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字營放出這五所學堂的消息,并不是只有徐州知道,也不是只針對各處來投的子弟,而是安排快馬將相應明細送到了趙字營所能壓住的所有地方,讓所有該知道的人都是知道。
學堂招募學生的范圍也是有區別,在流民為主體的村寨中,個人不許報名,但莊頭管事可以推薦,流民出身的莊戶只能去商務、工務、農務和洋務四處,其中加入工務學堂必須要有一定基礎或者手藝在身,洋務這邊最起碼要懂得水性,知道操船,漁民優先,如果不符合條件就被推薦過來,莊頭和管事將被問責,而想要加入徐州武館的,只有學丁、團練和巡丁這三個身份的人可以,由連正會同隊正提名推薦,團正確認后才可以報名,報名之后還要參加考核,過了考核才能夠加入。
而徐州、邳州兩處的子弟,則是和家丁招募一樣,只要身家清白,有人擔保,通過考核就可以加入任一學堂 在這之外的各處人等,只有商務、工務和武館三個可以加入,而且進去之后,是從初級班開始學起,凡是趙字營內加入徐州武館的都是從中級班開始,當這些細節出來后,大家才明白了,敢情這農務學堂和洋務學堂都是最精貴的,外人還不許進入這邊。
農務學堂的范圍僅僅是徐州邳州兩地子弟加上趙字營控制的流民村寨內的流民,而這洋務學堂雖說可以報名,但這個報名的只是蔡家那船隊相關人等,以及松江余家那船隊相關人等,然后徐家子弟會有人參加,其余學員不是報名,而是由趙字營在屬下各處挑選合適的才允許加入。
當這個消息傳開后,大家自然是踴躍報名,加入徐州武館的人自然是最多,可也有人知道自己沒有拼命的本事,也有人家里圖個安穩,不求子弟建功立業,只要來到徐州做個人質,和趙字營掛上關系就好,這樣的人進入商務學堂的不少,趙字營云山行生意做得這么大,金山銀海的折騰,肯定有點石成金的法子,學到手肯定有大用,至于這工務學堂進來的人就很少了,徐州和邳州有些工匠倒是送了孩子過來,都不是繼承家業的長子,而是老二老三這等,本就養著花費大,不如送到這邊來求個出路,然后徐家煤鐵相關有不少人加入,這些人世代做工,又對趙進的行事做派比旁人了解,所以愿意加入。
不過工務學堂也很快招滿了人,因為趙進下令新抓的流民俘虜中,所有有手藝的工匠都要挑選出來,年紀大的甄別使用,年紀小的一律送到這工務學堂中,這么一來自然是不缺人的。
當這徐州五大學堂的消息傳開后,四面八方的人都開始動了,其中最積極的莫過于山東兗州府這一片的士紳豪強,他們已經見識到了趙字營的威風實力,可卻沒有和趙字營建立什么密切的聯系,現在有了機會,正好讓子弟過來,還有那些趙字營駐扎過戰斗過地方的百姓,他們也見過了趙字營的威風,更見過了趙字營的做事公平,聽說這學堂的消息,夠條件的,兒子多的,都盡可能的趕過來碰碰運氣。
對徐州五學堂的建立,各方反應不同,有人說趙字營這個做法志向遠大,又周全各方,這學堂建立,卻把那些年紀大沒出路的書生,以及沒了從前權位收入銳減的文吏們,都收攏起來,前者教人啟蒙,后者教人實務,然后商務籠絡商人,農務和工務培養人才,這徐州武館則是把徐州三衛和地方上那些不愿意賣命博富貴,又不甘心在家閑著的那些武人聚攏,教人本領總歸是個體面事情。
可也有人對趙字營的做法痛罵不已,痛罵的人里,主要是二十歲到四十歲這個年齡段的書生士子,在他們看來,趙進這樣的方法狂悖大逆,辱沒圣賢,居心叵測,早晚要遭報應,這個反應也很正常,因為在趙字營的體系里,那些端著架子不愿意沉下心學做事的讀書士子,是完全沒有任何好處油水可拿,更被摒棄在體系之外,可這些人又沒有本領在科舉上取得秀才以上功名的可能,自然怨氣十足。
但在六月中,最吸引各方注意的是各處豪富士紳送給趙進的賀禮,以及朝廷關于山東方面的后續,在這一次,趙字營沒有和以往一樣低調,而是將各處送上的賀禮擺放在涼棚下展覽,每一份禮物前面都有送禮人的名字來歷,這個做法大家都是贊成,因為可以凸顯眾人和趙字營的親密關系,又可以炫富夸耀,這可是淮揚富豪們最喜歡做的事情,為了不在展覽中落后于人,很多都是臨時追加禮物,可趙字營卻制止了他們的行為,趙字營又不想借這次發財。
