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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壓頂有計較,小強思鳳心茫然。
車到胡同口,那發動機聲就已經傳入院里,正在家里等候父母到來的孟思思趕緊出了門去迎接。
還沒等孟貴民孔乃萍下車,孟思思已經快步走到了車邊,只見她穿著件長袖的棉布白襯衫配一條淺藍色雪紡百褶裙,足下蹬著雙一寸中底露二趾的黑色皮鞋,長發挽起,在后腦上卷了個成熟的長條面包發髻,舉手投足間充滿嫵媚與調和,已然是一派端莊少婦的成熟美態。
見到車中久別的父母,孟思思不由雙頰緋紅,激動地喊著“爸爸,媽媽”上前拉開車門。
孔乃萍見到久別的女兒,連忙下得車來,一口一個“乖囡”的叫著,激動地與孟思思抱在一起。
東子和劉振趕緊把二老的行李搬進家去,老隋則笑瞇瞇的和小強告個別,帶著秘書處來幫忙的司機驅車回單位了。
小強在一邊倒也沒傻站著,趕緊掏出煙來恭敬地給孟貴民點上。
一身藏青色單布中山裝打扮的孟貴民笑著接過女婿的煙,定睛一看,這煙居然帶個過濾嘴屁股,當時就覺得很高級。再點上一抽,果然是好煙,香型醇厚,不拉嗓子,有種抽著淡淡云霧之感,比起自己平rì里抽的老刀牌,孟貴民覺得,這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小強啊,你抽的這是什么煙?”
小強倒是喜歡聊聊生活話題,反正只要不扯上虛構的身世和小時候的成長經歷,一切都輕松好說。
“這中華牌香煙是新產品,外面還沒得賣,回頭我送您老人家幾條。”
“哦,好好。”孟貴民笑著,點了點頭。
孔乃萍拉著孟思思的手,對孟貴民道:“老頭子,你別站在門口了,趕緊進去,怎么一來就知道抽煙啊。”
孟貴民連忙踩著自己特意為這次婚禮買的新皮鞋,高興的跟著女兒向胡同里走,小強不緊不慢的跟在后面。
“爸、媽,你們就住東廂房,房間已經幫你們整理好了。”孟思思一臉的幸福道。
孔乃萍連忙說:“好好,有地方住就好,你們住哪?”
孟思思羞澀的走到小強身側,兩手拉著小強中山裝右手肘部衣袖,對孔乃萍說:“我們住正房。”
小強此刻也頗覺臉紅,連忙道:“爸爸媽媽,我們前天已經領了證,是合法夫妻了,這個婚禮只是個形式。”
孔乃萍是個開明的,忙道:“哦,好的,好的,那我們先進屋收拾收拾,老頭子,傻站著作什么,還不進屋收拾一下。”
孟貴民不吭聲,抬腿便進了東廂。
這東廂本是于鳳的房間,于鳳喜歡干凈,平時就收拾的一塵不染。
因為于鳳已經調去杭州參加血吸蟲病防止專家小組,小強的rì常保健體檢工作也已移交給了zhōngyāng保健組,這房便空了下來。孟思思于是帶著東子簡單收拾了一下,將床換成了一張雙人的,上面被子床單,也都換了新的。
小強見岳父母已經接到,轉首對甜蜜依偎著他的孟思思道:“我上午請了一天假了,下午還是要去上班的,爸爸媽媽應該還沒吃飯,你趕緊安排老何把飯菜送進北屋客廳,讓他們先吃飯。”
孟思思柔聲道:“你也吃了再去,這都快兩點了,單位食堂早關門了。”
小強一想也是,便回房去了。
東子端著裝滿熱水的臉盆走進東廂房,熱情的道:“叔叔阿姨,你們先洗個臉,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就在北屋客廳里,首長等著和你們一起吃飯。”
孟貴民取下臉盆架上嶄新的藍白條毛巾洗臉,穿著深綠色水綢旗袍的孔乃萍拉過東子,笑瞇瞇的問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曹小強什么人啊?”
東子機靈得很,又是話癆,連忙道:“我叫潘東子,是首長的jǐng衛員,給首長開車的是劉振,咱們院的廚師是老何,叫何家福,我和老何都住西廂房,劉振家就住旁邊氈子胡同,叔叔阿姨有事盡管吩咐我,要吃點啥,要喝點啥,要熱水,要車,您們盡管吩咐我。這東廂原本是于大夫住的,因為于大夫調去外地工作了,所以這房空了下來。于大夫人可好了,醫術又高明,又得鄰里喜歡,咱們胡同里的孩子大人,沒有不喜歡于大夫的。不過為人民服務是我們黨的宗旨,哪里有困難,哪里就要有革命的隊伍,南邊鬧了血吸蟲病,害的老百姓不安生,于大夫就去南邊救老百姓了。”
東子一番話說完,孟貴民臉都洗好了。孔乃萍笑著伸出手來,愛撫了一下東子這個話癆腦袋,贊道:“東子你真是個機靈的孩子。”
說罷洗了臉,和孟貴民去北屋客廳吃飯。
中午的飯菜很豐盛,紅燒肉、糖醋魚、番茄雞蛋、拍黃瓜、炒青菜、牛尾湯,五菜一湯,把桌子占得滿滿的。
孟貴民見這許多菜,連道浪費。
小強趕緊道:“應該的,應該的,這是給爸爸媽媽接風洗塵的嘛,爸您喝點酒,這酒不錯的。我下午還有工作,就不能陪您了,您老多喝點。”
說著,小強打開茅臺,給孟貴民斟上。
孟貴民道:“嗯,男人是該以工作為重。”說著,瞇了口酒,繼續道:“小強你這秘書處的工作,主要是干點啥?”
