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了。”羅川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黃姓修士,撣了撣衣袍,向外走去。
和剛來傳送道院時相比,羅川的氣度再度發生改變。
三千塊青玉時中所蘊含的天地本源非同小可,比他之前開天門所用的三里靈脈還要多出些許,頂得上羅川獨自一個人五六年的苦修。
黃庭之中,金黃色的虛丹比原先壯大了將近一倍,愈發凝實。
靈臺之上,日月長刀旁,那顆血色虛丹同樣也壯大了近一倍,受它影響,羅川體內的氣血狂舞如龍騰,兇猛澎湃。
羅川抬起頭,目光越過紫檀大殿,望向那面高聳入云、宛如山界的龐大城墻,他心中的痛快漸漸消淡。
和那座城池里的存在相比,他依舊十分弱小。想要憑借一己之力救出好友,比登天還難。
周不臣,你給我撐住!
就在這時,羅川耳朵微微一動,只聽許多道破風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你以為從這里走出,就能進入天啟京?哈哈哈,你太天真了。天啟京外,共有七七四十九座傳送道院,其余四十八座道院的監察使正往這里趕來!”
“毀了傳送法陣,縱然你有天大的本事,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身后響起黃姓老者歇斯底里的喊聲,羅川翻了個白眼,大步向外走去。
寬廣高聳宛如山界的城墻后,在天啟京深處,有一條條筆直縱橫的大道。兩排邊,一座座規模堪比小國宮殿的府邸鱗次櫛比,一眼望去,不見盡頭。
左手第一家的府邸高大華麗。墻壁皆用隕鐵打鑄,隕鐵外,鑲嵌著一層火紅燃燒的銅粉,若有識貨的仙家來到此處,定會驚訝的發現,這些銅粉都是滄海深處成精的龍鯊鯊翅碾碎而成,能抵擋歸虛四階高手全力一擊。
在府邸大門口,矗立著兩尊青龍石像,石像高五十丈,栩栩如生,每一片龍鱗都和真的沒什么兩樣。即便在天啟京中,能擁有兩尊青龍封魔看守大門,也是很少見,絕對不超過三十人。
府邸正上方的金玉牌匾上,赫然刻著龍飛鳳舞的大字:八門巡察總督!三品任府!
一入侯府深似海。
在總督府中,竟然真的有一片海。
大海中央,鶴發童顏的老者盤膝而坐,每吸一口氣,海水中便翻開一道深達千丈的海溝,海溝中,龍鯊的身影若隱若現。在老者身后,一名年輕修士正揮舞大網,捕撈海底的龍鯊。
就在這時,老者耳朵微微一動,隨后繼續呼吸吐納,漠不關心。
他身后的年輕修士抬頭遙望一眼,隨后從懷中掏出一面圓鏡,口中念念有詞。不一會功夫,圓鏡上的霧氣消散,出現了第三十七號道院中的情景。
“嗯?竟敢毀壞傳送法陣。”
“傳送法陣?壞得好,陳家道府這回要出血了。”老者依舊沒有睜眼。
“十二樓宴即將開場,初來的修士們難免血氣方剛。可惜,這里不是宗門,不是他們撒野的地方。”身后的年輕修士淡淡說道,忽然間,他輕咦一聲。
“怎么?”老者淡淡問道。
“他一個人擊敗了三名監察使。其中一個還是越級擊敗。”年輕修士低聲道,眼中流露出一絲興致。
“哦?”
“都是一招秒敗對手。”
老者眼皮動了動,終于睜開雙眼,看了眼年輕修士手中的圓鏡。
“是他。”
“祖父認識此人?”
