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峰鎮上的炮兵陣地,130mm口徑加農炮怒吼著從7米長的身管中噴出一道道一米多長的鮮紅烈焰和灰黃色硝煙。分布在6個陣地總數144門的130毫米加農炮如同清晨剛剛蘇醒的野馬群,先是一匹一匹的零星振奮,打著悶雷般的響鼻以甩脫夜的迷離,然后是馬群集體的騷動,直到這動靜越來越大——馬群開始奔跑起來——大地震動。
這六個炮兵陣地從一開始的各自零星試射校準,開炮頻率不斷的在加快,直到進入每分鐘8發的最高頻率。擔任炮群今天的校準工作的除了陣地兩側與后方高處的炮擊校準光學觀察哨所外,還有此刻已經升空在舟山大島上盤旋的轟偵五做無線電聯絡校準。
隨著加農炮集群開始這場越來越激烈的熱身運動,劇烈的爆炸與烈焰開始在島上升騰起來,一個個從小膨脹到大,從黑色轉變為白色的蘑菇云在島上拔地而起升入高空。
我華東空軍通過不斷的空中偵察已經把舟山大島從空中摸得透徹,一發發重達五十公斤的130mm口徑炮彈嘯叫著落在了打擊目標區域,舟山大島上的機槍陣地,火炮陣位,山腰炮位,駐軍場…全都被驚醒了!
國民黨軍這時候燒鍋的也才剛剛起床,士兵此刻還沒吃早飯。突如其來爆炸把整個舟山大島上的駐軍全部吵醒了。
守在灘頭機槍位置上的士兵們被驚醒后,三五個一堆的縮在沙袋構筑的工事里面瑟瑟發抖。
“兄弟,供軍這是在空軍轟炸還是打炮?”一個士兵恐懼的大聲問道。
邊上一個老兵顯然是有些經驗的,他趴在沙袋最里面的地線上大聲回道:“你沒聽見這鬼叫一樣的嘯聲嗎!是打炮!”
邊上一個側躺著佝僂著身體的士兵參與進來,大聲叫道:“供軍在哪里打炮?怎么能打這么遠!”
這老兵正待回答,每秒十幾響越來越密集的炮聲中,一發130mm口徑加農炮彈呼嘯著落在了這沙袋掩體的前方幾米處,伴隨著一聲足以震破耳膜的巨響,白煙過后,一米高半米厚的沙袋工事不見了,或者說殘破滿地,三具尸體血肉模糊的被放射狀撕扯散開。
130mm加農炮的殺傷爆破榴彈的毀傷半徑是30米,熟悉火炮的人都知道,毀傷半徑是個絕對領域,事實上你站在100米外,一旦被這顆炮彈的彈片擊中要害,還是會當場斃命。那啥叫毀傷半徑呢?說白了就是只要你在這個區域內,就沒有幸存的可能,不可能有只負傷而不死的情況發生。這個毀傷半徑里的掩體如果不是堅固的鋼筋混凝土構成,那就等于沒有掩體,密集的爆破彈片和殺傷鋼珠會穿透那些薄弱的掩體。
這里有個好辦法是挖壕溝,可是最近陰雨連綿不絕,暴雨過后是中雨,中雨過后是小雨,就是沒有停的時候,蔣軍壕溝里的水都快漫到膝蓋了,而灘頭陣地根本就沒挖壕溝,全指著這一米高的沙袋防御。
這樣的情況不斷的重復出現著,一個個機槍陣地被打的凋零殘破,灘頭工事里的值夜班防御者死傷無數。
隨著加農炮集群對周家園地區駐軍的密集區域炮轟,國民黨軍最慘烈的死傷開始出現了。周家園地區緊靠金塘水道,隔岸二十公里就是寧波碼頭,海灘長而平緩,石覺和老蔣對這里極為重視,部署了三萬多人的兵力于此,準備用人海戰術一舉淹沒從這里登陸的部隊。
十二平方公里的區域被三萬多軍隊密密的守著,以至于炮擊幾乎彈無虛發,無數冤死鬼被送上西天。尤其是對準駐軍密集區域的炮轟,一炮下去,幾乎半個足球場大小的區域里就沒有多少活人了,至于爆心半徑的三十米內,更是成了死亡中心,連稍微完整的尸首都找不見。一發炮彈落在密集的營區,往往殺傷七八十人。
這些蔣軍部隊士兵聽到炮擊后從帳篷里紛紛沖出來,亂哄哄的在營區擠擠挨挨,收拾裝備,突然一排炮彈下來,炸出一條大路長寬的廢墟,滿地殘肢碎肉,血流成河。伴隨著一排排炮火的隆隆爆炸轟鳴,哭喊聲響做一片,這里已經成了人間地獄。
這些剛剛睡醒的蔣軍士兵開始炸營,向著四周到處亂跑,大量的士兵向著北面的山上沖去。大多數軍官們根本沒有約束部隊的,也跟著士兵向山上逃竄。
蔣軍獨立45師師長勞聲煥的警衛兵哭著喊叫道:“師長,咱們跑不跑?”
