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塞羅終于還是走了,不管有多少元老為他說話,還是有多少文學家、詩人創作作品為他悲嘆,他還是前往了希臘地區,聽說這位到了彼處受到了各個城邦和小王國的殷切歡迎,每天前來問候、請教他的人絡繹不絕,饋贈的禮物也是堆積如山,但西塞羅整個人卻變了,他不修邊幅,不剪發,蓄起了胡子,并且對所有的訪客說,我不是個雄辯家,只是個哲學家,雄辯在這個世界上是最不可靠的,它充其量只是研究哲學或者政壇立名的手段而已。
沒訪客時,西塞羅就會孤獨地在海濱散步,帶著憂郁的眼神看著海洋和天空邊際的遠方,那兒是他的母邦,現在他卻被自己的母親驅逐了,就像個無依無靠的孩子,也像個失去戀人的傷心者,“即便如此,他還在思念著羅馬。”這是所有人對他的判斷。
大概在冬春之交時,也到了羅馬城里最熱鬧的農神節尾聲,克勞狄、李必達輕車簡從,僅僅帶了兩名束棒扈從,登上了小加圖的宅門。加圖家的奴仆看到這兩位,都驚慌地四處避讓,甚至碰翻了不少盆栽,回家省親的波西婭沖了出來,看到李必達就萬念俱灰地扶著廊柱,帶著癱瘓的神色:她實在是種矛盾的心理,她當然知道李必達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像驅逐西塞羅那樣,也把她父親自羅馬城去趕走;但她也記得,之前是李必達的運作,自己丈夫布魯圖才和那個幼稚的、被人利用的暗殺計劃脫離,保全了家庭乃至名譽。
但李必達并沒有和波西婭正面說什么,他只是看了對方一眼,即與克勞狄并肩走入了內庭,那兒的小加圖絲毫不為周邊的混亂噪雜所動,躺在圈椅上靜靜地在閱讀著家訓。這是他每日傍晚的必修課,就是要讓自己每時每刻的行為,都在祖先的訓導下理智地完成。
這次也不例外。
克勞狄開門見山。但是語氣卻難得的客氣謙遜,他只是詢問加圖。既然前任執政官凱撒閣下已經前往行省履新了,那么按照元老院與民會的集體決議,加圖閣下您是不是也該前往塞浦路斯島了?
見加圖沒回答什么,克勞狄笑了笑,就開始繼續說下去了,“其實,閣下您也不要會錯意。此次您前往塞浦路斯的身份,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行政長官,因為閣下年齡還沒到,所以只是派往彼地區的監察官。故而我不得不代表羅馬公民團體。事先和您說清楚,沒有軍團和衛隊派送給您。”
這時,始終悄悄跟在眾人身后的波西婭失聲痛哭起來,現在塞浦路斯島的局勢誰都明白,到處都是渴望殺死羅馬人的土著或海盜。連那兒的托勒密也對羅馬使者或官員持敵視態度,若父親連護衛他的軍隊都沒有,生命安全將如何保障?這不就是種迫害嘛。
“沒關系,我就按照好友凱撒的提醒,將府邸暫時安設在羅德島。隨后盡力在外交上讓塞浦路斯的托勒密再次臣服羅馬。”小加圖依舊背對著所有人,波瀾不驚地說到。
克勞狄鼓起掌來,隨后故作驚訝激動地說了一大堆恭維的話語,就招了招手,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與一位駝背獨眼的男子,走到了加圖的身邊,“根據尤利烏斯新判例法,我們民會將對有對外使命的官員實行經費和隨從削減的政策,所以這兩位就是指定后的,您的隨員。來,我介紹下,這位女子叫阿謝爾,出身蘇布拉區,您稱呼她‘銅焊頭’就行,因為沒人敢少付她嫖資的;而這個丑陋的男子,之前當過盜墓賊,叫狄林默。”
天啦,一個蘇布拉區的妓女,一個慣竊盜賊,波西婭的哭聲更大了,她不知道該同情父親未來的遭遇,還是要贊揚克勞狄邪惡的幽默。
“這樣也行,沒什么不好的。對了,你倆叫什么名字?”加圖這時在圈椅上轉過身子來,和氣地問到,這倒讓那兩人有點措手不及了,只能再次自報出身。“很好,阿謝爾你負責總督府的儐相任務,而狄林默你就是財務總管,我將錢箱托付給你,只不過里面的銀幣可能少得可憐。”
這下,輪到克勞狄自討沒趣了,他簡短地說了兩句,意思是既然加圖的隨員也安排好了,那就請盡快啟程,不然在規定時間內再不去履新,將遭到來自民會方面的追責。
最后,克勞狄將披風一轉,就離開了加圖家的宅院,而李必達在離開時,給扶著柱子的波西婭,使了個眼色,波西婭頓時注意到了。
入夜后,波西婭披著暗色的斗篷,在侍女和奴仆的護衛下,匆匆趕到了阿皮隆處李必達家的別墅,這兒她已經很熟悉了,畢竟她與波蒂的關系很好,別墅高聳的院墻上吊著與軍營類似的火把,照得四周的森林黑白不定,波西婭報了自個的名字后得到門閽的放行,徑自進入了內廳,在那兒李必達與波蒂都坐在燭火下,波蒂看到好友來到了,便急忙起身相迎。
“李必達烏斯,這件事你最好要稍微站在父親這邊,不然的話......”波西婭情緒十分波動,她甚至推開了波蒂的手臂,帶著哭腔不知是請求,還是憤怒。
“親愛的波西婭請坐,這件事本身我是很為難的,當初我招待您與布魯圖時就曾說過,在我的觀念里,令尊就是共和國的化身,我也是共和國的歸化公民,怎么可能真的看著令尊受難呢?”
聽到李必達這話后,波西婭才脫下斗篷,嗚哇一聲坐了下來哭泣,她的情感釋放好了后,才想起剛才李必達這番話是不是虛以委蛇?
這時客廳那頭傳來了歡聲笑語,李必達的兒子利奧和女兒科琳娜,好像看到了極為興奮的東西那樣,格格笑著跑了出來,
隨后跑出的是小鴿子與范倫玎娜,他們也捂著嘴,覺得十分好奇與開心,最后波西婭看到在燈火的暗處,一個半人半貓的物體,一蹦一蹦地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