八門巡察總督任峙笑了起來:“不但認識,還和他有過一面之緣。此子,就是當初那個羅川。”
“羅川!”年輕修士皺眉:“那年祖父帶領大夏使節團前往唐國,回來后和孫兒說,那個天才羅川無法傳火。可為何…”
“或許是有奇遇吧。修道者禍福相依,看似是禍,誰知道下一刻會不會轉禍為福。”任峙微微一笑,伸手抓住年輕修士跳出大海。
大海迅速變小,最終化作一滴水珠,被任峙收入掌心。
“府丞任賢聽令。”任峙抬起頭,聲音中多出一絲威嚴:“你帶上八門力士,去把羅川接入天啟京。”
“記住,要完好無損的帶回來。”任峙又加了一句。
羅川走出三十七號傳送道院,目光所及,是一片長草飛揚的荒郊野嶺。隔著荒郊野嶺,便是天啟京的南城門。
在這片荒郊野嶺中,大大小小的道院相隔百步,一字排開。每一座道院中上空都籠罩一片青色云霾,正是傳送法陣運轉所發出的氣息。
一道道劍光從青色云霾中飛出,轉眼落到三十七號道院前,劍光化散,從中走出一個個氣息高深的道人。
“王道友你也來了。”
“嗯。本道正在審核傳送修士,感覺三十七號道院有變,飛劍趕來。”
“本道也是。”
“三十七號道院的青玉石明明還能支撐二十年,怎么就突然坍塌了?”
四十多名道人站在三十七號道院前,議論紛紛。他們有些年邁,有些正當盛年,修為也從虛丹期到凝丹期不等。
羅川腳底加快。
“等等,你是什么人?”
“小子,本道問你,三十七號道院中發生了什么事?”
監察修士們早已盯住羅川,老遠盤問起來。
羅川腳步不停,編了借口正要說出。
從三十七號傳送道院里傳來黃姓修士撕心裂肺的喊聲:“休要放走他!”
羅川眼神一變,身體一晃,化作一團風影。
剛掠過十步之地,十幾口飛劍飛來,迸發丹芒,攢射向羅川。
羅川的風影身法被打散,身體平穩落地,眼神里終于流露出一抹凝重。
黃姓修士已經踉踉蹌蹌地跑到門口,指著羅川尖嘯道:“就是他!破壞傳送法陣的就是他!”
“此子盜竊巨財,還想要行賄本道!事情敗露,便出手行兇,本道的兩名同僚都已被他害了!諸位,此子十分危險,速速擊殺,休要猶豫!”
黃姓老者臉色慘白,幾乎是用盡全部力氣喊出。
一眾監察修士冷眼打量著羅川,目光閃爍,并不言語。
五十座傳送道院,這么多監察修士,相互之間一定有分歧矛盾,不可能一條心。
羅川心里想著,朗聲道:“我乃空虛山界弟子,身世清白,也無惡意。卻因被此人刁難栽贓,不得以之下,被逼動手。諸位負責監察傳送道院,想必能夠分清曲折黑白。”
為首一名略微年邁,看起來德高望重的監察修士深深看了眼羅川,微笑道:“原來是空虛山界的高足,名門正派,本道知道了。”
說著,他的目光越過羅川,望向氣息虛弱的黃姓修士,冷冰冰的說道:“老黃,本道早知你是個混蛋,沒想到你竟然混蛋到這等地步!”
羅川暗松口氣,這么多真丹境的修士若是合起來圍攻他,后果不堪設想。幸好,并非所有的監察修士都和黃姓修士一個德性。
黃姓修士顯然也沒想到同僚會突然發難,愣在當場。
“哼,這小子定是身懷重寶,否則怎會鬧到這等地步?老黃啊,有好處竟然不通知我等,想吃獨食。怎么樣,吃撐了吧。”為首監察修士冷笑連連,譏諷的說道。
“沒有沒有,本道豈敢,陳老冤枉本道了。這小子只不過帶了六車陰幣,并非什么重寶,否則本道定會通知陳老和諸位。”黃姓修士滿臉苦澀道。
“六車陰幣,將近百萬了。”
“這還不算什么?哼,對吾輩來說已是巨財!”
一眾監察修士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死死盯住羅川,目光捉摸不定。
秋風從西北蕩來,長草翻飛,蕭瑟幽冷。
羅川的心變得冰涼。
“原來你們都是沆瀣一氣,一條臭水溝里的老鼠。大夏朝,天啟京,真讓我失望。”
羅川淡淡說道。
他原本還想掏出那塊上師龍符,眼下看來,卻已經不需要。這些天啟京前的小鬼,打定主意,將他吃了。
當日周不臣強闖天啟京,想必也是一人一劍殺出條血路。這些小鬼,怎么就沒被他殺干凈。
長草翻飛,黑發張揚,羅川神色冷沉,雙瞳深不見底,一步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