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回京雖然是因為一樁匪夷所思的宮變,然而能夠順利地把李光弼帶回去,杜士儀自是覺得不虛此行。他沒能和赤畢見面,虎牙卻已經去見過了,傳回來的消息是護送三位皇子流放嶺南的禁衛中,安插了幾個人,他不禁心下稍安。而宮中的消息在封鎖多日之后,隱隱也有一些情報透露出來。比如說,廢太子妃薛氏以及李瑛的子女連日以來都遭到禁足,駙馬薛銹已經被賜死,薛家多人遭到流放。但最重要的是,武惠妃所住的金花齋前連日都是禁衛森嚴。
他才不相信在時隔多日之后,李隆基仍然會在愛妃的寢宮之外擺出如此戒備森嚴的架勢,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武惠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可是,為此付出的代價卻太大了。李瑛三人已經算是謹慎小心,可依舊把自己搭了進去!
“大帥,大帥!”
聽到耳畔這個聲音,杜士儀側頭一看,見是年輕的李光弼,他便回了一個溫和的笑容:“一時走神了。”
李光弼隨父親久居長安多年,知道杜士儀是土生土長的京兆人士,自然能夠體諒到那種鄉愁:“大帥闊別長安多年,如今回來卻逗留不了幾日便回任所,難免有些離愁別緒。就是我辭別阿娘和妻子啟程的時候,也同樣免不了如此。”
“離鄉總有愁,來日你在朔方有所成就衣錦還鄉的時候,他們必會以你為傲!”
杜士儀含笑點頭,正要揚鞭啟程,就突然見到延平門那兒有十幾騎人簇擁著一輛牛車往這邊而來。盡管牛車緩慢,也沒打什么旗號,可他仍是敏銳地感覺到,那仿佛是沖著自己來的。果然,瞧見自己這一行,立時有一騎人飛馳了過來,到近前于馬上抱拳行禮道:“聞聽杜大帥今日啟程,王妃請示了二位貴主,特意前來相送一程!”
聽到王妃二字,杜士儀想到的人自然是壽王妃玉奴。等到牛車近前,露出了那張臉,他一時百感交集,連忙策馬向前迎了上去。
“你明明身體不適,正在玉真觀休養,怎么還特意出城送我?二位貴主怎么會答應的!”
這是大庭廣眾之下,外頭還有其他人,自然不能像玉真觀那樣,毫無顧忌地交談說話。玉奴輕輕咬了咬嘴唇,隨即才輕聲說道:“謝謝師傅。”
盡管僅僅只是謝謝師傅四個字,但其中仿佛包含著千言萬語,以至于杜士儀不禁失神了片刻,這才強笑道:“我此行山高路遠,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方才能夠歸來,惟愿王妃多多珍重,閑來承歡二位貴主膝下,也能多些天倫之樂。”
“嗯,我明白了。”情知自己如今身為壽王妃,在外頭不能再和從前那樣與杜士儀表現出親近來,玉奴淚盈于睫,好一陣子才低聲說道,“師尊和姑姑已經與我商量過了,可眼下不是時候,我到時候會照她們的話做。師傅,路上小心,見著師娘時,替我問安,還有廣元和幼麟。蕙娘呆在長安,我一定會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好好照顧她的!”
杜士儀看著那張明艷不可方物的臉,終于點了點頭:“好,那就拜托王妃了。時候不早,我該走了,告辭!”
在馬上欠身施禮后,杜士儀不想讓自己的感傷表情落在別人眼中,不敢再多停留,撥馬回頭和其他人會合,便立刻疾馳上路。而李光弼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正值窗簾落下,那張嬌艷的臉倏然隱沒,他不禁在心里暗贊了一聲,但緊跟著就把這一絲情緒摒棄了去。
那可是壽王妃,若非聽說她昔日從杜士儀學過琵琶,今天這相送實在是讓人稱奇!
