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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以毒攻毒

熊貓書庫    余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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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好隊,一個一個上車…”

  標哥在門口得瑟著,表情正義凜然,聲音宏亮悅耳,他瞄了眼記者的鏡頭方向,又挺了挺身姿,做了一個更帥的姿勢,對著一群美女,一揮手嚷著:“保持隊型。”

  這尼馬還有什么隊型,出來的姐們全是低胸露腿,兩手捂著臉蛋,乍看一眼,全是雪白美腿林立,各色的高跟鞋搖曳,那隨風擺動著的裙裾若隱若現,讓標哥這正義凜然的心里,怎能不多一份憐香惜玉。

  “哎喲…”有位妹子一不小心,高跟鞋一歪,扭腳了,人一傾歪倒在地,她吃疼地叫著,顧不上掩面了,滿臉都是痛苦之色,鼠標剛要去扶,卻見得門口駐守的特勤厭惡地看了一眼,都沒人搭理她。

  “這怎么了,攙人一把能把你累著?”標哥想也沒想,直接上來,把妹子扶起來,關切地問著:“疼得厲害?小心點下臺階…沒事,哭啥,頂多協助個調查,又不是不放你了…真舍不得這兒,出來還能干嘛。”

  哎喲,那妹子本來哭著,一下子氣得哭笑不得了,前后兩位姑娘掩著臉,不知道是哭是笑。可鏡頭后面的記者該哭了,這么嚴肅的場面進了這么個貨,掃黃打非的氣氛全部給破壞了。

  “掐了,這段掐了。”現場采訪道著。

  攝影師調著鏡頭道:“讓那胖子走開,礙事呢,一點警察形象也沒有,找個威風點的。”

  “好嘞。”采訪奔上前了,找著特警,特警指指現場的一輛車。協調之后,不一會兒肖夢琪從樓里出來了,不得不承認,肖領隊在這個場合還相當合適的,英姿颯爽的女警和抹脂抹粉的失足女,成了鮮明的對比。

  至于標哥,被從通訊指揮車下來的俞峰拉走了,俞峰拉著,鼠標不走,不迭地道著:“拽我干什么?好容易露個面,尼馬肖夢琪連鏡頭也搶。”

  “標弟呀,你這么胖,又長這么猥瑣,有損人民警察形象啊,電視臺的沒法錄啊。”俞峰道,拽著鼠標不讓他進鏡頭里了。

  “我猥瑣?靠,找刺激是吧?”鼠標火了,回頭要掐俞峰,俞峰指指現場一角,許平秋正從車里下來,這他不敢造次了,被俞峰拉著往通訊指揮車上跑。

  鉆進車里,李玫正張著大嘴很沒節艸地拍桌大笑,笑著放著剛才的場景直道著,標啊,你這同情心是不是太泛濫了,知道你想扶一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小姐的姘頭呢。你看多像。哈哈哈。

  “切。”鼠標車廂里一坐,傷自尊了,拍著大腿講著理:“咋了,那失足女,也是女人,也是人,就有罪有錯,也不能把人家不當人啊。”

  喲,挺有道理,俞峰豎大拇指了:“標弟真博愛。”

  “啊呸,他巴不得領回家呢。”李玫不理會了,移動著幾個分屏,在看到一輛車時,像是驚了一下,趕緊地從頻道里匯報著:

  “零號…5688車號出現…重復,5688車號出現。”

  “放進來。”聲音傳回來了,鼠標怔了下,聽得很清楚,是許平秋。

  5688警車這個車號在場大部分警察都知道是市局王少峰局長的專車,那輛車駛近了警戒線,就有晉立分局、市局直屬督察處的兩位迎上來了,車窗搖下時,王少峰不悅地問著:“你們怎么都站在外圍看?”

  “進不去,特警要口令。”

  “我們督察也進不去,他們只認口令,不認證件。”

  “特警?”

  王少峰撇了下嘴,省總隊特警,市局可插不上手,但作為副廳,這件事起碼也應該讓他知道啊。如果是特警,那就是楊武彬了,他現在嚴重懷疑,是廳長的直接授意。

  沒有多說,他駕車駛近了警戒線,邪了,根本沒要什么口令,那幾位特警齊齊向車輛敬禮,放開了路障。一下子讓王少峰的虛榮心滿足了一下下。

  這里看樣子已經接近尾聲了,兩輛大巴閉合了車門,正啟動著,來往的警服人員正穿梭忙碌著,門口還架著攝像機,不遠處就停著市電視臺的采訪車,這動靜可是夠大了,最起碼比王少峰記憶中幾次掃黃打非的現場都要大。

  能兜著這么大的事?是誰?

