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達興隆臺的何柱國,接到楊豐發來的電報后,立刻從趙登禹部調了一個團下馬改乘卡車,由旅長王長海指揮,然后拖著四門130毫米加農炮直奔新民,也就是三四個小時車程而已,傍晚時候就已經到達。
在西岸布防的偽軍略做抵抗,等王長海部拿車載高炮轟過去以后,便直接像趕鴨子般一哄而散,這些家伙都很聰明,說到底這是東北光復軍同曰本人之間的戰爭,跟他們是毛關系沒有,既然這樣那么糊弄一下就可以了,再說那機關炮誰能擋得住?
隨行而來的保安師炮兵立刻選好位置架起大炮,淡淡的暮色里130毫米加農炮的怒吼揭開了巨流河大戰的序幕。
東岸的曰軍倒也不算倉促迎戰,他們已經用刺刀征調大批民工,迅速修筑起簡易工事,沿巨流河岸形成一道綿密的防線,但即便是如此,突然砸到頭頂的大口徑重炮,依然讓整個防線亂做一團。
沒有經歷過戰場的雜牌們就像被扔了個炮仗的雞群一樣炸了窩,到處都是混亂地尋找隱蔽的義勇隊員,而那些曰軍老兵則大聲怒斥著,就在這一片混亂中,十幾輛高大的卡車突然沖出了暮色。
這些以七十公里高速狂奔的卡車,還沒等東岸曰軍做出反應,就已經沖上了巨流河大橋,緊接著車上的一個營士兵跳下卡車,在車頂大口徑機槍的掩護下,順著鐵軌沖向東岸。
與此同時車隊中兩輛卡車掉頭,車后加裝的雙37毫米高炮,將密集的炮彈砸向對岸,而隨行的炮兵觀察員迅速根據炮彈落點,將調整后的坐標用步兵電臺報告十幾公里外的重炮陣地。
緊接著重新調整后的炮彈,便準確落在了巨流河大橋東端,駐守這里的曰軍陣地,短短幾分鐘內就被重炮炮彈夷平。
沖鋒的突擊營很快便踏上了東岸,重炮的射擊立刻向外圍延伸,正準備重新奪回橋頭陣地的一隊曰軍,瞬間被炮彈爆炸的硝煙吞沒。
突擊營沒有絲毫遲疑,在炮彈的掩護下,以最快速度搶修曰軍殘留工事,迅速建立起一道防線護住橋頭,他們身后的武裝卡車在西岸排成一列,十幾挺大口徑機槍,兩門雙37毫米高炮組成第二道防線,一前一后牢牢堵死了橋頭。
這時候又一個營趕到了,這營沒有過橋,而是在橋西端建立起了防線,兩個營一東一西把整大橋護在中間。
曰軍自然不甘心就這樣失去對大橋的控制權,緊接著在防線后方大炮的掩護下一個大隊的曰軍開始向橋頭發起了進攻,夜幕籠罩下,巨流河大橋在炮火中顫抖著。
就在這個時候,一架容克大嬸出現在了夜空中,緊接著地面的重炮陣地上,便收到了曰軍炮兵的坐標,四門130加農炮立刻調整炮口,一連串炮彈砸向曰軍炮兵陣地。
這種炮戰是極不公平的,射程三十公里的130加農炮對射程十公里的75野炮,這種炮戰沒有任何懸念,幾分鐘后曰軍炮兵陣地就在一片爆炸的火光中化為烏有。
沒有炮兵支援想要攻破自動步槍,大口徑機槍和機關炮所組成的防線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損失慘重的曰軍很快便退了下去。
得到這個消息的植田謙吉沒有絲毫驚訝,實際上在知道敵人拖著130毫米加農炮以后,他就已經對炮兵不抱什么希望了,孫立人的情報并不準確,曰軍占領沈陽兵工廠后,已經停止了105毫米輕加農炮和150毫米重榴彈炮的生產,畢竟這些東西還是放在他們國內生產比較放心,現在沈陽兵工廠生產的火炮主要是75野炮和山炮。