而牛車復又返回長安城時,玉奴的心里堆積著無數念頭。那天她無意中偷聽到了玉真公主和固安公主的談話,這才知道婆婆武惠妃很有可能牽涉到日前的那場宮變中。盡管連日以來只有廢太子鄂王光王為庶人,并未有牽涉到武惠妃的只言片語,可她相信那兩位絕不會信口開河。身為壽王妃的她對于武惠妃談不上什么好感惡感,盡管不諳心計,可虛情假意她還能夠分辨得出來,除卻心中嘆息也就沒有別的了,可是,固安公主另一番話卻讓她大驚。
“惠妃若是就此倒臺,壽王從此就沒了宮中依靠,雖有李林甫力挺,可未必能夠入主東宮。如此玉奴不用擔著東宮妃的名聲戰戰兢兢,重蹈廢太子妃薛氏的覆轍,再加上她又沒有壽王的子嗣,要離婚還不是觀主去向陛下討一句話的事?當年惠妃為壽王強娶玉奴,一次次對陛下吹枕邊風,而壽王又根本不珍惜,這一對母子自該有所報應!只可惜我雖答應了阿弟,可終究沒能阻止此事,這是我心頭大憾,這次也許能夠彌補一下了!”
“王妃,有人攔路!”
心神恍惚的玉奴聽到這話,登時吃了一驚。她正要問是誰人,車前突然傳來了一個嬌嗔的聲音:“王妃有功夫去送杜大帥,就沒工夫見我?”
玉奴一下子聽出是三姊玉瑤的聲音,可她這些天著實不想見家里人。可這會兒被人攔路,她著實沒辦法拒絕,只能吩咐打開車門。見一個男裝打扮的麗人毫不避諱地登了車,她就強笑著叫了一聲三姊。可話音剛落,玉瑤就親昵地拉住了她的手。
“你看看你,出嫁這才一年多,竟是把我都忘了,我們可是嫡親姊妹,你也太見外了,有什么話都該找我說才是!”
仿佛沒發現玉奴的勉強,等到馬車起行,楊玉瑤先是絮絮叨叨地說了些自家雜事,包括丈夫的無能懦弱,她的那個兒子,最后方才說起了壽王。
“這次陛下廢了三位皇子為庶人,東宮虛懸,誰都知道壽王是最大的熱門,你身為壽王妃,應該多多四處走動走動才是。如果咱們楊家能夠出個太子妃,那是何等榮耀?就連叔父和嬸娘這些天也都在念叨呢,更不用說咱們姊妹幾個了…”
楊玉瑤的那些話,玉奴心不在焉地聽著,隨口嗯嗯啊啊兩聲。她這樣的敷衍態度,楊玉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即便她再如何心熱,總不能越俎代庖,而且玉奴如今是壽王妃,背后還有另兩位公主在,她縱使身為姊姊也不敢高聲,只能耐著性子苦口婆心地勸解。等到牛車來到了玉真觀前,她深知玉真公主對于楊家人并不怎么待見,因此只能怏怏下了車來,正想抓緊最后機會囑咐幾句時,突然就只聽得一陣馬蹄聲,回頭一看,卻見是一內侍疾馳而至。
“壽王妃,陛下急召。”
別說楊玉瑤,就連玉奴自己都大為驚愕,可圣命不容辭,她才答了一句要回去換衣裳,那內侍卻搖頭說陛下急等。無奈之下,她只能吩咐牛車改道前往興慶宮。而遠望她這一行人遠去,楊玉瑤是又羨又妒,可她如今早已嫁為人婦,也唯有在心里腹誹為何這樣的好運不是落在自己身上。
玉真觀中的玉真公主和固安公主得知這一訊息時,玉奴的牛車早已前往了興慶宮,兩人面面相覷的同時,不禁都生出了深深的憂慮。這許多天來,皇子皇女全都沒能夠面見天顏,李隆基見過一次寧王,可時間也不長,玉真公主只是送了一封謁帖,并沒有試圖去勸慰兄長。而玉奴身為壽王妃這等兒媳的身份,天子為何要見她?會不會節外生枝?
