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遲疑的賀國光看到蔣介石再次望向自己,只好調整一下心情,繼續向吳銘質詢:“吳團長,難道你不知道這是廬山,而不是戰場嗎?為何要埋設地雷?為何要設置那些極其危險的機關?”
吳銘立刻挺起胸膛,義正詞嚴地回答:“對屬下來說,除了休假在家之外,沒有一個地方不是戰場哪怕是廬山,誰也不敢保證絕對安全,何況屬下帶領的部隊扎營的地方位于重點防衛區域海會寺和牯嶺之外,孤懸于半山之間,要是出了差錯,屬下何以向長官們交代?”
“最后補充說明一點,我們埋設的也并不是地雷,而是演習時用的無彈片手榴彈,雖然四個綁在一起,但輕易不會炸死人,除非是特別倒霉,碰上了誰也辦法。”
“你——”
錢大鈞臉色脹得通紅,再次發飆了:“巧言令色,滿口謊言…區區一個地方的保安團長,竟敢如此囂張,我看你是活膩了”
眾人大為驚愕,陳誠看到吳銘忽然轉過身來的暴戾樣子,立刻站起來想要勸阻,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吳銘“呲”的一聲撕毀身上的灰色軍裝,露出高高隆起的胸大肌,怒視目瞪口呆的錢大鈞:“有本事你把槍拔出來,對準我這里打,打準了手別抖,要是一槍打不死我,你是我養的”
眾人大駭,整個會議室瞬間全都亂了,四名肅立一旁的憲兵也被吳銘全身散發出的凌厲殺氣給鎮住了,傻在那里忘了上來制止。
吳銘也不上前,死死盯著錢大鈞的眼睛,大聲吼道:
“我知道你錢大鈞長官資歷深厚,也知道你愛才之名享譽全軍,但這并不能成為你平白無故指責我、詆毀我的理由現在是三民主義的自由民國,不是封建愚昧堵塞言路的滿清,吳銘率領的軍隊是高舉青天白日滿地紅戰旗的國民革命軍,而不是為私人謀利的軍閥部隊”
“你說得不錯,我只是個小小的地方保安團長,在你錢大鈞上將的眼里,也許連螞蟻都不如,可是我現在要告訴你,我吳銘自從軍以來,雖然沒有為黨國立下什么赫赫戰功,但我吳銘從來沒打過一次敗仗…無論是對共軍游擊隊還是主力部隊,無論是對你引以為豪的警衛團,還是縱橫四省八年之久的悍匪,老子都沒敗過”
“我再告訴你,只要你敢把你的特務團拉出來,光明正大而不是像昨晚那些偷營的孫子那樣下作齷齪地打上一仗,我照樣能把你的特務團滅了,說到做到最后一點,老子還沒活膩,有本事你就來滅了我,估計在這里你不敢,你還要面子,沒關系,我等你,什么時候都行,不來你是我孫子…”
“夠了”
與陳誠私交莫逆的賀國光大聲吼道。
“你住嘴”
郭懺和陳誠幾乎同時跳起來,陳誠急忙在氣得臉色發青的蔣介石耳邊低語幾句,也不管蔣介石答不答應,就幾步沖上去,和郭懺一起把吳銘架出會議室。
十余名將領面面相覷,臉上全都是不可思議的震驚之色,誰也沒想到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吳銘,發起火來竟然如此暴烈。
吳銘那令人心悸的濃重殺氣,還有義正詞嚴的呵斥,似乎還在空氣中飄散。
蔣介石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撫著胸口,好一會兒才在一片寂靜中緩緩站起,頭也不回,誰也不看一眼,抬著沉重的步子緩緩走向門外。
到了門口,蔣介石似乎想起什么,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頗為傷感地發出命令:“此事到此為止吧…誰也不許傳出去,違者嚴懲不貸”
指揮部后院里,陳誠氣得全身瑟瑟發抖,郭懺在一旁連聲嘆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是。
反倒是吳銘率先恢復過來,胡亂整理了一下撕破的軍裝,歉意地對陳誠說道:“對不起了,小弟一時激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給兄長您添麻煩了。”
陳誠深吸口氣:“給我惹麻煩沒關系,給你自己惹麻煩才糟糕,你這臭脾氣唉”說到這兒又是一聲長嘆,顯得極為惋惜。
吳銘無奈地攤開手:“兄長,小弟這臭脾氣就這樣,只認道理,不認尊卑貴賤,不管他是誰,至少在人格上大家都是平等的,任何以勢壓人的行為,小弟都不能容忍,何況這事兒發生在自己身上?”
“你呀你,難道你真以為錢長官不敢收拾你嗎?你也太不給他面子了。”郭懺無奈地責備道。
吳銘正色回答:“郭長官,小弟自從來到廬山,除了你和陳誠大哥之外,誰給過我面子?既然別人不給我面子,為何我要給他面子?我不吃他的穿他的,擔心什么?再者,只要他敢對付我,我就殺他全家,哪怕我死了,他一樣逃不掉…別怪我狠,這世道不狠活不長”
“你說什么?”
郭懺呆呆地望著吳銘,好一會兒才轉向陳誠:“不行了,不行了…陳大哥,盡快把吳老弟送下山吧,否則還得出事。”
“屁話出了這件事,整個廬山上下有誰還敢和我吹胡子瞪眼?從現在開始,恐怕誰看見我都要躲著我,江湖有句話說得好,好人怕壞人,壞人怕惡人,惡人怕不要命的人縱觀廬山上眾多天子門生和軍中豪杰,有幾個人心里不揣著自己的錦繡前程?真要說不想升官發財的,恐怕就小弟一人了…別不信,這是大實話,無欲則剛、則智、則無畏”吳銘平靜地說道。
到了這一步,陳誠似乎明白了:“你是故意激怒錢長官的?”
吳銘只好點頭承認:“沒錯,只有徹底激怒他,此事才會不了了之試想一下,如果沒有把錢長官°扯進來會怎樣?恐怕我現在還在里面接受質詢,這事兒估計一時半會兒結不了案反之,把錢長官也拖進這個渾濁泥潭里,無論怎么查證,到頭來主要責任都不在小弟身上…”
“但無論怎么說,錢長官肯定是脫不了關系的,不明真相的人就會到處傳播各種各樣的謠言,說不定錢長官就會變成這個惡劣事件的幕后黑手。在如今這樣的局勢下,以委座的寬宏與睿智,他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嗎?”
“而且,錢長官口不擇言,開口就說什么區區地方的保安團長,小弟代表的可不只是自己和浙軍,還代表了全國所有的地方部隊,一個處理不好,影響很壞,甚至可能動搖軍心,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
“你——”
郭懺指著狡猾的吳銘,沒想到在當時的情況下,他竟然能想到那么多門道,心中無比的震撼。
陳誠沉思良久,最后徒勞地嘆了口氣:“不管怎么說,我還是要盡快送你下山,否則真被你賣了還得替你數錢。
吳銘哈哈大笑,惹得周圍官兵全都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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