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我就輸了?”王賢一臉糊涂道:“師傅的意思是?”
“帝王家事,你個外人摻合什么?”姚廣孝冷笑道:“你看為師,啥也不摻合,管他外頭風吹雨打,我自念我的經,什么也礙不著我。”
“我…”王賢苦著臉道:“以我和太孫殿下的關系,除非我跟您一樣當和尚,不然就無法置身事外。”
“當和尚有啥不好的。”姚廣孝白他一眼道:“衣食無憂,心情無憂,一天到晚淡泊寧靜。”
“…”王賢無奈道:“只有您這樣已經功成名就、閱盡繁華的人,才能做到淡泊寧靜吧。”
“也是哈,”姚廣孝自得的笑笑道:“那么你有什么夢想?我記得你好像胸無大志的樣子。”
“我確實沒老師那樣的夢想。”王賢正色道:“我只想好好過日子,可惜有些人就是不想讓我好過,所以我只能和他們斗下去。”
“癡人吶。”姚廣孝搖頭嘆息,不再說話。
“老師,請您為太子和太孫指條明路吧。”王賢俯身行禮,懇求道:“這次的局面實在太兇險,您也不愿看到大明朝喪失兩代好君王吧”
“…”姚廣孝不理他,王賢就繼續纏磨,纏得他實在不耐煩,只得從袖中摸出一樣眼熟的東西——一個跟上次一模一樣的錦囊道:“回家再打開。”
“是。”王賢雙手接過來,大喜過望道:“就知道師傅最疼我了。”
“疼你有個屁用。”姚廣孝哂笑道:“答應給我傳衣缽的徒孫,你找了么 “當然當然,”王賢這個汗啊,心說這人老了,不管多有智慧,都跟小孩似的,忙笑道:“我在漠北物色到了,心靈像白云一樣純潔,智慧像草原一樣遼闊,而且年紀還小,正適合師傅洗腦…哦不,教導。”
“這還差不多。”姚廣孝這才露出一絲笑道:“滾蛋吧你”
從慶壽寺那里滾蛋出來,王賢當街就把那錦囊拆開了,一看里面有一張跟上次一模一樣的紙片,展開一看,上頭寫著兩個大字:
“我去怎么又是這倆字”王賢當時就暈了,老和尚這是逗我玩呢是吧他再回去找姚廣孝算賬,卻被告知老方丈云游去了。王賢真見識了老和尚的臉皮厚度,剛才還跟自己見了面,一轉頭就去云游了?這擺明了就是在耍他 他氣得跳腳,但廟里的和尚得了命令,不許他踏入后院一步,王賢也沒法硬闖,只好怏怏轉回。
費了一頓口舌,得了這么個結果,王賢徒呼奈何,但冷靜下來一想,老和尚是什么人?那是改變大明命運的牛人在這種事攸關國本的事上,不可能開玩笑的…吧o
于是他懷著忐忑的心情回到東宮,再次覲見太子殿下,朱高熾聽說他從姚少師那里求來了錦囊,竟然激動的站起來道:“快拿給我看”人的名、樹的影,這就是姚廣孝的魔力 “是。”王賢恭敬的雙手奉上,朱高熾打開一看,見到那倆字便陷入了沉思。王賢不敢打攪太子,只好安靜的等著。好一會兒,就見朱高熾的臉上陰云盡散,竟現出放松的神情道:“不愧是姚少師,一語道破天機。”說著忍不住拊掌道:“仲德,你又為孤立了大功,讓孤真不知該如何謝你”稱呼從‘王愛卿,變成了仲德,,顯然短短半天時間,太子已經把王賢從有特殊貢獻的臣子,升格為了心腹。
“殿下,這兩個字…云山霧罩,”王賢不得不提醒朱高熾道:“您不可盡信。”
“不,說的很明白了。”朱高熾搖頭笑道:“上九,亢龍有悔。父皇是真龍天子…生過氣去,就知道是錯怪我了”
王賢這個汗吶,老和尚真是神棍啊,就這么兩個字,蒙完自己蒙太子,還不能說他錯…
這時候天色不早,謝絕了太子留飯,王賢急匆匆趕回家中。
他家和東宮很近,騎馬轉眼就到,本想悄沒聲的回來,給清兒他們個驚喜,可一進巷子,就見兩個嬌俏的身影,在那里翹首以待,正是好久不見的靈霄和玉麝。
“小賢子”由衷的笑容剛在他臉上綻放,伴著個驚喜的聲音,一道火紅的身影乳燕投林的撲了過來,王賢趕忙伸手去接,便把那玲瓏結實的嬌軀抱了個滿懷。能從平地跳到他馬上來的,除了靈霄大小姐自然沒別人。王賢苦笑道:“幸好徒弟我勤練功夫不輟,不然還真接不住師傅呢。”在王賢這里,最不值錢的稱呼就是沛傅,,老和尚是,魏學士是,連靈霄也是。
“瞎說。”靈霄像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脖子上,給他個白眼道:“人家的梯云縱不是蓋的,你就是不接我也掉不下去”
“不過師傅你好像沉了不少…”王賢憋住笑道:“你看馬直噴響鼻呢…
“討厭”靈霄不依的撒嬌道,“虧人家還隔三差五想著你,回來就挖苦我”
“真有想我么?”王賢吃驚道。
“當然了,都九個月沒見小賢子了,想念的緊。”靈霄攬著他的胳膊,一臉花癡狀,但下一句就露了餡:“你再不回來我就要憋死了天天給你看家護院,跟坐牢差不多”
“我說么…”王賢笑呵呵的攬住她結實的小蠻腰,看著站在地上一身綠裙,兩汪淚眼的玉麝道:“小茉莉,你有沒有想我啊?”