  他心點有點嗝應,如果是崔廳直接動用特警,而且是跨過他這個主管領導,更甚的是許平秋也參與在其中,那他的心里就開始打小鼓了,免不了要揣度領導究竟是什么用意。

  正想著,把車靠邊讓行,有位現場的特警敲敲車窗,他搖下車窗,那特警敬禮匯報著:“報告,我們首長正在等您。”

  特警指了指停車場的角落,王少峰把車泊到了不起眼地方,下了車,在幾位特警的簇擁下了,走出了視線的開闊地,直奔向那輛停在光線昏暗處的車上。

  嘭聲關門,不用看,一聞煙味,他知道是誰,直問著:“老許,究竟怎么回事?”

  “打黃打非嘛,小事。”許平秋道。

  “怎么我一點也不知情?”王少峰氣憤地道。

  許平秋沒有吭聲,在斟酌。不過在王少峰的理解卻是另一番情況,他小聲道著:“老許,咱們可是老同學了,上面這次跨過我,組織這么大的行動,是不是崔廳對我本人有什么看法…崔廳一直很看好你啊,關鍵時候,你不會把我這老同學放一邊吧?”

  黑暗里,許平秋慢吞吞地道:“這事啊…崔廳不知情。”

  呃…很清晰的一聲嗝聲,把王少峰噎了下。

  還有更猛的,許平秋道著:“我調楊武彬的手下辦的,目前為止,就我和他知情。”

  “你…你…你這是犯罪啊,私自調拔警力,未經授權擅自行動…老許,你,你讓我說你什么好啊。”王少峰氣著了,沒想到這么大事,居然是許平秋一個人在攪和。

  “那就什么也別說,先處理這里的事,怎么樣?”許平秋道。

  “你惹的亂子,你處理吧,許平秋,你可有點太過份了啊,這事我會向崔廳說明情況,你留著等在黨委會上解釋吧。”王少峰嗒聲開門,準備走了。

  “你太沖動了,沖動會壞事的。”許平秋道。

  “沖動?我沖動?”王少峰氣笑了。

  許平秋不聲不響,把一臺平板遞上來,肯定現場指揮的發現,王少峰按捺不住好奇,翻看著,知道這里肯定藏污納垢,可一看之下還是被震驚到了,管制刀具四十多把、仿制手槍兩把,子彈十九發;各色毒品和吸食工具就更不用說了,到現在還沒有統計出準確的數字,不過僅配電室發現的三點七公斤搖頭丸,就夠這里經營者喝一壺了。

  粗粗一覽,他默默遞了回去,在這個位置上,再大案子也不會驚訝到不可自制,不過仍然有點出乎意料了。

  “我會做一個這樣的解釋,總隊直屬的特勤在追捕一例網上逃犯的過程中,發現橙色年華存在大量的涉黑、涉黃、涉毒違法行為,根據特勤條例,在危急的情況下,有權向一切警務機關尋求支援,其他警務人員有義務采取必要措施…對了,確實抓到了一個網上通緝的人員。”許平秋道。

  “你這是先開槍,后畫靶紙。”王少峰忿然道。

  “有什么區別嗎?反正擊中目標了。”許平秋道。

  “你…好,老許,你狠。”王少峰又關上了車門,小聲道著:“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橙色年華的經營不但有省府的關系,而且和咱們隊伍里某些人也息息相關,這兒一動,打擊面有多大,你考慮過后果嗎?咱們那項工作離得開地方上方方面面的支持。”

  “這個…要不咱們一起考慮下?”許平秋道,看著王少峰,王少峰氣得無語了,許平秋卻是道著:“老同學,你可是一市警務最高長官,這么大快人心的政績,你不會不要吧?你就不要,別人該把賬算你頭上,也照樣要算你頭上啊?你就解釋說是我干的…有人信嗎?”

  “你…你真無恥。”王少峰氣得,有想扇人的沖動。

  “那你說怎么辦?這么多罪證都查到了,想捂也捂不住了呀,現場記者已經采訪完了…對了,里面涉及的官員可不少啊,有些還被困在頂樓呢。好像…電視臺的一位副臺長在,還有市發改委的,還有稅務上的人…還有…”許平秋小心翼翼地道。

  “夠了。”王少峰吼道。

  “好,夠了,就這個事,您要不接,那我接下來了,反正您也看我不順眼,早想打發我退二線休息了。”許平秋道。

  說是這樣說,可許平秋一點也著急,這事就是大肚婆娘臨盆了,不接也得生出來。

  王少峰知道自己躺著中槍了,擔不擔都是他的責任,而且擔著比不擔的責任更大,半晌的考慮,他又開著車門,一言不發地下去了,許平秋提醒著:“王副廳啊,記者在等著采訪啊。”

  嘭聲把門關上了,一個很憤怒地回答。

  不過回答之后,許平秋看到了王少峰踱步向著橙色年華的大廳走去,特警簇擁著,一介紹總指揮來了,記者又是蜂涌而至。此時的王局,臉上憤怒已經換成了嚴肅和莊重。

  一個精心準備、細致偵察、針對我市黃賭毒的專項行動,在王局的發言中誕生了!

