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遠處的縣城百姓們看傻了眼,他們對于仙人修士雖不陌生,可萬萬沒想到,他們熟悉的蟠江縣中央大道,竟然早早成了仙家聚集的洞府!
仙家…
百姓們望著塔樓堡宮中,那一個個邪氣凌然的人影,眼神漸漸變得古怪起來。
“妖怪!是妖怪!”
也不知是誰先喊出聲,霎時,縣城的長街亂成一鍋粥,百姓們面露驚惶,拔腳就跑,轉眼便已沒了蹤影。
“妖魔修士…羅川,你不是對我說,在天辰部洲外面有塊地方,那里才是妖魔修士聚集之處。這里是天辰內陸,又是那個什么東華宗的地盤,怎么會有這么多妖魔修士?”周不臣收起天劍,淡淡問道。
“水至清則無魚。天辰部洲,若是沒有一些妖魔,讓那些宗門修士,仙家弟子,上哪去斬妖除魔,試煉奪寶?”羅川微微一笑:“尤其是這些道國,他們負責為仙家宗派準備試煉之地,對于這些妖魔,自然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果然,無論這天辰和天南有多少不同,可人的心思永遠是一樣的。”
周不臣哈哈大笑,手腕一翻,從一旁的塔樓中,卷來一張白玉酒桌,三張血玉靠椅,“啪”地一聲落到長街地面。
羅川莞爾一笑,和周不臣一樣,撣開袍袂,大大方方坐下。
王俠子雖然也見識過大場面,可眼下,初來乍到完全陌生的天辰部洲,長街四面的塔樓堡宮中,強大的妖魔環伺,而在縣城四面八方,更有一千三百三十四名妖魔修士,正騎坐異獸,悄然向長街逼近!
早在進入這縣城時,王俠子心中便十分不安,他隱隱感覺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眼下看到這番場景,王俠子如何不明白,在伯公子所謂的仙家領地上,其實早已聚滿了妖魔修士,妖幫魔派,駐扎在這九國隙縫中,早已把伯公子的仙家領地,當成了他們的地盤!而羅川一行人的到來,自然驚動了他們,早早盯上羅川一行。
令王俠子想不明白的是,羅川明知這一切,去還光明正大地跑到了妖魔修士聚集之地,這和自投羅網又有什么區別?
“坐!別傻愣愣地站著,丟我和你羅老大的臉!”周不臣不悅地瞥了眼王俠子,一把拍向他的肩膀,只想將他按上座椅。
卻沒想到王俠子此時心慌意亂,冷不防被周不臣大力一拍,腿一軟,竟然擦著座椅坐落在地。
塔樓堡宮中,早已等候于此的妖魔修士們,原本一個個面露忌憚,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羅川三人,可當看到王俠子猛然坐倒在地四腳朝天,隨后慌忙站起身,灰頭土臉,面紅耳赤,妖魔修士們怔了怔,隨后無不放聲大笑,看向羅川三人的目光滿是戲謔。
夜空中,月光下,一陣悠悠揚揚、飄忽不定的女子聲音響起。
“哎,這位道友,當真是好手段。原本見道友本領非凡,一首劍道厲害得簡直要嚇唬死人了,不想,身旁的同伴竟如此不堪,原來是空城計。”
聞言,王俠子的臉色更紅了幾分。
羅川抬起頭,看向一旁塔樓七層上,那個身著青色秀帶裙袍的妖魅女子,淡淡一笑:“你是誰?”
女子似乎沒想到,羅川這么快便找到,眸子深處掠過一絲詫異,剛要說話,從不遠處響起一陣粗狂的笑聲。
“怎么,你們這三個伯太乙的走狗,竟有膽子來蟠江縣城,卻不認識蟠江縣城最美麗的青翼幫幫主,謝仙子?”
開口說話的,是長街北面黑色浮堡中的一名身高三丈的魁梧巨漢。
那巨漢背后套著九圈血色銅環,生有三只眼,發如火焰,魔氣沖天,朝向羅川和周不臣冷冷一笑:“本座乃是蚩尊會大龍頭,你等受伯太乙之命而來,想必也知道本座的名號?”
“和他們廢話什么?看他們的樣子,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定是伯太乙派過來的炮灰小卒,直殺了便是!”東面一座茶館里的灰袍老者,背對著羅川和周不臣,幽幽一笑。
“我等藏身此處,和九國聯盟簽訂下協議,除非有上道宗門的修士前來探險試煉,否則絕不對人類修士下殺手。”西面一座道宮中,一名碧睛褐眉的白袍青年淡淡道,聲音幽冷:“這三人,既是伯太乙派來搶我等住處的,干脆開啟乾道法陣誅殺算了。”
羅川和周不臣交換了一個眼神,這四名妖魔修士,顯然是長街上乃是伯太乙仙家領地中,四名勢力首領。
這四名妖魔首領,之所以聚集在此,等待羅川和周不臣自投羅網,是因為懷疑羅川一行想要占據他們地盤?
