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的一番話說的莫名其妙,并無具體所指,如同是對著空氣在說話,又仿佛不過是在自言自語、裝神弄鬼。︽∴,ww■w..c☆om可是聽到江楓這話,那邱博倫的眼神就是一閃。
眼神一閃過后,邱博倫身形隨之一閃,快如颶風,一掌,朝著江楓頭頂拍去。
“邱博倫,這小家伙都求饒了,你還執意出手,這張老臉,是不打算要了嗎?”空氣在波動,一道人影,兀然出現在了房間里邊。
房間很大,三個人的時候并不感覺到擁擠,可是在這老者出現之后,整個室內,就是給人一種擁擠不堪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難說清楚是錯覺還是一種極其真實的感受。
這并不是因為房間里的人數變多了,這是吉祥客棧最大的一間客房,以地球的計量單位來計算的話,足足有七八十平米。
七八十平米的空間之內,不說容納四個人,就算是容納八個十個人,也未必會讓人覺得有多擁擠。
而現在,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乃是因為此人周身氣場太過強大了,氣場壓縮空間,給人一種無限逼近于真實的錯覺,才是會覺得,房間里的空間,忽然一下子變小了。
玄境強者,影響周身的空氣,這一道憑空出現的人影,毋庸置疑,也是擁有著玄境修為。
隨著那道人影的出現,空氣之中,傳出一聲悶響,繼而,邱博倫身形再度一閃,往后退出去了兩步。
“我道是誰,莫老鬼,原來是你,怎么,現在就想與我一戰?”邱博倫望著來人,眼中閃著寒芒。
“我向來無甚戰意,只是小朋友求助,我自然是要現身的。”名為莫老鬼之人,溫和的笑道。
莫老鬼,人如其名,一蓬斑白的頭發,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沒清洗過,一縷一縷的打著結,空氣之中以他為中心,散發著淡淡的奇異的味道,同樣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沒洗過的還有他穿在身上的那一條袍子,那一條袍子根本看不出原本的色澤,其上布滿了油污以及其他的贓漬。
莫老鬼笑著說話,笑的溫和,但那樣的一張臉,永遠都無法讓人將他的笑與溫和兩個字聯系起來。
那是一種如同被厲鬼撕咬過一般的臉,臉上紋路縱橫交織,疤痕累累,看上去觸目驚心,讓人無法忍心多看。
“他求助你就現身,看樣子藍風拍賣場,果真是要對我邱家動手了!”邱博倫惡狠狠的說道。
聞言,莫老鬼淺笑不語。
邱博倫眼神晦暗不定,又是說道:“你我雙方,不分伯仲,向來有所忌憚,今日既然你現身,我自知要殺江楓是沒可能了,不過…”
話語在此一頓,邱博倫眼中寒芒愈盛,說道:“不過,你可知,正是因為你的出現,露出了一個很大的馬腳?”
莫老鬼依舊笑而不語,只是他的那種笑,不管是愉悅的笑還是狠厲的笑,都是有著一股陰森森的味道。
那種陰森森的味道,很大程度上并非是出自于他的氣質,而是出自于他那張猙獰若厲鬼一般的臉。
不過也或許是因為這樣的一張臉,某種程度上,可輕易的掩蓋他內心最深處最真實的一種情緒,給人一種看不透之感。
“對于韓家之事,我原本還僅僅是懷疑,現在見著你,卻是可以斷定,背后是藍風拍賣場在給我邱家潑臟水,當真是好手段!”并不需要莫老鬼回話,邱博倫再一次說道。
他的心中,悶氣與惡氣交加,因莫老鬼出現而無法再殺江楓,這一口氣,只得通過其他的手段排出。
如此直言斷定,韓家之事,是藍風拍賣場栽贓嫁禍給邱家,多多少少,讓邱博倫的這一口氣出了一點。
當然,莫老鬼身為藍風拍賣場的頂尖強者,出面維護江楓,固然是有點古怪,但因藍風拍賣場向來對江楓有所看重,出現這樣的情況,其實細細一想,就并不是那么的古怪,而是變得相當的理所當然起來。
畢竟,如果江楓死了,藍風拍賣場在江楓身上所作出的投資,豈不是悉數打了水漂?藍風拍賣場要想值回投資投資,必然是要不遺余力的維護江楓,哪怕關鍵時候,莫老鬼這種人物現身出手。
是以可以說,邱博倫那一番話,盡管說的無法斷定,不容置疑,但從另外一個方面,卻是一種很隱晦的試探。
他要用那話,來試探莫老鬼的反應,試探韓家之事,背后的那一只看不見的黑手,是不是就是藍風拍賣場。
如果可以百分百因此確定,韓家之事,就是藍風拍賣場在給邱家潑臟水,哪怕是此行殺不了江楓,那也算是有所收獲,不至于空手而歸。