別人憂心忡忡,玉奴進了興慶宮之后,也同樣心中惴惴。可這一次,李隆基并不是在那些殿閣之中召見,而是在龍池旁邊的五龍亭。她見內侍宮人們無不散在遠處,竟是自己單身面圣,一時就更加緊張了,上前行禮起身之后,索性垂下眼瞼只看著自己的腳下。
李隆基兒媳眾多,很多人甚至都沒能記住長什么模樣,玉奴還是因為那一手精湛的琵琶絕技,以及身為玉真公主的弟子,這才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此時見她低垂著頭不敢仰視,他就和顏悅色地說道:“你不用緊張,今日召你來,朕只是想聽聽你的琵琶。彈一首《春江花月夜》吧。”
玉奴聞言愕然,可彈琵琶總比說話輕松,眼見得不遠處一個內侍一溜小跑送了一具琵琶來,雖不是自己慣用的那把琵琶,也不是她向李隆基要來的那把邏沙檀琵琶,她卻只是調了調弦就低頭撥奏了起來。隨著那熟悉的音色從指尖緩緩流轉,她漸漸平靜了下來,眼前仿佛是明月照大江,又仿佛是月影波光相映成趣,臉上不知不覺流露出了欣悅的笑容。
而李隆基若有所思聽了一陣子,突然一時興之所至,突然抄起鼓槌,敲擊起了原本就在身邊的羯鼓。他本就是今日獨奏無趣,原待召寧王來合奏解乏,可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玉奴的那一手琵琶,如今在她的曲樂渲染下,他用羯鼓合奏之下,只覺得心情倏然闊朗,等到一曲完結之際,他突然開口說道:“可會涼州曲?”
“學過一二。”
“那就奏來聽聽!”
玉奴學涼州曲時,本就為那蒼涼感動,甚至生出遠赴河隴的心思,如今聽得李隆基這一言,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手指驟然改變指法。春江花月夜本是舒緩抒情的文曲,而涼州曲卻是雄渾壯闊,蒼涼雋永,介于文曲武曲之中,其中悠遠意境更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當一個簫音突然響起,應和其中時,她更是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那一片草原大漠之中,一時手下越發流暢。
李隆基原本并不擅長簫藝,而是長兄寧王最為擅長此技,故而他只是竭力應和片刻,就覺得那錚錚琵琶聲自己有些跟不上了。他也不強求,丟下玉簫后,就若有所思地端詳著面前的兒媳楊氏。早年玉真公主曾經帶著她進宮過幾次,但那時候形容尚小,尚未長開,而宮中有的是佳人美女,他也沒在意,武惠妃替壽王求娶她的時候,他明白那只是為了試探自己,故而順勢就答應了。真正令他印象深刻的,是玉奴在洛陽宮陶光園賞荷時的那一曲高山流水。
梨園中有的是琵琶高手,譬如雷海青,便可以稱得上是國手,而玉奴的技藝固然精湛,更令人稱道的是每次演奏都仿佛全身心沉浸在其中的意境。都說技藝易得,境界難求,這樣的年紀卻有這樣的造詣,也不知道投進去多少時間精力!
聽得一時入迷的李隆基突然想到,壽王李瑁在音律上天分平平,而且玉奴成為壽王妃的這一年多,其后院竟是又多了兩個庶子。平日里這等兒孫之事他定然不予置評,但此刻卻覺得李瑁實在是暴殄天物。怪不得最初玉真公主對于這樁婚事自始至終就不那么愿意,換成他是父母,也定然不愿意自家如同掌上明珠一般的女兒,給那般不懂得珍惜的人糟蹋了!
等到這一曲再次終了,因為寄情于其中,玉奴微微有些氣息不順,但調息一會兒便恢復了過來。沒有聽到面前的天子開口說話,她不禁有些納悶,抬頭去瞧時卻發現李隆基正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從來沒有類似經歷的她不禁有些納悶,可下一刻,她卻只聽得李隆基開口問了一句。
“你可會打馬球?”
