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傳來，羅川腳步不停，繼續向前走去。
這個聲音很熟悉，熟悉到羅川根本不用去想，便知來人是誰。
和半招佛尊三人一樣，羅川心底也泛起軒然大波，驚詫不已，可他并沒有停下腳步，相反他身法速度加快，急欲離開這一是非之地。
硬吃刀祖一刀的傷勢已在羅川體內形成一個不大不小的氣血漩渦，雖不至于影響羅川當下的實力，可若不及早治愈，將會影響日后。
“呵呵，羅巨頭…你這一走讓在下實在無法交代。”
儒雅有禮的聲音再度響起，然而這一回卻少了幾分笑意。
虛空猛地一晃，一道神華從聲音響起之處飛來，宛如一條細長的雷霆，又似出沒天海之間身法速度號稱天海第一的暴羽飛蛇，轉眼間已飛至羅川背后。
以石為羽，穿透虛空，箭身未至，箭鋒中爆發出的氣機便已將羅川剛剛開辟出的虛空通道轟成粉碎，化作道道虛空亂流，飄散消失于虛空之中。
虛空通道被毀，羅川停下腳步。
“哼…呼…”
明月低著頭，眸中閃過冷芒，剛想出手阻攔那尾石箭，便被羅川揮手攔住。
“你不是對手。”
羅川不理會明月的掙扎不服氣，一把將明月扯到身后，自己也向后退去。
石羽青箭裹挾令人防不勝防的速度，距離羅川的眉心只剩三尺，氣機激蕩，吹開羅川額發露出微微扭曲即將分裂開的眉心。
羅川又退一步，這一步雖然游刃有余。如龍走蛇游，瀟灑自然，可依舊沒能躲開石箭的追擊。
一直隱藏在他身后的那道陰影不知何時移轉到身前。
羅川這一步退后，給了藏在陰影中的暗夜殺帝最完美的出手時機。
青絲翻飛，落梅大紅袍下，那張邪美白皙的面龐上浮起復雜之色。有驚詫，有欣喜，有不解，也有一絲憤怒，當這些情緒全部集中于摩耶王的劍上，來自冰寒夜土的超級帝君戰道竟然又有突破。
摩耶王手臂旋轉，一劍轟出，天旋地轉，陰陽如盤。直接將石箭絞成粉碎。
他這一劍尚未停下，更沒有達到極限。
劍光長驅而入，轟入無盡虛空，劍氣所至，虛空之中陰陽萬物皆被冰凍住，形成了一條長達數十里的“冰棍”，殺勢不減，反而重重聚集疊加。所向披靡…直到那個人面前。
一陣清脆的響聲，摩耶王冰凍天地的一劍被那人的一個手印給扣住。
天地一靜。虛空無聲。
儒雅俊朗的中年修士肩掛玉筒，風姿綽約，腳踩虛空，一手一印按于摩耶王劍鋒，阻斷住那所向披靡冰凍虛空之勢。
看到那人，年輕修士滿頭霧水。然而老一輩的強者，如琉月、吳天君、黃隆羽等人無不紛紛變色，震驚當場，就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能發生的事。
“好久不見，摩耶…那年我沒說錯。你有當美人的潛質。”
中年修士嘴角微揚，手腕一抖，一股綿柔不絕的力道從掌心涌出，灌入劍鋒。
咔擦擦…長達數十里的冰凍虛空出現一道道裂痕，裂痕蔓延，下一刻，數十里冰棍轟然裂開，支離破碎，劇烈的沖擊力向四面八方擴散，正片虛空都在碎裂的劍光下震蕩、慘不忍睹。
中年修士收手，一個邁步，距離羅川和摩耶王僅僅百來步，朝向摩耶王一笑，隨后專注地端詳起羅川。
摩耶王收劍，望向來人，縱有滿心疑慮卻沒開口。
“師祖…他是誰…似乎很厲害的樣子？”一名年輕弟子小心翼翼問向身旁的次帝君老者。
“何止是厲害的樣子…九龍仙庭，國士無雙…他是真厲害。”老者苦笑一聲，復雜地望向中年修士，低聲喃喃：“奇怪，他不是死了嗎…被圣庭高手當眾擊殺，不會有錯…”
九龍仙庭，國士無雙！
這個消息仿佛生出龍翼，在未散的人群中迅速散播開，絕大多數修士都不認識掛著玉筒而來的中年修士，可“九龍仙庭，國士無雙”即便輩分再低的年輕弟子也都聽說過。
“國士無雙…郭無雙，你還活著。剛剛的石箭，是你新開發出的戰法嗎。”
羅川走過摩耶王，輕嘆一聲，望向對面的中年男子。
即便以他如今的修為實力，又有摩耶王護駕的前提下，面對此人亦不敢托大。
九龍仙庭，國士無雙，郭無雙！
這是一個曾經一度和九龍君并駕齊驅的名號，不僅因為五帝之中，他的排位還在西天伯候和摩耶王之上，也是因為這位多才多藝博聞廣識的超級帝君，他所掌握的法門、道技、仙職、兵器種種，皆不在九龍君之下，種類之繁多，令人嘆為觀止，并且幾乎每一樣，都達到一流甚至頂尖的水平。