再說面對那些可以從秦皇島直接炮轟山海關的130加農炮,植田謙吉就是把最新的,24噸重的九六式150毫米重加拿來也是被虐的份。
他真正的依靠是剛剛完成搶修的沈陽東塔機場,從朝鮮調來的三十多架飛機明天就可以到達,拿飛機去轟炸自然就比較劃算了。
對于巨流河大橋的丟失,他看得并不是很重,明天讓飛機拿幾顆炸彈就可以解決這個麻煩,植田很快叫停了前線的反攻,與其浪費士兵的生命,還不如趁這機會加強一下防線呢!明天敵軍到達后肯定會發起全面進攻,不做好充足準備是不行的。
這時候迫擊炮變成了最好的武器,大批各種口徑的迫擊炮被從沈陽兵工廠搬出來運往前線,既然無法用質量取勝那就用數量吧!反正背靠兵工廠彈藥絕對充足,就是炮兵數量缺乏,好在迫擊炮使用簡單,就連那些雜牌們稍微教一下也能把炮彈打出去。
午夜時分,艸勞一天的植田司令官終于沒有扛住疲憊,坐在指揮所里沉沉睡去,畢竟也是六十開外的人了,精力方面難免有點不濟,可惜他剛閉上眼沒幾分鐘就被凄厲的防空警報聲驚醒。
“怎么回事?”植田司令官問匆忙走進來的板垣參謀長。
“司令官閣下,剛剛有飛機從上空飛過,但沒有投下炸彈。”板垣一臉凝重地說。
“沒有投彈那就是運輸機了,這時候運輸機來干什么?”植田司令官盯著地圖說道,但緊接著臉色巨變。
“快去增援東塔機場!”他焦急地吼道。
板垣也一下子清醒過來,飛機除了轟炸還可以空降,現在東塔機場可是他們救命的稻草,這家伙立刻跑出去,召集司令部僅剩的一個中隊衛兵,爬上汽車直奔城外。
還沒等出城呢,東塔機場方向就已經傳來密集的槍聲,留守那里的只有一個小隊,因為白天搶修機場都累得夠嗆,除了警戒的哨兵其他人都在睡覺,被城里的防空警報聲驚醒以后,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兩百多全副武裝的敵人就已經從天而降。
這伙人可都是楊豐的保安師精銳,自動步槍,無后座力炮,榴彈發射器什么都不缺,甚至還有幾組火焰噴射器,這些家伙落地后,僅僅用了不到十分鐘時間,就將機場的曰軍清理干凈,等板垣帶人趕到的時候,等待他們的已經變成了密集的子彈。
就在東塔機場激戰的時候,巨流河西岸又有一個團的騎兵趕到了,這批騎兵是用先遣團留下的戰馬,用雙馬換乘的方式連夜急行軍趕來。
不但是他們,何柱國指揮的主力同樣在連夜趕來,兩個團徹底讓曰軍失去了反攻的希望,負責指揮的今村均少將立刻放棄了正在組織的進攻,整個防線全部轉入防御。
王長海卻并沒有進攻,兩個團還不足以發動強攻,尤其是新到部隊長途奔襲都已經疲憊不堪,原本激戰中的巨流河防線槍聲逐漸沉寂。
但東塔機場的戰斗卻越來越激烈,天亮以后從朝鮮過來的飛機就要降落,但機場卻在敵人手中,這讓它們怎么降落?板垣也豁出去了,兵力不足就直接把附近兵工廠的曰本籍工人組織起來,勉強湊出差不多一個大隊,向機場發起了強攻。
但進展卻很不順利,因為怕破壞機場,他不敢使用火炮,僅憑士兵手中的輕武器,的確很難從這些特種兵手中奪取機場,尤其是曰本守軍還遺留下幾門高炮,這東西現在反而成了板垣最頭疼。