此話一出,玉奴不禁更是不明所以。她生性不喜說謊,想了想就搖搖頭道:“不會。只是當年和司馬宗主以及師尊師伯去云州時,曾經看過軍中幾場激戰。后來我回了長安,也有去看過幾次馬球聯賽。”
“朕倒是忘了,十八郎素來不喜馬球搏殺,你也沒什么機會觀看這等激烈賽事。今日朕聽了你兩首曲子,也不能虧待了你,走吧,朕帶你去看看馬球場上的英豪!”
李隆基當年就是馬球場上赫赫有名的高手,登基為帝后,更是在禁軍之中精挑細選了一批健卒隨自己打馬球。閑暇時分,這就是他自娛的方式之一,而且得寵的嬪妃也往往會隨從觀戰,為他吶喊助威。開元之初,來此最多的是趙麗妃皇甫德儀和劉才人,后來則是武惠妃獨霸多年,所以這一次,當馬球場上鏖戰的精英們突然瞥見天子身側赫然隨侍著一個有些陌生的女子時,不禁為之愕然。
宮中近來盛傳關于武惠妃病倒的傳聞,在這種時候,天子卻帶了別的女人來此觀戰,難道是另有新寵了?
即便再好事的人,這等時候也不敢亂嚼舌頭。可李隆基在場邊那專屬于天子的御座上坐定,眾人上前參禮的時候,也不知道多少目光在偷瞥其身側那個嬌艷不可方物的女子。而經管此地的韓莊剛剛上前見過禮,他認識的貴人自然比尋常人多些,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些視線后,他立刻高聲叫道:“來人,給壽王妃安設一席!”
是壽王妃?不是宮中那些妃嬪?
這一聲稱呼也不知道讓多少人為之瞠目結舌,等到李隆基親自站起身,竟是打算下場較藝的時候,差點瞪出的眼珠子更是不計其數。往日有嬪妃在側助陣的時候,李隆基總是格外勇猛,而今天隨行的是壽王妃,天子怎的也這般好興致?至于在宮中內侍里頭也算有頭有臉的韓莊,看到李隆基欣然下場上馬的時候,心里的驚疑和猜測就更多了。
李隆基讓人去玉真觀宣召壽王妃楊氏,卻并沒有聽聞召壽王李瑁,而且和前些日子一樣,不踏進金花齋半步,如此到底算是個什么意思?
對于馬球賽,玉奴原本并沒有多少興趣,可隨著天子下場,萬歲萬勝之聲不絕于耳,她漸漸給那氣氛感染得稍稍收起了正在走神的心思。眼見得那一襲身穿常服的身影一騎突出追著那空中的馬球揚桿下擊,她不禁霍然起身,目光追著那馬球的軌跡看去,當發現馬球準確無誤地穿過球洞之際,她不禁欣喜萬分,握了握拳頭叫出了聲。
“好球!”
盡管她這聲音不算大,場中激戰的眾人不可能聽見,可她這高興的模樣,身邊那些內侍宮人誰人看不出來?韓莊親自送了鮮果上前,有意和玉奴搭話,得知其是出城送了杜士儀回玉真觀后,就被李隆基召見到了五龍亭,如今更是隨侍到了此處,他不禁在心中尋思了起來。
莫非天子是打算冷遇武惠妃和李瑁一陣子,然后看看誰人會因此冷待那對母子,由是看看宮中人情冷暖?若真是如此,他要不要設法給武惠妃帶個信?
這一場馬球打了整整兩刻鐘多,李隆基所在的一隊以大獲全勝告終。酣暢淋漓出了一場大汗的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接過內侍擰上來的軟巾擦了臉,這才笑看著玉奴問道:“如何?”