九龍君曾言，若是這位國士無雙將他所掌握的技藝戰法縮小到二十樣，甚至更少，專攻其道，他的成就當不在半招佛尊之下。
可即便如此，如此分散精力，郭無雙依舊在那年登上了九天排行榜前十。
而他最令九龍君欣賞的，還是他的心性。他和其余四帝一樣，曾經一度癡迷女帝羅剎，然而在被女帝羅剎拒絕之后，他當即斷情，毫不遲疑地離開女帝羅剎裙下之臣的行列，一擊不中，全身而退，也是九龍五帝中最瀟灑的那一個。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羅川對這位國士無雙充滿好奇和興趣。可最讓羅川好奇不解的卻是，在很多年前，郭無雙便已經死了！
他和五帝之中的另一位，在九龍仙庭和圣庭的對陣中，百合之內，被圣庭高手斬殺。親眼目睹郭無雙被斬殺修士的不在少數。
“你是鬼是人？”
羅川的第二句話落下，郭無雙笑了起來。
“你和他的確很像。不過，你終究不是他…難怪陛下對你始終很糾結，不知如何處置。”
郭無雙這番話聽得不少修士莫名其妙，可羅川卻聽懂了。
除了摩耶王外，半招佛尊，國士無雙，西天伯候，都知道羅川并非九龍君。即便有無數跡象表明羅川和九龍君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然而九龍君昔日的左膀右臂，這群幾乎能和九龍君稱兄道弟的最強帝君們，幾乎都能感受出羅川和九龍君之間本質上的不同。
而郭無雙的后半句話…
“北極大帝…你投靠了北極大帝？”羅川暗吸口氣，強忍內心的震動，淡淡問道。
數道目光投向郭無雙。
女帝羅剎、半招佛尊、西天伯候、摩耶王、玉老大、李玄感…這幾名九龍君的故人、下屬和對頭雖然面無表情，可內心的驚訝卻一點都不遜羅川。
他們都知道郭無雙是怎樣的人，因為一個賭約。答應為九龍君驅策三百年，三百年后重歸自由之身。這么一位瀟灑帝君。天地之間已無任何拘束，在九龍君這個唯一例外隕落后，他本該縱情天地才是…那位北極大帝何德何能，能堪比九龍君，竟將郭無雙收于麾下？
“不錯，你說對了。”郭無雙微微一笑。沒有絲毫尷尬，雙目清澈，滿臉真誠道：“北極大帝，他為天道真主，未來的九天大帝。我遇北極大帝。得見明主，感激不盡。”
半招佛尊等人終于忍不住，紛紛變色，不可思議地望向郭無雙，那眼神就仿佛在看一個腦袋被碰壞的傻子。
然而郭無雙從頭到尾，無論戰法、實力、氣度還是言行舉止，都是從前那個國士無雙，如假包換，身為昔日戰友同僚，半招佛尊等人無法找到任何疑點。
“趙如意，你很好，以你和羅川的關系，還能替陛下嚴守秘密，不愧是陛下最看重之人。”郭無雙轉頭看向趙如意，微笑著道。
趙如意皺了皺眉，想要說些什么，最終還是沒開口。
羅川奇怪地瞥了眼郭無雙，在九龍君記憶中，郭無雙是那種不屑使用挑撥伎倆的人，可眼下他分明是想挑撥自己和趙如意的關系。
“你誤會了，我并不是在挑撥你們的關系。”
郭無雙似乎看穿了羅川所思所想，莞爾一笑，說出了第三句話：“無論對我，還是對陛下而言，挑撥都是無意義的。羅川，你是聰明人，我來找你，你應當知道是為了什么。北極大帝慧眼識珠，韜略過人，更有無雙氣運，乃是當今唯一明主，你若投靠陛下，陛下必不會虧待你，你將會成為北極諸侯之一，無論勢力還是地盤都會遠超你如今所擁有的。羅川，如何？”
鴉雀無聲。
死而復生的“九龍仙庭國士無雙”，他在一切幾乎塵埃落定時出現，來找羅川，竟然是為了替北極大帝招攬羅川！
郭無雙的出現已經足夠令人驚訝，這一刻的事情發展，出乎所有人意料。
然而接下來，羅川的回答卻更令眾人始料不及。
羅川沒有發火，也沒有拒絕，他抬起頭，望向郭無雙，笑著道：“這世上，沒有什么不可以的。要讓我歸附北極大帝…你們那位北極大帝又愿意付出怎樣的價格？”
“哦？你想要什么？”郭無雙瞇起眼睛，似乎也有些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