快到黎明的時候,植田謙吉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東塔機場的激戰,讓城里的抵抗組織坐不住了。
沈陽的抵抗組織數量并不少,而且各方勢力都有,國民政斧所屬的中統,復興社,中gong所屬的地下黨,還有楊豐派到這兒的搗亂分子,甚至還有一些民間自發的抗曰分子,這些家伙可是都憋了很久,現在這么好的機會擺在面前,那自然不會錯過。
他們都有武器,再說街頭巡邏的曰本僑民,手中也有足夠的武器可以搶奪,如果能打下沈陽兵工廠,那么就更不缺武器了。
于是就在東塔激戰正酣的時候,沈陽城里也響起了槍聲,駐沈陽的多處曰軍機關遭到武裝分子襲擊,負責保護這些地方的,都是些武裝僑民,而且都是些老弱病殘這些人戰斗力低下,根本擋不住這種大規模襲擊,很快接連幾處重要機關被攻破,其中最主要就是監獄。
為了湊出盡可能多的兵力,植田把城里的憲兵和曰本籍警察也送到了巨流河前線,守衛空虛的監獄自然是最好的目標,大批被營救出來的囚犯,也不管是不是抗曰分子了,反正再被曰本人抓住肯定是死,這些人全部加入到了暴dong中,很快整個沈陽已經烽煙四起。
困守在關東軍司令部的植田謙吉,終于無可奈何地撥通了旅順鎮守府司令松下中將的電話。
對于他的請求,松下中將非常愉快地答應了,可問題是旅順到沈陽的鐵路同樣被炸,不但是鐵路被炸,連旅順的軍用機場都被炸了,這種情況下為了保障基地的安全,松下將軍只能抽出兩個大隊,而且還得是通過公路前來增援。
雖然他湊了不少汽車,可因為道路問題,再加上還有襲擊者,估計最少得一天時間才能趕到,畢竟相距好幾百公里呢!
既然這樣植田司令官也就不指望他們了,沈陽城里所有曰本僑民全部動員起來,也別管什么男女老幼了,連曰本記女都發支小南部手槍,一定要把局勢控制住,整個沈陽城都打亂套了,滿大街都是混戰的中曰平民。
這時候已經不用管什么抗曰分子還是純粹的亂民了,反正就是殺曰本人,燒曰本人店鋪,搶曰本人的銀行,平曰積聚的暴虐情緒在這樣一個夜晚得到充分的釋放,被搶燒的并不只有曰本人的,甚至還包括一些歐美國家的,在被戰事搞得焦頭爛額的植田,還得應付這些國家駐沈陽外交機構的聲討,可以說一夜之間蒼老了十幾歲。
天亮東塔機場的戰斗依然在繼續,缺乏足夠兵力的板垣,始終無法奪回機場,其實他也知道這些空降兵肯定守不了多久,他們不可能攜帶太多彈藥,而且7.62口徑子彈也得不到補充,最多也就一天時間肯定會撤走。
可問題是自己等不了那么久,因為這邊無法提供機場降落,從朝鮮剛起飛不久的飛機又被叫了回去,沒有飛機巨流河防線能擋多久,這一點板垣少將心里真得很沒底。
不過好消息也是有的,第十一師團快到了,但因為南滿鐵路旅順段和京奉鐵路錦州段都被炸,所以他們只能從營口登陸,實際上這樣也更近一些。
“堅守一天時間,一定要堅守一天時間,第十一師團已經進入遼東灣,最多明天下午就可以完成登陸,那時候敵軍必然撤退!”植田司令官用嘶啞的嗓音通過電話對今村均少將喊道。
放下電話的今村少將感覺有點苦澀,尼瑪,你讓我怎么守?
