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姑娘,咱們先出去吧。”周勇走到龍瑤身邊。
“別碰我”龍瑤像一頭憤怒的雌獅,朝著王賢咆哮道:“你就是要賣了世子!”
“婦人之見。”王賢哼一聲道:“讓朱美圭來見我,我自會和他詳談。”
一句話,將了龍瑤的軍,她氣勢登時一滯道:“你明知道世子不能露面的 “為什么?”王賢冷冷道。
“明知故問。”龍瑤哼一聲道:“為了他和他父親的安全…”
“難道只有朱美圭要考慮他父子的安全,本官就不考慮太子父子的安危?”王賢面上怒氣浮現道:“是他父子重要,還是太子父子重要?”
“…”龍瑤心說,當然是世子父子重要,但她也知道,怕只有自己這么看。
“你不要挑釁本官的忍耐,更不要自作主張。”王賢眉頭緊皺道:“你把我的意思,傳達給朱美圭,要不要來見我,由他決定,而不是你”
龍瑤終于被說得無言以對,深深看他一眼,像才認識他一樣,轉身決絕的出去了。
讓她這么一攪合,王賢心里愈發不是滋味,枯坐在那里良久。
不知什么時候,顧小憐進來,輕輕為王賢按著太陽穴,“官人,我替你教訓丨她去。”
“不要胡鬧。”王賢知道她什么都于得出來,忙阻止道:“我注定要讓她失望,現在鬧一鬧也不是壞事。”既然選擇跟正義分道揚鑣,這樣的責難和鄙夷,就在所難免…
“奴家看不得官人受委屈呢。”顧小憐伸出柔荑,拖起他的臉道:“官人,你從回了太原,臉上就沒了笑容。”
“誰說的。”王賢一呲牙,想擠出點笑容,殊不知比哭還難看。
“不想那么多了,好好睡一覺吧。”顧小憐像哄孩子一樣,拉起他的手,把他引到床邊,按著他的肩頭讓他坐下,又跪下為他脫掉鞋,服侍他躺下,便起身去為他拉被子,卻被王賢一把拉住小手道:“陪我一起睡。”
“官人…”顧小憐臉一紅,縱使心里千肯百肯,她還是努力克制道:“奴家已經沒臉見林姐姐了…”
“不做壞事,我們就好好抱一抱。”王賢央求起來,可憐巴巴的樣子,讓人無法拒絕。
顧小憐嘆口氣,只好也脫了鞋子,鉆到被窩里,便被王賢一把攔腰摟住。王賢將頭靠在她引以為傲的美乳上,深深吸了口氣…
顧小憐起先還百般糾結,不知是該從了他,還是再堅持堅持,誰知不一會兒,便聽到均勻的鼾聲,低頭一看,他竟像個孩子一樣,靠在自己懷里,沉沉睡著了…
他實在太累了,不禁身體累,心更累…就是睡夢中,依然緊蹙著眉頭,讓人心疼無比。顧小憐伸出手指,輕輕揉著王賢的眉心,想要舒展開他眉頭,撫平他那顆疲憊的心…不知不覺,自己的淚水先下來了,濕了大片的枕頭。
顧小憐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天,自己的男人,躺在自己懷里,沉沉的睡著,眉頭卻緊皺著…
第二天一早,便傳來了張藩臺服毒身亡的消息…
王賢已經在美人懷中恢復了狀態,聞聽這個消息,又是好一陣沉默,不過很快便調整過來。人的適應能力真的很可怕,他昨天還陷在內疚中,今天就已經基本習慣了這種心態。
其實張春也算不得替罪羊,很多事情都是他這個轉運大臣的手筆…至少晉王不可能出主意,讓他們用軍糧來中飽私囊。說白了,晉王和張春就是狼狽為奸、相互利用的關系,這種人死有余辜。
不過令王賢驚嘆的,是晉王的狠辣果決。白天才下定決心,夜里就把事兒給辦了。以王賢今日之水準,自然看得出晉王的用意…張春在調查深入展開之時畏罪自殺,恰恰說明他是案件的重要角色。加上昨天給王賢的賬冊,這樣所有的矛頭都指向張藩臺——是這位山西布政使,一手操控了整個貪污軍餉的窩案而布政使這樣的二品方面大員,來承擔軍糧失運的責任,也夠分量了。相信其余官員只要不傻,在聽聞張藩臺的死訊后,都會爭先恐后的把責任往他身上推。一個十惡不赦的首惡元兇,就這樣樹起來了…
晉王這么早動手對王賢也頗有益處。畢竟若是查到張春頭上之后,他再上吊自殺的話,那一個逼死大臣的酷吏形象,就會套在他的頭上。王賢雖然不在意成為酷吏,但誰會嫌自己的名聲太好呢?
