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聲巨響!
天日兇刀宛如一頭猛虎,橫亙在飛云滅日法袖和太古真仙槍之間,血光橫掃伴隨著的是一股魔意兇性。
道心道心境!魔心魔心境!
兩股心境分開時,羅川冷眉凝煞,判若兩人。
之前第一次遇上云龍并行,羅川只憑兩尊天地法相霸道欺壓。如今第二次遇上云龍并行,羅川有了前次經驗,兼之冉青衣實力大不如前,無需天地法相亦可破去。
連綿如潮水的刀影從云龍并行中蔓延開,丹煞順著刀影流瀉,幻化一尊力士,強行砸開虛空。
虛空坍塌碎裂,亂流涌動。
飛云滅日法袖和太古真仙槍被亂流沖擊,向下沉陷,不受控制的劇晃起來。
冉青衣身軀狂顫,手中兩樣絕技不再像以前那樣如臂使指,重如山岳,一股反噬之力順著掌心涌來,喉頭涌出淤血,眼中神采瞬間剝落。
倉皇抬頭,冉青衣只見一襲黑袍的少年越過云龍并行,在月光下踩著詭秘的腳步,手拖長刀而來。
死亡氣息撲面,冉青衣只聽胸口“啪”的一聲,道心境在恐懼的沖擊下徹底破碎。
大限已至!
冉青衣臉色煞白,悲哀涌上心頭。
若不是他為了煉化周不臣,耗盡師尊臨走前留下護體法寶的靈源,他怎么也能逃過一死。可眼下,縱然他有再多不甘,對于自己的結局他已是心知肚明。
然而,死在這樣一個魔道奸人之手,實乃生平第一大憾!
或許是大限將至時的靈光一閃。冉青衣越看那道身影越覺眼熟。
蒼白邪冶的面孔映入冉青衣的眼簾,漸漸的,同那張眉宇淡然卻透著蠻橫霸道的面龐重疊。
“是你…”
冉青衣脫口道。
“你”字尚未說完,就被天日兇刀的呼嘯聲淹沒。
羅川,原來是你,你竟然還同時擁有這樣一個分身。死在你手中雖也大恥大恨,卻也不冤。六部道藏,道不藏。終將亡…哈哈,我終于悟了。
一個念頭閃過,冉青衣被一刀從中劈成兩截。
凝固成晶的血珠子飛濺滿天,一條尚未完全成型的白玉手臂從冉青衣的真丹中伸出。最后一刻他念頭通達,終于邁出求證化嬰的一步!
咔嚓!
真丹被斬成兩半,在虛空中爆裂。化嬰的契機剛剛開始,就被羅川無情斬滅!金色的丹粉被虛空亂流卷走,不知所蹤。
六部道藏。天啟京第一冉青衣,亡!
羅川伸手一張,將冉青衣的儲物指環收入袖中。
長刀猛地砸地發出一陣嗡鳴,羅川仰頭望向天際遠方,國師并沒出現,或許又陷入了某個紛爭激斗中難以脫身。
羅川嘴角漸漸彎開,痛快大笑。
擊殺冉青衣,這將會是他最后一次使用周之昊這個身份。如此肆無忌憚的感受,或許也是最后一次享受。
“道首…”
“他殺了冉道首。”
“老天,這賊子怎敢!”
道尊院的修士們木然盯著海煞地牢中黑發張揚。一臉邪魅的少年,無不落淚慟哭。國師不在。道尊院便是以冉青衣為首,是他們的精神領袖。三天前冉青衣一戰慘敗,道尊院眾修士信念搖搖欲墜,今夜親眼目睹冉青衣被殺,眾人再遭重創,信念近乎崩塌。
羅川笑聲戛然而止。意念上升至天門,他看見了十多道人影正飛快的向這趕來。
東南方向,素羽塵和小青仙子聯袂而來。
西北方向,寧天行帶著一眾天行道社高手御劍而來。
正南方向,是司馬無疾和任賢。
正北方向,則是七大宗的高手。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真丹三四階的修士聞風而動,從四面八方,撲向道尊院。
“都是來撿漏的嗎。”
羅川冷笑。
道尊院雖被他兩番沖擊,更是宰了冉青衣,可畢竟還是大夏國師立道之地。親傳弟子被殺,只要能抓住兇手,必能換來好處。
“還好我早有準備。”
羅川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海煞地牢,那三十六名兇人老怪有所察覺,齊刷刷的抬頭望向羅川。
救周不臣時,羅川磨磨蹭蹭老半天,并非開牢手法真有多難,而是羅川在研究全部三十七座海煞地牢的破解方法。
大夏國師怎么也不會想到,他只傳了周不臣海牢的開啟手法,卻被羅川根據禁制的規律,全盤推衍出來,并且還不動聲色的留下了一個破綻。
兇刀一挑,羅川直指海煞地牢,神態冷傲:“你等可想逃離此地?”
三十六名兇人老怪,三十六雙眼睛同時一亮,無不露出強烈的渴望之色,卻在片刻后恢復平寂。
“小子,爾敢戲弄我等!”一名老怪冷哼道。
“呵呵,你小子不過就殺了個重傷的冉青衣,說這等大話,就不怕閃到舌頭!”