  估計沒人看得出來,鏡頭前的王局,比那些損失慘重的幕后經營還難受。

  是匆匆從后門跑出樓的,十一時四十分,現場的處理已經接近了尾聲,涉案的重案隊和分局接了一部分,未涉案的順利交接到了110指揮中心和轄區派出所處理,他這個現場指揮的任務圓滿完成了。

  后門…總是從不起眼的地方溜走,出門時心里滿當當地全是幸災樂禍,有過稍有嗝應的是,知道了王少峰的出現,這個龐大的行動戰果,光環估計又要籠罩上領導腦袋上了。

  出了門,上了車,車隨即發動,許平秋回頭問著:“過了癮了?”

  “嗯。”得意地道。

  “舒服啦?”許平秋又問。

  “爽!”道。

  許平秋哈哈一笑道著:“有句話叫得意忘形,千萬別犯了這個錯誤啊。”

  “知道。”道,又問著:“許處長,怎么王局又出來了?”

  “這有什么稀罕,你捅的婁子你兜不住。我捅的婁子,我也兜不住,總得找人一起兜著吧?”許平秋笑著道。想了想,一豎大拇指道著:“這辦法好。”

  “好在什么地方?”許平秋笑著問。

  “這是打臉的最高境界。”道:“就是讓他自己打自己的臉。”

  “哈哈…這小子。”許平秋和相視大笑。司機也笑了,一笑聽出這個一直沒說話的居然是任紅城,他驚訝地道著:“哇哇,任處您也來啦?”

  “你可以忽視我的存在,呵呵,當我沒來過。”任紅城笑道。

  “多虧老任啊…以后你多跟老任學學,別那么沖動。”許平秋隨意地道著,聯系老任的身份,猛然省悟道:“哦,我明白了,你們早有針對橙色年華偵察了,這次只是適逢其會對不對。”

  “對,那是個滋生犯罪溫床,不動它可以,不了解他就不對了。”許平秋淡然地道。

  人出名了再整他,豬養肥了再宰它,這點理還是懂的,不管黑白,在行事上多少都透著陰謀的詭計的味道,這件事他不敢多問,直接噤聲了。

  車行不遠,許平秋又遞了一支煙,接著點上,知道還有事,許平秋出聲問著:“知道還要干什么?”

  “窮追猛打。擴大戰果。”道。

  “呵呵,對,怎么干我就不用教你了,期待除惡務盡可能難了點,可我們竭盡全力還是能做到的,橙色年華的監控記錄已經被收繳,牽涉的人員應該相當可觀,如果從喬三旺身上打開突破口,一定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能做到嗎?”許平秋沉聲問。

  “能,滯留他四十八時間,差不多。”道。

  “錯,時間頂多給你到天亮,對了,抓捕喬三旺的時候捎帶了人,同被抓捕的還有財政局一位副局長秦建功,緝虎營分局長平國棟,還有你早就認識的兩位,栗小堂,關澤岳。”許平秋道。

  咝,一吸涼氣,尼馬這才認識到老許不是一般地狠。

  “緊張什么,用的都是你的人。還是你會用人啊,他們什么人也敢抓。”許平秋道。

  哎喲,牙疼了,他調的那拔鄉警和縣刑警,到現在為止,他都不知道許平秋怎么會提前知道。本來就想著用這幫啥也不懂的鄉警們攪事,可沒想到許平秋借人去捅了更大的婁子。

  嗄聲車停,一驚,許平秋問著:“還沒回答我呢,時間只能給你到天亮,聚眾賭博的罪名可困不住這些人。千萬別讓這些人緩過這口氣來啊。”

  “我知道。”牙疼地應了聲,這活,他還真不想借別人的手。

  “去吧,他們被滯留在屈家莊派出所,暫時沒人知道。不過可能包不了多長時間。”許平秋道,他和任紅城兩人下了車,換上了駕駛位置,發動著車,油門踩到底,飚著走了。

  “老隊長,你這是以毒攻毒吶。”任紅城看著車影,笑著道。

  “希望他更毒一點。那幾位爺我可動不了。”許平秋不以為然道。

  不到一支煙的功夫,接人的車來了,兩人上了車,車上儼然是楊武彬總隊長在坐了,話沒多說,直駛市公安局,這么大的行動,需要協調、需要后續處理、還需要公開發言,今夜估計想睡覺那是沒機會了……