可羅川初來乍到,什么都還沒做,這四名妖魔修士便產生這樣的想法,顯然是有人在背后挑唆。
“哼,那個伯太乙竟然想出這么個法子來試探我們,虧我之前,對他還有些好感。”周不臣低聲罵道。
話音剛落,就見四名妖魔頭領的腦袋后都浮立起四圈神華輪盤,顯露出他們道輪四階的修為道行,各據一方,手捏印法,口中念念有詞。
“乾道,誅!”
四名妖魔修士同時按落印法,就見從蟠江縣城的東南西北四方,各升起一面羅盤,羅盤上紋路復雜,蘊藏天地四方之氣,轉眼間聚攏在羅川三人頭頂,化作一面乾天羅盤,釋放神華光影,籠罩住羅川三人。
“好陣!”周不臣眼睛一亮,雙頰浮閃過熾熱之色。
蟠江陣中的殺陣,其變化之復雜,衍算之精妙,遠超他在天南域時所見的任何一方殺陣。殺陣落下,釋放出超過道輪四階的威力,氣機引動,周不臣體內道力奔流,蠢蠢欲動。
“這陣,是正統的仙家道陣,先困人,再殺人,也不知是誰泄露給這些妖魔的。”羅川淡淡道,突然伸手,按住了周不臣急欲出劍的右手。
“羅川,怎么?”周不臣奇怪地看了眼羅川。
“殺雞焉用牛刀。”羅川淡淡一笑,看向王俠子:“你知道,我和周兄為何明知這里是妖魔聚集之地,還會來此?”
王俠子連連搖頭,看向迫近的法陣殺機,面露急色。
“我和周兄行事,最怕麻煩,懶得一個個去找一家家去清理,最好便是把他們全部引出來,一次性料理。”羅川看向一臉不安的王俠子,笑道:“不過這一回,我和周兄卻不準備出手了。因為有你在。”
說完,羅川不再理會已將他們籠罩,正在積蓄殺機的殺陣,悠然自得地喝起酒來。
周不臣雖有些不滿,可也想見識一下被羅川夸成天人一般的王俠子真正潛力,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后重重拍了拍王俠子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道:“王毛人,我和羅兄的小命,可都在你手里了!好好干!要是破不了這陣,我和羅川就算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王俠子怔了怔,幽怨地看了眼周不臣和羅川,抬頭望向羅盤殺陣,臉色不斷變幻。
在空虛山界時候,王俠子雖然善于溜須拍馬的平庸之人,可來自天南偏僻小國的他本心之中,仍然十分善良。羅川的出現,讓他明白了自己身上潛藏著的真正天賦,可怕的天賦令他揚眉吐氣之余,同樣欣喜若狂,有了力量,他就能做許多自己想做之事,幫那些需要救助之人。
然而好景不長,還沒等他真正掌握他的天賦力量,他就做了一場大“夢”。
在那場“夢”中,他的意識被另一個人取代,肉身被另一個人霸占,建立了天南域歷史上,第一個統領群魔的道樓,而他則成為那個道樓和天南域魔修的主人。
當“夢”醒之后,王俠子回頭再看去,只看見滿滿一地的尸身,以及滿天下的罵名。
回想起這五六年間,慘死在另一個王俠子恐怖力量下的一個個無辜生命,王俠子心驚膽寒,整個人陷入了絕望和愧疚之中,內心充滿不安和困惑。
他擁有的這些力量,真的能幫人嗎?不,力量從來是用來殺人的,力量越大,殺的人也會越多,對這世間造成的傷害也會越大。
醒來之后,王俠子突然發現,他的心境,竟再也無法調動他體內隱藏著的那些天賦和力量。又或者,他愿再去調動它們。
望向從天而降的殺陣,王俠子身體微微顫,緊抿著唇,努力想要調動他曾經使用過的天賦力量。可任憑死亡的威脅再大,殺陣帶來的恐懼再多,他還是沒能調動那些天賦力量。
“快點啊,王毛人,你真的要親眼目睹我和你羅老大慘死在你面前,而無動于衷嗎?”周不臣翹著二郎腿,不耐煩地敲擊著玉箸,朝向王俠子翻了個白眼。
王俠子也急得不行,額頭冒出虛汗。
羅川看了眼王俠子,哂笑一聲:“不要急,不要慌,你忘了,我之前曾讓你計算過縣城里的修士數量。那時候,你是怎么做到的?”
聞言,王俠子心中一動,他深深吸了口氣,閉上雙眼。
乾天殺陣的殺機已經醞釀到極致,即將全部啟動,四名妖魔首領相視一笑,而在蟠江縣城外,還有幾雙眼睛,也在注視著長街上的一切。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