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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人財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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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福甚沒形象的半趴桌上,撐肘托腮的看著他,一臉壞笑,“你是不是妒忌了?”

  一句話,戳中大少爺的心事。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歐陽康忿然扭過脖子,“我有什么好妒忌的?考不考得上還是一回事呢。”

  念福撇嘴,“那就還是妒忌了。有什么不能承認的,本就是人之常情嘛,干嘛這么虛偽?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今后怎么辦?考試已經沒了,咱們還在京城呆著么?”

  歐陽康聽出她那意思來了,“你想走?”

  “我留下來干嘛?”念福收手在他旁邊坐下,聲音里有了幾分沉悶,“我一個外人,難道好意思在你家賴一輩子?反正爹也沒了,我還是回去算了。不過我爹的事你可別對旁人說,我不想讓我娘傷心,只當沒找著吧。”

  歐陽康看著她,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倒是念福大方道,“想說什么就說吧,反正我已經哭過了,不會再哭了。”

  歐陽康的聲音忽地也沉悶下來,“你這又是何必?強顏歡笑,有意思么?”

  女孩兩手一攤,“不然能怎么辦?難道天天愁眉苦臉的過日子?我可告訴你,我在我娘、我姥姥姥爺面前都沒這么哭過。這回給你看到了,是你賺到了,可不許說給人聽。否則我就說你占了我的便宜,非賴上你不可!”

  歐陽康前頭聽著還有些不好過,可聽著后面卻怒了,“這樣的話也是個女孩子說的?”

  “我就說了。怎樣?”念福得瑟的挑著眉,反正最糟糕的樣子也給這人看過了。還有什么裝頭?

  歐陽大少狠狠回瞪她一眼,發現自己還真生不起來這個氣。

  從前。女孩在他面前出現時,總是那么樂觀,那么堅強,可直到昨天她撲在自己的懷里痛哭失聲,他才知龗道,原來這個女孩子不是不會難過,不是不會受傷。她只是把自己的難過,自己的傷心全都藏了起來。

  日子過得苦時,她沒哭;被人退親時。她也沒哭;她不是不想哭,而是怕親人擔心,所以才忍著眼淚,告訴自己沒龗事,沒龗事。

  就象,他自己。

  從小到大,歐陽康不知多少次羨慕過人家有爹娘,自己沒有。可每次他一露出這樣的表情,祖母總是會在背地里偷偷的哭。

  后來。他漸漸懂事,再也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再也不會在人前哭。

  可不哭難道就代表不會難過?

  當然不是。

  歐陽康無比理解,為龗什么當念福發現那個一直惦記著的爹可能騙了她們時。她會哭得那么傷心。因為對每個孩子來說,父親,永遠是象山一般的存在。就算沒有母親水一般的溫柔,可有他在。心里總是踏實的,好象總有個靠山。有個指望。

  可是一旦這個山塌了,指望沒了,如何能讓人不哭?

  歐陽康心里忽地怪不好受起來,想了半天才道,“你也別那么傷心了,興許你爹…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或許吧。算了,不說他了。咱們說正經的,你到底想不想走?”

  這個問題把歐陽康給難住了。

  不走吧,這里明顯不歡迎他,留下來又有何益?可回去的話,那里又何嘗是他的家?再說了,出來的時候,全家人都知龗道他是奔前程來了,現在什么都沒干,讓他拿什么臉回去?

  念福倒是替他認真想過一回,“你這處境,其實比我更尷尬。好歹我回家去,沒人會不歡迎我。只不過你要是這樣回去,日子就不好過了。不如留下來,在京城謀個出路吧。”

  歐陽康震驚了,“原來你早打算好了?那你是打算一人回去?”

  念福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放心,找個過路的客商,帶我一程就是。你要不放心,等蘭姑她們來了,讓蘭姑或是墨云跟我回去唄。”

  “不行!”歐陽大少黑著臉,斷然拒絕了。

  “為龗什么?”沐姐兒傻眼了。

  “不行就是不行,哪有那么多為龗什么?”歐陽大少拒絕回答。

  宣城。

  七月十八,對京城的考生們來說是個大日子,對這里的百姓來說,也是黃道吉日。雖然天氣著實有點熱,但城里光娶媳婦,嫁女兒的就有好幾家。

  金媒婆今兒真是忙暈了,身為宣城首屈一指的金牌媒婆,指定官媒,今天有好幾家說親保媒的都找到了她。還有幾家已經辦喜事的要去湊湊熱鬧。

  一上午足足跑了三家,中午匆匆吃了半桌酒席,還來不及歇個午晌,又開始跑起來了。沒法子,這家給的賞錢多,不賣點力她也不好意思。

  拿著生辰八字,到了宣城同知姚大人府門口,金媒婆在車里擦擦鼻尖的汗,又掏出小銅鏡補了補妝,正一正衣衫,才下的車。

  她這張臉是慣常出入城中大戶人家的,門上的家丁都認得了。一見面就笑嘻嘻的打趣,“您今兒可是發財了吧?可憐我們還苦兮兮的守在大太陽底下呢!”