  趕到屈家莊派出所時,意外地發現,一輛通訊指揮車泊在那兒,更意外的是,支援組全隊人馬,除了曹亞杰,都在。史清淮帶著隊已經開審了,進了派出所大門,趴在窗口看的李玫回身拉著他,小聲道著,可來了,抓了幾個大戶,頭疼了。

  細細一問,就是個聚眾賭博,誰把這當回事啊,秦建功副局長一直申明是誤會,平國棟根本不搭理這些人,栗小堂吧根本不在乎,商人沒身份,不怕丟面子,關澤岳根本沒參賭,直叫冤呢,喬三旺還被看著,等待審呢。

  兩人邊說邊進了所長辦,這里被征用了,嚴重懷疑這個小派出所是許平秋早預謀好的,離市區21公里,估計沒人想到幾位重要的嫌疑人全給藏這兒了,進門的時候,鼠標和俞峰靠著沙發點瞌睡了,他挨個踹了一腳,剛坐下肖夢琪已經回來了,直道著:“這是個大麻煩啊,抓的是財政局的副局長。抓是好抓,放就難了。”

  “是他麻煩,不是咱們麻煩,真要傳出來聚眾賭博,他這局長得被捋了吧?有這一件事,咱們就有主動權了,至于還和他說好話嗎?”道。

  “哎,也對。”肖夢琪這么反向思維一想,認可了。

  “其他人怎么樣?”問。

  “我們就和秦建功接觸了下,他就打麻將了,頂多夠得著治安管理處罰。平國棟吧,還沒詢問,緝虎營是個大分局,和其他科級分局不同,分局長是副處級別。”肖夢琪道。

  “哇塞,科級都不到的單位,抓了兩個處級領導,這算是亂套了。”李玫愕然道著。

  “他肯定不搭理咱們,這些當官的,除了紀檢委來人,其他人都不怕。”俞峰道,對于經濟案件深有體會。

  “要不咱們摁住挨個揍一頓,我最恨這些貪官污吏。”標哥道,盡管他對于腐化的生活還是很向往的,但他照樣恨貪官。

  這提議直接被肖夢琪翻著白眼拒絕了,她看到時,兩眼瞇著,左右看看,估計路上已經有想法了,他左右手齊齊勾著指頭,一圈腦袋湊在一起商量著,不多會,好像達成共識了,李玫和俞峰兩位技術員跑著上了通訊車、鼠標進了關押平國棟的房間開始胡扯了,肖夢琪把正和關澤岳講政策的史清淮叫了出來,兩人耳語著什么。

  大搖大擺地進了滯留秦建功的房間,進門,鎖好,看了看這個訊問室,面白無須,身材發福的秦副局長正頹廢地坐著,一見進來,他像打了雞血一樣來精神了,叫囂著:“你們是什么警察?有這樣執法的嗎?粗暴抓人,還打人…我告訴你們,我要告你,我不管是誰,我要一告到底…”

  喲,生氣了,此時才注意到,局座的臉上還有一個淡淡的手印,估計是那個鄉警扇了他一耳光,按捺著想笑的沖動,一言不發,直等局座罵得沒勁了,他慢條斯理地合上根本沒準備用的記錄本,然后輕輕關掉了錄制的視頻,再然后,像作賊一樣,看看窗外,拉上了簾子。

  “你要干什么?”秦局長像受驚的婦女,防備色狼一般護著前胸。

  “不干什么,秦副局長,現在凌晨零點五十三分,沒人再會來了…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刑事偵查總隊人員,今晚行動我是現場指揮,坦白地說,我很同情您的遭遇,情況是這樣,抓捕喬三旺需要秘密審訊,所以把您幾位打麻將的就捎帶進來了。”輕描淡寫地道。

  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秦建功緊張兮兮看著,弱弱地道著:“那就應該放了我呀,放心,放了我,我誰也不告。”

  “放你也不難,你的事現在由我處理…”聲音揶揄了,像是瞄著獵物一般,兩眼放著貪婪地光芒,然后放低了聲音道:“簡單點,五十萬,我當您根本沒來過。”

  賤笑著的,開了一個宰人價。沒有最黑,只有更黑,秦局長聽得牙齒一磕,兩眼一凸,驚得差點從座位上仆到地上,然后睜著渾濁的兩眼,一千、一萬個不解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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