邱博倫之智,是一種隱藏在狂傲的表象之下的智慧,若是有人輕看了他,必然要在不經意間,栽一個大跟頭。
自然,邱家的第三號實權人物,擁有這樣的手段與智慧,卻是并不奇怪便是,反之,若邱博倫不過只是一個有勇無謀的莽夫,反而才是會讓人感到奇怪了。
“邱博倫,你的話說完了沒有,說完就可以走了。”任由邱博倫說的再多,莫老鬼依舊是一模一樣的反應,或者可以說,就算是他有其他的反應,可是他的那一張臉,可以毫無破綻的遮掩住。
“你承認了?”邱博倫冷笑,再一次言語相激。
莫老鬼淡淡一笑,說道:“邱博倫,你知我在藍風拍賣場的位置,和我說這些廢話做什么?要么動手,要么離開,兩個選擇,你自己選便是,多余的話不必多說,我也沒耐心聽你廢話。”
“你——”邱博倫豎起了眉眼,勃然大怒,但那怒氣才自他的臉上浮現而出,轉瞬就是大笑起來,他忽然說道:“莫老鬼,我有聽聞,你年輕之時,乃是一極其俊秀的美男子,后來因不堪各種騷擾,自毀了容貌,而你也曾經說過,皮囊一事,不過是一種負擔,現在我總算是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負擔了。”
人體五官,皆可在不經意間傳遞出各種情緒,那樣的情緒,有的時候,便是當事人,都不得知之,在不經意間,便是流露了出來。
莫老鬼一張臉上紋路縱橫交織,疤痕累累,完全的將有可能流露出來的各種情緒,全部掩蓋。
而莫老鬼唯一的那一雙不曾毀去的眼睛,亦一直是微垂的狀態,即便是站在莫老鬼的對面,都是無法看清楚莫老鬼的眼神。
換而言之,這是一個沒有破綻的存在,只是,這種沒有破綻,卻是出自于自毀,聽得邱博倫的話,多多少少,讓江楓微感意外。
江楓側頭,朝著莫老鬼看去,若不是邱博倫說出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誰會得知,莫老鬼年輕之時有著那樣的一樁秘聞?
意外的不僅僅是江楓,周嫵眉也是頗為有些意外,打量著莫老鬼,可惜任由她如何去看,都是無法看出半點莫老鬼年輕時候的風采。
莫老鬼咧開了嘴角,微微笑著,仿佛并不覺得,邱博倫那略顯尖酸刻薄的話,撕開了他掩映在表象之下,鮮血淋淋的傷疤?
莫老鬼只是說道:“你說的那些事,我都早已不記得了,無端端說出來做什么。”
莫老鬼說的不是忘記,說的是不記得,忘記與不記得,表面來看,并沒有多大的區別,實則,本質上的含義截然不同。
忘記是一件很刻意的事情,有的時候說忘記了,其實根本就沒有釋懷,始終是記在心上的。不記得,則是一種不經意間的行為,無需刻意,自然而然。
莫老鬼的話,讓江楓心神凜然,要有什么樣的一份心胸,才會說出我不記得了這樣的話,饒是他自認心性超絕,此刻都是對莫老鬼暗暗生出佩服之意。
這是一個對自己狠厲無比的人,他的狠,不僅僅是表現在自毀容貌的這件事情上,而是無處不在的表現出來。他的強大,不是他自毀了容貌之后才變得強大,而是正因強大,他才會毫無掛礙的毀去了容貌。
“說出來,自然是…”邱博倫桀桀笑道。
笑著笑著,邱博倫的眼神,陡然變得尖銳而凌厲起來,話還沒有說完全,他就驟然原地消失了。
在邱博倫消失的那一刻,周嫵眉立時感受到了一股極其強大的威壓籠罩下來,她本能覺得不對,下意識的往后退去。
可是這等倉促之下的反應,實在是太慢太慢了,幾乎是周嫵眉心中才剛剛生出危險的念頭,就已經是來不及了。
一只不知道從哪里伸出來的手,出現在了她的面前,一拳橫掃之下,周嫵眉就像是斷線的風箏,又如秋風秋雨之下,簌簌飄零的花朵,往后方摔了出去。
“砰”的一聲,沉悶的聲響傳出,周嫵眉重重砸落在了地上,張嘴噴出一大口血,昏死了過去。
到這時,江楓才是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可是在他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之時,已經什么都來不及,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邱博倫一拳重傷周嫵眉之后,人影已然是自那破損的窗戶穿梭而出,連身影都是看不到了。
“莫老鬼,現在你該明白,我說那話的用意是什么了?”邱博倫的話,遠遠傳來,遠遠隨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