  “少說廢話!快去給你們五夫人通報一聲,有好處必短不了你們的。”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為他們耽誤正事可劃不來。再說金媒婆今兒確實收紅包收到手發軟,很是大方的撒出一串錢,給這些家丁們分去了。

  有錢就是好辦事。不一時,金媒婆就進了姚府大門,熟門熟路的跟著小丫鬟到了五夫人的院子里。

  可還沒進門,就聽到屋子里男女的調笑之聲。饒是金媒婆老經世故,也不由得暗自腹誹,這樣大熱的天,還是大中午的,也不嫌膩歪!可掂量掂量兜里的銀子,她還是控制了神色,不露半分。

  到旁邊耳房慢悠悠的喝了碗茶,終于聽見有大丫鬟出來要水,她便知龗道,可以進屋說話了。

  屋子里的涼榻上,斜臥著一個穿著淺紫衫子的美貌婦人,年約三旬,可依舊保養得十分妍麗。尤其臉上猶帶著春意后的酡紅,那渾圓雪白的飽滿胸部更是幾欲從繡著繁復花紋的輕薄夏衫中跳出來,顯得極是誘人。

  窯姐兒就是窯姐兒,就是當了官太太也脫不了這賤德性!金媒婆心中鄙夷,面上卻客套奉承起來。

  “行了行了,這些客氣話都不必說了。眼看我都是要做外婆的人了,還什么青春貌美啊。”五夫人略帶得意的慵懶坐起,“正好,您今日不來,我也是要打發人去請您的。”

  金媒婆一頓,微覺有些不妙,“夫人找我,是為何事?”

  五夫人瞟她一眼,似笑非笑,“還不是為了我們六姐兒的婚事?我原說結個本地的普通人家就行。可我們老爺偏不肯依,也怪我沒把這丫頭看好,前些天我們老爺請客吃飯,誰知這丫頭誤打誤撞就在園子里就給刺史大人瞧見了,唉,不說了,都是緣字害人。這下子弄得不想嫁過去也不行了。只好央你去跟刺史夫人說合說合,挑個好日子,讓他家來接人吧。”

  金媒婆臉皮不受控制的抽了抽,想了想道,“本來夫人有托,我是不敢相辭的。只不過刺史夫人那兒,我一向沒有交道,只怕去了倒給夫人打臉,故此不敢應下。”

  五夫人睨她一眼,明顯冷淡下來,“那也就罷了,你還有什么事么?”

  金媒婆為難道,“按說夫人方才說了那事,這話就不該提,可畢竟是受人之托,所以…”

  “不好意思,我累了,送客!”

  被請出姚府,金媒婆窩了一肚子火。

  呸!真是沒規矩,就這樣的青樓婊子怎么也能接進府,還管家理事?哪個正經人家會讓一個姨娘出來說兒女親事?

  什么誤打誤撞?分明是姚家想巴結上司,故意拿著女兒去獻寶,他們肯定以為別家都跟他們家一樣沒規矩,仗著年輕貌美就能哄住老頭子,把持家業。做他娘的春秋大夢去吧!刺史家的夫人可不是善茬,人家有兒有女,出身名門,可不是正經姚夫人那般蠢鈍無用的婆娘。

  金媒婆忿忿著,吩咐車夫去了侯府。

  侯夫人正在家中等著好消息,卻見金媒婆氣沖沖的進來,張口就道,“夫人,您說早跟姚家說好了,怎么我一去,卻給人家趕了出來?”

  啊?侯夫人傻眼了,等金媒婆三言兩語把事情說清。侯夫人只覺心中一陣發慌,“她…她已經收了我足足五千兩銀子,居然還敢反悔?那她退錢沒有?”

  嘁!金媒婆心中冷笑,“我是媒婆,又不是牙婆。夫人若有什么經濟往來,還是另尋個人去問吧。反正五夫人是沒跟我提過此事,告辭。”

  金媒婆扭頭就走,留下侯夫人臉色青白,大熱的天,卻一陣陣冷得發抖,幾乎連站也站不穩了。趕緊命人去把侯祥麟請回來,侯祥麟氣得頓時抬腿就走,“我上門找她去!”

  整整五千兩啊,對侯家來說,也不是個小數目。

  可是這一回,他們夫妻二人連姚府的大門也進不去了。

  五夫人只打發了個管家出來說話,“你們說我們夫人拿了你家的銀子,可有借據?如果沒有,那就是誣陷朝廷命官,信不信我們大人馬上可以把你們抓進大牢吃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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