“廢話,老子是來反登陸的,不是來反炮彈的。快撤!上山!”
半山腰上的炮位里,那些守軍已經開始動搖了,他們在山上看的真切,這山下一個個火紅的大爆炸連環的出現,打的準確而有章法。
守在山腰上的裘長生負責這里一門美制105mm榴彈炮,他的任務是對海灘進行炮火封鎖。聽到炮擊后他立即從山上的帳篷里爬出來跑進了炮位。
裘長生被這炮擊驚得一掃往日起床后的迷糊,興奮和恐懼交織著沖擊他的神經,他空著肚子數著山下的炮火密度,腿肚子開始顫抖起來。
“連長,供軍炮火好猛啊!”
裘長生瞪著眼睛在隆隆炮聲中嘶啞的喊道:“完了,守不住的!你看這排炮12門一隊100米一推的在延伸,說明供軍這炮擊是從海對面打過來的,這得是射程30公里的加農巨炮才行啊!”
那時候的國內,把口徑100mm以上的炮就驚為天兵了,很多士兵稱為巨炮。聽裘長生這么一說,這個士兵更加害怕了,問道:“連長,咱們在山上會不會被轟?”
裘長生心里沒底,他繼續用說話來緩解自己的恐懼和壓力:“這12門一隊的排炮到處都在轟,這樣的炮擊密度,我看供軍起碼有十隊,100門巨炮!不對,可能是兩百門!這樣下去不需要登陸,只要炮彈夠,一直轟下去,我們全都要死在這里…”
炮位上的國民黨士兵聽他這一說都嚇壞了,紛紛問道:“連長,供軍難道不登陸嗎,就這樣一直轟嗎?”
裘長生也在問自己同樣的問題,供軍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財大氣粗了,這遍地的炮火難道不要錢嗎?已經轟了快半個小時了啊,登陸部隊還沒出現嗎?”
因為陰雨,天邊此時剛剛有一點黑里透白,瘋狂的炮火如同恐怖的鬼神籠罩島上。裘長生看不到海上的情況。他估摸著山下這到處施虐的炮火,被轟成這樣,死傷起碼要超過5000人,這還沒開打,看都沒看見敵軍的影子在哪,已經損失這么多了,還怎么打呢?
最關鍵的一點是,裘長生發現,山下被炮擊的都是部隊逃到舟山后修建的工事和碉堡,還有各個部隊的據點營地。他心里越來越感覺不對勁,供軍是有了詳細的部署圖了嗎?照著這個點名速度,豈不是接下來要開始轟山了嗎?
似乎是驗證他的猜想,炮擊開始延伸到山腳下了,裘長生不知從哪里來的靈感,大吼一聲道:“弟兄們,跑!”
說完,他就第一個飛快的向山上爬去,他知道,只要翻過山,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