羅川哈哈一笑:“廢話真多!看在你們這些可憐的老家伙同屬我道,本道就發一個善心,裝一回慈悲,放你們出來!”
話音落下,羅川卷起天日兇刀,手腕一抖,猛然劈向海煞地牢。
漫天的刀影,重重的刀煞!
羅川看似一陣亂刀,實際上刀刀劈斬向他之前留下的破綻。這個破綻留得隱秘,是羅川根據九龍君記憶里那些十分高明的禁制手法所設下,即便大夏國師日后有所懷疑,也絕對找不出半點證據。
更何況,放走了這三十六頭老怪,道尊院和天啟京必然大亂,誰還會顧得上他。
冉青衣。你雖成了我證道的第一塊踏腳石,可有這三十六名邪魔老祖陪葬,你這一生倒也值了。
最后一刀劈下!
海煞地牢表面的冰海搖搖欲墜,轉眼后,冰面出現百多道交叉縱橫的縫隙,嘩嚓一聲,冰面寸寸碎裂,血煞之氣沖天而出。偌大的道尊院瞬間被血氣充斥。
海煞地牢破!
三十六名邪道強者卻沒有一個動彈。
已經不知有多少年,他們從沒離開過海煞地牢半步,日日夜夜望著冰層高處的星空和日月,無時無刻不在乞求能逃出生天,即便用百年的元壽去換,他們也都愿意。
可當這一天真正到來。他們卻有些不敢相信。
半晌,終于有一名曾經歸虛三階的老怪顫巍巍的站起身,猛地一步跨離海煞地牢。
撲通!
許久沒有站起身。他幾乎連走路都不會,剛走兩步便絆倒在地。
“咯咯咯咯…”
詭異的笑聲從他嘴里發出,陰郁,低沉,張狂。
只見他腿腳并用,猛地躥出,一把抱住名臉色蒼白的道尊院修士,低頭啃向那修士的脖子,大口吸食著氣血。
“哈哈哈哈…”
“老祖我終于得見天日了。”
“莫哈哈哈!妙哉妙哉!”
越來越多的兇人老怪從海煞地牢中躥出,眨眼間地牢已空。這些兇人老怪數百年來飽經折磨。日夜被侵蝕法力,饑渴難耐。又對道尊院恨之入骨,逮到真丹境的修士便大口吞噬氣血,橫沖直撞,肆虐著道尊院,搜刮著恢復修為的丹藥靈脈。
道尊院,這就是你囚我兄弟的代價。
淡淡看了眼已成廢墟的道尊院。羅川抽身而退,很快隱入黑暗。無數修士從四面八方趕來,看到道尊院中的慘象無不目瞪口呆,一時間倒也忘了去尋找羅川。
天啟京中環,白蝠沙洲,羅氏丹器齋。
周不臣遙望道尊院方向,眼底浮現出濃濃擔憂。
“出什么事了?”白依卿在他身后問道。
道尊院方向血光沖天,激斗聲回響不絕,就連中環地域也能清楚聽見。
不時有一道道人影從中環掠出,奔向道尊院。
白依卿抿著嘴佇立在樓臺上,夜風吹卷薄紗,緊裹住誘人的嬌軀,臉色蒼白如紙,朱唇快要咬出血來。
“事情恐怕有變。”周不臣低聲說道,語氣有些凝重。
白依卿聞言,心中又是一緊:“周不臣你快去幫他吧!”
周不臣沒有回頭,眉毛糾擰起來,搖了搖頭:“不可,我答應過他,一定要保你周全。”
“你…”白依卿重重一跺腳。
就在這時,從道尊院上空濺起一道血柱,隱隱還有一顆怪笑的頭顱拋飛半空,以白依卿和周不臣的功力都能看見。
周不臣神情微變,白依卿臉色愈發蒼白。
“別管我了!你趕快去幫他!”白依卿焦急的喊道。
“可是…”周不臣回頭看了眼白依卿,沉默不言。
看著一臉猶豫的周不臣,白依卿緊咬朱唇,芳心之中不由生出一絲恨意。她倒不是在恨周不臣,她知道周不臣此時一定想去幫羅川,她恨的是她自己,關鍵時候一點用都沒有,只能當拖油瓶。
“也罷,我在閣樓里下一道劍陣,你在這呆著就是。”周不臣最終妥協。
白依卿一喜,就聽周不臣口中念念有詞,同時掐捏印法。
一道道凌厲的劍光從周不臣掌心迸發而出,幻化成一張水幕籠罩住閣樓。水幕中流轉著重重劍光,卻仿佛天外星辰,周而復始的運轉,奇異詭變。
“這樣就差不多了。”周不臣松開手印,淡淡說道:“這是我從劍道中領悟出的恒河殺星劍陣,雖然還沒大成,不過至少能阻擋真丹四階高手全力三擊。”
白依卿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周不臣說完,看向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老猿:“這色老頭留著終究是個禍患。”
佞侯劍出,劍光流影,周不臣一劍劈向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