“嗯。”玉麝使勁點頭,俏臉都快憋紅了,認真道:“很像很像,每天都想”
“那就上來吧。”王賢彎腰伸出大手,玉麝趕忙伸出纖纖小手,心里激動的都快暈厥過去。王賢一把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提,她那纖小的身子,便輕飄飄飛到馬上,正落在王賢背后。嚇得玉麝趕忙環住王賢的腰,待意識到自己終于實現夙愿,抱著了自家老爺,忙緊緊的抱著不撒手,幸福的都要冒泡泡了。
王賢便載著二女騎馬進了巷子,笑問道:“你們怎么知道我回來了,還想給你們個驚喜呢?”
“是太子妃娘娘派人來說的呢。”玉麝小嘴叭叭道:“太子妃娘娘對夫人可好了,隔三差五便叫夫人過去陪她,現在京里的貴婦人,都爭著巴結夫人呢 嘰嘰喳喳正說著,便見陳管家帶著一于下人在家門口恭候,一見到王賢全都大禮參拜。王賢笑著點點道:“都起來吧,這段時間辛苦大伙兒了。”
陳管家忙上前牽過馬,又給他搬了腳凳,王賢卻灑然一笑,于脆利索的翻身下馬,懷里還抱著個小茉莉,卻能穩穩落在地上…玉麝幸福的都要暈過去了。靈霄拍手笑道:“小賢子的功夫有長進呢”
“那當然”王賢把玉麝放穩了,便大步走上前去,此刻他眼里只有那個一身黃裙、人淡如菊的倩影。
林清兒聽說他回來,早就激動的坐臥不寧,但她要有主母的體面,不能跟兩個野丫頭似的,跑到大街上等著。只好在轎廳里一面看書一面坐等,從日頭偏西等到夕陽西下,書本還停留在那一頁,眼卻往門口瞄了不知多少次。
終于聽下人稟報老爺回來了,她終于按捺不住,丟下書,快步走到院門前,便見王賢也大步流星朝自己走來“官人…”一聲神情的呼喚,眸子里水汽氤氳,滿是化不開的濃濃相思 林清兒顧忌著有下人在場,明顯壓抑著自己的感情,只是裊裊娜娜的拜在他面前,王賢卻毫無顧忌的一把將她摟在懷里,緊緊的抱著道:“娘子,可想死我了”
林清兒又羞又喜,卻舍不得他的懷抱,把螓首使勁埋在他懷里,小手緊緊揪住他的衣襟,生怕他跑了一般。
陳管家見狀,忙招呼一眾下人退散,把院子留給這兩口子。
道不盡的相思,化成纏綿的長吻,直吻得天昏地暗、海枯石爛,王賢才放開林清兒微微紅腫的櫻唇,兩手捧著她的小臉,見她玉容清減,不勝心痛道:“清兒,你怎么又瘦了?”
“想官人想的啊。”林清兒伸出小手,輕撫著他又黑又瘦的面頰,心如刀割道:“官人才是瘦了呢,也黑了,皮膚也粗了,這是受了多少苦啊在外頭”說著忍不住淌下清淚。
“這沒辦法,遠征漠北幾千里,還要跨越大漠,風餐露宿,金戈鐵馬,能全須全尾的回來,還你個完好無損的相公,你就謝天謝地吧。”王賢咧嘴笑道:“其實吃苦倒不怕,就是想你啊…”
“嗯,我也想官人,每天都想,每時每刻都想…”林姐姐一般不這么肉麻,但此刻她非得用這種方式,才能表達出心中相思的萬分之一來。
兩人就在院中互道衷情,直到天黑的看不清對方,才拉著手進去廳里。廳里面燈火通明,廚子早備好了豐盛的酒菜為王賢接風。
“你們真能磨嘰啊…”靈霄餓得肚子都咕咕直叫,見他倆終于進來,不禁埋怨王賢道:“要不是因為你才回來,我早就先把雞腿撕下來吃了。”
“只管吃。”王賢含情脈脈看林清兒一眼,這才環視席上,奇怪道:“小白菜和你顧姐姐呢?”
此言一出,便見眾人的神情一下黯淡了。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