“果然精彩!”這樣激烈的碰撞,又是這樣炎熱的天氣,玉奴早已雙頰生紅暈,卻沒有那么多媚上的頌圣之語。話出口之后,她終究還是擔心李隆基覺得自己太敷衍,于是又加了一句,“我不太懂馬球,只覺得場中球手皆英豪,陛下更是雄姿英發。”
“你倒是會夸人。”李隆基微微一笑,繼而就對韓莊吩咐道,“時候不早,你親自護送壽王妃回去吧。”
韓莊連忙答應一聲,可心思細膩的他轉念一想,復又小心翼翼地問道:“是送王妃回壽王宅,還是…”
“當然是玉真觀。”玉奴搶著答了一句,又生怕李隆基阻止,她便立刻揉了揉太陽穴,“剛剛太興奮了,忘了我還在養病呢,這會兒才覺得有點頭暈。陛下,我先告退了。”
見玉奴仿佛生怕被人拆穿似的,行禮之后溜得飛快,李隆基先是為之愕然,隨即不禁啞然失笑。而他那捋須微笑的樣子看在別人眼中,自是有千千萬萬種解釋。就在這一天晚上,已經不知道失眠了幾個晝夜的武惠妃終于得到了從外頭捎進來的第一個消息。盡管李瑛和李瑤李琚都保住了一條命,這讓她咬牙切齒,可他們終究已經被廢為庶人,她也勉強能為之釋懷。而李隆基單獨召見玉奴的舉動,她卻并沒有能夠高興起來。
“十八郎真是給我寵壞了,我費盡心思給他娶來的王妃,他卻不放在心上,就連陛下都要給三分薄面的兒媳,放眼王妃中還有誰?”
瑤光見武惠妃蠟黃的臉上流露出了難以名狀的焦躁,知道這些天的軟禁以及鬼影重重讓武惠妃承受了太大的壓力。她自己也同樣處在朝不保夕的恐懼中,可這會兒還得盡力壓下:“可既然有人肯傳遞消息,說明宮中人看到陛下對壽王妃如此不同,都覺得惠妃不久便會東山再起。”
“事到如今也只能搏一搏了,你讓捎信的人替我傳個訊息給李林甫,想必他知道了今天的事,那他也該履行承諾了。太子已廢,東宮虛懸,這時候他還不出馬,更待何時?”
等到瑤光匆匆出去傳訊,武惠妃無意識地抓著身側的憑幾,心里卻空空落落無處憑依。李瑛三人已經被廢流放,可她卻還沒得到一個準信,李隆基召見玉奴也許對宮中內外的人是個訊息,可是否就是他釋放的真正信號?退一萬步說,哪怕她真的死了,若能成全兒子,她也至少能甘心瞑目!
當李林甫得到拐彎抹角送來的這個消息時,已經是第二天白天了。此次杜士儀等五鎮節帥回來,他一直告病在家沒露面。一方面是不想以這種心神不寧的情況下和杜士儀照面,另一方面則是想繼續試探天子的心意。果然,就和當年姚崇重病之下天子卻依舊不解其相位一樣,他這一病,李隆基果然也壓根沒提讓他解職的事,而牛仙客的事務之才也在這時候表現得淋漓盡致。中書門下那么多政務,牛仙客竟然能夠處理得井井有條!
可如果再這樣下去,若演變成牛仙客一人獨相的局面,他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因此,得知天子昨日召見壽王妃,聽了琵琶曲后,竟然又帶著人去馬球場打了一場馬球,李林甫立刻在閉門多日之后打開了李家大門。在回到中書省后的第一件事,他便親自操刀上書,主旨只有一件事——東宮虛懸,請求早立儲君,以安天下!
和武惠妃不同,李林甫已經體會到,李隆基恐怕根本就沒打算立壽王為儲君。既然如此,如果天子已經另有人選,那么他日后就會作為一個堅定的反,替李隆基時時刻刻拿眼睛盯著太子,如此就能讓天子徹底逍遙安閑!這是他閉門多日之后,思索出來的唯一心得。
他繼續為宰相的意義,恐怕便在于如此!當然,如果能夠讓天子繼續高枕無憂,他這個宰相就能長長久久得當下去。現在的李隆基,早已不是開元初年事必躬親的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