雖說趙字營是為他們考慮,不過卻讓那些想要補充禮物的富豪們很是不滿。
黃金白銀以及金銀材料做出的禮物加起來,差不多是白銀十萬兩的樣子,其余各色禮物的價值差不多也有四萬兩上下,這數目當真是驚人駭目,可想到清江浦和揚州有多少豪商富貴,想想他們的家底,這其實也算不上什么了。
最奪人眼球的卻是松江余家的賀禮,是一艘一千料上下的福船,也多虧趙字營能控制住南直隸江北區域的漕運,不然在這個大批船只北上南下的時候,偌大一艘海船在小船牽引下北上,還真是個麻煩。
福船寬大穩重,不過在海上可以借洋流風力,在運河上的大多數時候就只能用漕船牽引了,好在余家財雄勢大,趙字營又在沿途給了各種方便,這才順利到了何家莊附近的渡口。
偌大一艘海船,就在甲板上搭臺唱戲,張燈結彩,連不少聚在何家莊的人都過去瞧個新鮮,趙進也是帶隊前往,余致遠倒是說得明白,本來就準備替趙進打造船隊,這福船是最先造出來的,趁這個機會送來湊熱鬧,還有幾艘廣船和福船正在船廠中建造。
“大哥可知道洋面上的生意嗎?這一船貨物出去,回來就是一船的銀子,海上雖然風浪兇險,可只要有一艘船跑下整年,這整個船隊一年就賺回來了,而且還賺回來幾個。”余致遠在趙進面前沒有絲毫的隱瞞,他在拼命的表現。
“這個好,那洋務學堂的學丁們,可以在這上面學習歷練,讓他們先熟悉著。”趙進對這個很滿意,笑著說道。
余致遠連連點頭,附和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安排些老成穩重的船工水手帶他們跑近海,等真正熟悉了,再去洋面上。”
“你對棉布熟悉嗎?”趙進也是開門見山,不過這話題轉換讓余致遠有些發愣,心想不是說海上貿易,怎么問起棉布來了。
“大哥你可問對人了,這松江棉布甲于天下,松江府產棉,紡紗織布都有大量的作坊工場,每年大批棉布通過水路行銷天下,甚至連高麗倭國和南洋地方,也要用咱們的松江棉布。”說起這個的時候,余致遠臉上浮現出自豪表情 能聽得出,余致遠對這個的確很懂:“余家每年收入,有三分之二出在這面上,船隊出海帶什么都能發財,可能就地收購,穩定大宗,而且穩賺不賠的,就是這個棉布了。”
“如果咱們能出產棉布,產量能有松江府幾分之一,甚至比松江出產還要多,你覺得價錢會不會跌下來,賺不了那么多了?”趙進含糊著問道,但余致遠卻立刻來了精神。
對于余二公子來說,徐州趙進差不多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話能說到這般,肯定是有了相應的辦法,雖說他想不到如何能做出那么多棉布來,可既然這么講,趙進一定能做到,余致遠更是注意到趙進那句話里的“咱們”。
稍一出神,再開口的時候,余致遠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大哥,天下間這么多人,誰不需要穿衣,除了大明之外,還有倭國和高麗,還有南洋,這些地方都需要這棉布,大哥,每年松江府出產那么多,從來都是供不應求,除了個別的,沒聽說誰家布匹有積存過,咱們能出產這么多棉布,等于再造一個松江府出來,等于多了一份松江府生發錢財的,這這可是金山銀海啊”
“金山銀海?最近多少人都在念叨這個”趙進笑著說道,隨即鄭重囑咐余致遠:“從棉花種出來到采摘到紡紗織布,這每個階段你都要給我找到懂行的工匠師傅,給高價工錢,請到徐州這邊,然后咱們再議。“
“請大哥放心就是,小弟回去就抓緊辦理。”余致遠拍著胸脯承諾。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涌入,徐州愈發熱鬧,尤其是京師那邊的消息通過各種途徑傳到了徐州,聞香教亂賊平定,留山東本地兵馬千余搜尋余孽殘余,其余各路兵馬撤回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