的第一句話。
文書們從四個角落,對著大祭司投來了請示的目光,意思是這句話需要不需要記錄在案,李必達擺擺手指,而后鉤筆劃動,文書們照實記錄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