而現在王賢并沒查到張春頭上,甚至連單獨談話都沒進行過,張春就先畏罪自殺了,自然怪不到王賢頭上。反而會給王賢加持上一層,令宵小聞風喪膽的光環想想吧,王賢還沒查到他頭上呢,就把堂堂二品布政使嚇得畏罪自殺,這得多強的氣場,多大的正氣才能達到這效果啊 想來想去,王賢覺著這不是個壞事兒,反而是大大的好事,便收起了嚴肅的表情。
“官人,要去吊唁么?”顧小憐這才敢揉著胳膊小聲問道。她被他枕了半天一夜,半邊嬌軀全都失去直覺,醒了好一會兒,還被壓得麻麻的…
“不去。”王賢搖搖頭道:“當了婊子就別想著牌坊,我不裝那個好人。”頓一下道:“回頭你讓周勇,給他家送個挽幛去,寫著我的名字就成。”
“是。”顧小憐感覺自個恢復了知覺,下地先整理下凌亂的衣裙,然后替王賢更衣。
早飯時,顧小憐發現吳為莫問幾個,時不時怪笑著瞥自己一眼。她知道,這是因為自己昨天進了王賢的房間沒出來…心里不禁暗暗叫屈,明明什么都沒做,只是抱了抱而已嘛可又不能解釋,只好羞羞的低下頭。
見素來頗為潑辣的顧小憐,竟然害羞了,眾人更是篤定,一邊吃飯一邊吃吃直笑。
“你們都神經了。”王賢白他們一眼道:“跟人家二黑學學,看人家目不斜視,吃飯不語…不過二黑,你筷子都伸到鼻孔里了。”
“哦,啊?”二黑忙把筷子往下一送,卻捅到了下巴上,才發現王賢是在戲耍自己,不禁郁悶道:“大人,你也學壞了。”
“這話我不接受,我什么時候好過啊?”王賢嘿嘿一笑道:“怎么,龍妹妹沒來吃飯,你連魂兒都丟了。”
“還不是大人惹得。”二黑白他一眼道:“她從昨晚到現在,就沒出過房門,怎么叫也不出來。”
“我說二黑,你丫是不是有病啊。”許懷慶笑罵道:“人家龍姑娘心里明明有人,你于嘛要拿熱臉貼人冷屁股?”說著嘿嘿一笑道:“來,哥哥有個熱屁股,免費送你貼一下。”
“去你娘的。”對許懷慶二黑當然不會客氣,“你那屁股臭烘烘的,狗才愿意貼呢”
“撲哧…哈哈哈哈…”眾人放聲大笑起來,一掃連日來的陰霾。
吃過早飯,王賢便命提審拘押在行轅的眾罪員。另外兩路欽差正在火速趕來,由不得他不著急,一旦那兩位到了,還不知出什么幺蛾子。那么趕在他們到太原之前,把案子辦成鐵案,就成了他的當務之急。
為防止串供,歷來審訊罪員都是隔離分別提審。首先帶上堂的是賀知府。賀知府仍穿著他的四品官服,頭上戴著烏紗帽,不過這幾天羈押下來,雖然沒遭什么罪,但巨大的心理壓力,依然讓他神色委頓,須發散亂,官服也皺巴巴、臟乎乎的…
見禮之后,王賢命人看座。大明朝官場的通例,罪員在審訊定案上報圣裁之前,問官照舊以禮待之,何況王賢也沒權力革除他的官職。
“賀大人這幾天,過得怎么樣o”王賢面無表情道。
“好幾年沒睡過囫圇覺,托上差的福,見天的仨包倆倒,終于償了夙愿。”賀知府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平復過來,心里早篤定了‘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的念頭,尤其是那晚晉王兵圍行轅,派人進來搜查,他也是看到的,雖然后來虎頭蛇尾、不了了之。卻依然給他和眾同僚堅持下去的勇氣。
“這種日子以后就是常態了,賀大人可以慢慢享受。”王賢淡淡道:“怎么樣,想好怎么開口了么?”
“無可奉告。”賀知府心下大怒,什么叫‘以后就是常態,?你真以為我是任你捏的軟柿子?他昂起頭,努力做出一副不屈的表情道:“上差就別白費功夫了,我是朝廷命官,你也不能用刑。要么你請旨,革了我職,除了我的功名再說,要么,就先讓我出去吧。”說著笑笑道:“上差雖然有王命旗牌,可無緣無故羈押四品大臣,想必上頭給大人的壓力也不小吧。”
“哪個上頭?”王賢用一種貓戲耗子的眼神看著他。
“遠的不說,就說我們藩臺…”賀知府道。
“不說我還忘了,”王賢一拍腦門道:“對了,有件事知會賀大人,你可一定要挺住。”
“本官見過大風大浪,挺得住。”賀知府心里冷笑,你小子又想詐唬我,我還能再上當,就是你養的 “張春張藩臺,”王賢一臉沉痛道:“于今早不幸逝世…”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