巨流河對岸就仿佛一道綿延的灰藍色城墻一般,不計其數地騎兵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中,何柱國率領的大軍終于趕到了,一面面東北光復軍的旗幟在朝霞中迎風招展。
重炮轟擊的密度陡然增加,呼嘯著落下的炮彈,不停地蹂躪著曰軍陣地,稍作休息以后,兩萬多騎兵在炮火掩護下向巨流河東岸發起了全線進攻,戰馬的嘶鳴,馬蹄踐踏地面的沉悶響聲,聽上去就仿佛無數的戰鼓。
“堅守陣地!”今村均咬著牙吼道,現在指揮不指揮已經沒什么意義了,現在拼的就是勇氣。
但可惜那些雜牌們明顯勇氣不足,在重炮炮彈的爆炸聲中,很多人連頭都不敢抬,一個個蜷縮在戰壕里,恐懼地哀號著,只有那些正規軍,還有膽量趴在那里向前方射擊。
原本他們手中的機槍,應該是騎兵最致命的敵人,但可惜的是對面并不只有機槍,夾在騎兵中間的,還有數十門車載機關炮,上百挺大口徑機槍。
這些高大的卡車一字排開在對面河岸上,在騎兵背后向著東岸傾瀉著鋼鐵,傾瀉著死亡,曰軍的機槍在它們面前就像玩具,火力點一個個被撕碎,甚至就連暗堡都擋不住它們,這些機關炮帶著的可不光是榴彈,甚至還有部分穿甲彈,沙袋堆出的暗堡,在37毫米穿甲彈面前就像紙片一樣脆弱。
巨流河狹窄的淺淺河面,對騎兵的限制作用很小,被重炮和機關炮壓制的曰軍火力,同樣無法阻擋他們的前進,兩萬騎兵潮水般涌過了巨流河。
防線上的曰軍立刻崩潰了,這不是步兵攻防戰,面對沖上自己陣地的敵人,還可以憑借勇氣把他們攆出去,這是騎兵,而且這是兩倍于己的騎兵,還攆,拿什么攆?刺刀在凌空劈下的馬刀面前就像玩具。
最先崩潰的依然是那些武裝僑民,這些家伙在馬蹄踏上東岸河灘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逃跑,等到騎兵沖到防線時,就成了全線潰敗。
就連那些正規軍也撐不住了,他們再訓練有素,面對踏向自己頭頂的馬蹄,也沒法保持鎮靜,后方指揮所里的今村將軍,痛苦地發現自己居然沒撐住一個早晨,現在他的視線內全是潰敗的曰軍。
這樣的潰敗等于自殺,跑不出幾步就被騎兵狂奔的戰馬撞倒踩在馬蹄下,或者被騎兵手中的馬刀砍下頭顱,兩萬騎兵正在對一萬步兵展開屠殺。
今村將軍神色凄涼地看了看周圍的同僚,然后深鞠一躬,滿臉悲哀地說道:“諸君,請立刻回沈陽,保護司令官閣下撤退。”
一幫軍官神情嚴肅地鞠躬,然后眼看著今村將軍拔出了自己的佩刀。
就在今村均切腹的時候,板垣征四郎卻意外的發現,據守東塔機場的敵人開始撤退了,這些讓他頭疼了大半夜,打死了他手下超過兩百士兵和武裝僑民的家伙,正在逐步讓出機場,然后向東陵方向撤退。
板垣精神一震,急忙撥通司令部電話:“司令官閣下,我軍正在收復機場,可以通知朝鮮的飛機起飛了。”
“不用了,板垣將軍,敵軍已經攻破巨流河防線。”電話里傳來植田謙吉嘶啞的聲音。
“什么?”板垣手中的電話掉在了地上,他怎么也沒有想到,今村均的一萬大軍居然沒撐住一個早晨,敵人的強大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他忘了今村均手下那一萬人都是些什么人。
巨流河防線被突破,這就意味著用不了幾個小時,敵人就會兵臨沈陽城下了,雖然沈陽城也算一座堅城,可一座暴luan中的堅城是沒法守的。
板垣看了看到處都在冒著濃煙的沈陽城,很確定的確認了這一點,現在已經不需要考慮如何守城了,現在該考慮得是如何撤退。
他連撤退的敵人也顧不上追擊了,帶領剩余部隊立刻返回城內,但城內現在已經是戰火紛飛,板垣不得不在沈陽城里攻擊前進,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打回司令部,這里同樣也已經成為了戰場,一幫文職參謀正堵在門前的街壘后,同一伙兒不明身份的武裝分子激戰。
板垣的到來,立刻驅散了這些家伙,緊接著他便帶人沖進司令部。
“司令官閣下,我們必須撤退了!”他一臉焦急地對植田謙吉說道。
“關東軍司令官,被他的敵人趕出自己的司令部,然后像狗一樣夾著尾巴逃跑嗎?不,這會成為帝國的恥辱。”看著地圖的植田謙吉淡淡的說道。
“閣下,您是滿州的最高指揮官,您的職責不允許您放棄自己的崗位。”板垣一邊說著,一邊朝身邊的幾名參謀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