小強道:“平時給領導做點文書工作,經常去外地出出差,也沒啥具體的。來,爸您吃菜,何師傅的紅燒肉燒的可是一絕。”
孔乃萍笑道:“我紅燒肉燒的也不錯,小強你喜歡吃的話,媽媽明天給你燒。”
要說丈母娘疼女婿那是真的,只見孔乃萍一直不停的給小強夾菜,魚肚子上那點沒刺的肉,大半都被孔乃萍挑了下來,夾到了小強的碗里。
這讓孟思思在一旁看的滿心歡喜。
幾杯酒下肚,孟貴民忽然道:“小強,你們結婚是好事,我們不反對。不過,眼下這婚禮還沒辦,你們就住在一起,這可不好。我要批評你,思思不懂事,你怎么也不懂事呢?哪有辦事前就先住在一起的!成什么樣子了。”
小強尷尬的停了筷子,慌忙點頭,一疊聲的應承著道歉。
孟思思聞言,雪白的俏臉上頓時攏了一層寒煙,修長的秀眉微微蹙起,說道:“爸,你說什么呢,我們都領了結婚證了,在法律上,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就是不辦婚禮,我們也是夫妻,你怎么還這么封建呢!”
孔乃萍也連忙責怪孟貴民道:“有酒有肉,還塞不住你的嘴嗎!你這老頭子,喝點酒就胡說八道的。”
說著,孔乃萍對小強安慰道:“孩子,你別聽他瞎說!媽媽知道的,革命同志嘛,組織上批準了就是結婚了的。以前打仗時,多少人家不也是領個證就算完了嘛,哪有那么多封建說法,媽媽是很開明的,不封建的,我很同意你們在一起的。別聽你爸喝酒瞎說。”說完,瞪了孟貴民一眼,又夾了塊牛尾放在小強碗里。
小強趕緊對孟貴民賠不是道:“叔叔對不起,我是有點考慮不周,您批評的對,我罰酒一杯。”
說著,小強趕緊自己斟了一杯,仰脖子干了。
“你看孩子多老實,我不許你再說他了,你給我趕緊吃飯。”孔乃萍對孟貴民訓斥道。
小強趕緊獻殷勤,給孟貴民不停地夾菜。
好一頓飯吃完,小強又鬧了一身的虛汗。
二老回房后,孟思思取出手帕,擦了擦小強的臉,又在頰上香吻了一個,柔聲道:“我爸老封建,你別理他。”
小強笑道:“怎么會呢,有老人家關心,這多好啊,這才像一個家嘛。我上班去了,你和爸媽難得在一起,好好聊聊,阿。”
說完,小強拎上公文包,出門而去。
東廂房里,孔乃萍指著孟貴民鼻子罵道:“你個老東西,喝了兩杯酒就耍酒瘋是哇!我告訴你,這是我女婿,你不許欺負他!他一個孤兒,身世多可憐啊,靠自己努力當了大官,這是多有能耐的好孩子啊!你以后要是再像今天吃中飯時這樣胡說,我就不和你回浦海了,你自己回去!”
孟貴民皺眉道:“我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嘛,嚇嚇他,讓他以后不敢欺負我家思思。”
孔乃萍又急又氣的道:“瞎三話四,明明我就看得出,他們小夫妻恩愛的很,要你在里面瞎搞八搞什么!你給我老實點。現在給我干活去!女婿下班前,我們幫他們把院里院外都打掃一遍,各個屋子都擦擦干凈,買些紅紙喜字,趕緊把婚事準備起來!孟貴民,你那些瘋話,再也不許提,不然我和你沒完!”
小強坐在車里,深深舒了口氣,閉上眼睛,眼前卻又浮現出另一個影子來,那張臉上,皮膚白嫩的有些透明,淡淡娥眉細長英挺,挺拔秀美的鼻梁總是帶著一種女英雄般軒昂的氣質,似嗔似笑抿著的嘴角,盤成大辮子的烏黑濃密的如云秀發…
“劉振,于大夫有消息嗎?”。
劉振一邊開車,一邊道:“這我還真沒聽說,自從她參加專家組去了南方,就是由華東的情報處負責安全了,大概現在,她們都在給老百姓看病?于大夫醫術高明,人又隨和開朗,這次一定能立功。”
小強道:“也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回來。”
劉振道:“報紙上說,zhōngyāng決心三年內消滅血吸蟲病,我看那,起碼要一年才能回來。首長您放心,讓兩位老人家盡管安心的住著。”
劉振只當是小強擔心于鳳回來后,他那院子里沒地方住。
可是小強卻知道,自己心里的感覺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這樣的惆悵,是因為臨近結婚而產生的嗎?
小強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