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散了之后,云非并沒有走,王慶豐也沒有走。
張瑞盯著云非哼了一聲就扭著她的細腰跟著其他人出去了。剛來的于婷見到兩個廠長留在這里,不知道自己該走還是該留。
走吧,自己的領導都還沒有離開,不走吧,這兩個廠長看起來又有些話要說。
“于婷,你愣在哪里干什么呢?你的會議記錄在哪里?拿來我看看!”心里煩躁無比的云非,見到于婷呆呆地站在自己旁邊,氣不打一處來。
“云副廠長,你都沒有給我說要做會議記錄,我,我…”于婷很委屈。在她看來,當秘書,就是在領導的吩咐給領導跑腿,然后沒事的時候跟在領導身邊就行了。
“我沒給你說,你是不是要我親自教你應該怎么當秘書?早上辦公室不掃,水不打,到現在居然連個會議記錄都不做,要你這個秘書有什么用,立馬收拾東西滾蛋!”云非越想越是氣,再想到這個于婷是張瑞的一個什么親戚,哪里還會憐香惜玉。
“走就走,還真以為老娘愿意到這個破廠來伺候你個小毛孩子咋的…”原本看著挺老實的于婷,居然直接甩門而去。
“老弟,這有何必呢,她一個小女娃,年齡小,經歷少,不懂得如何做秘書,你提點她一下就是了嘛,何必發如此大的火呢…”知道云非為什么發火的王慶豐,見到云非氣得坐在那里猛抽煙,急忙勸解道。
“年齡小不是理由,做秘書,連點最起碼的眼力都沒有,如何能夠干得好?”對于王慶豐的話,云非直接無視。
聽到云非的語氣有點不對頭,王慶豐這才明白,云非本來就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他自己懂得多,那肯定就需要身邊的人不能太差,不然一天就太累了。況且,十六七歲的孩子,正是青春期,容易沖動是很正常的事情。
從見到云非,被他的那手機械加工技術給震撼的王慶豐,一直忽視了云非的年齡,這使得他一直把云非跟自己的同齡人,也根本就不曾在意過他的感受。
一意識到云非的年齡,王慶豐就有點后悔了。女秘書沒了,換個就是了,這年頭的廣州,最不缺的,就得漂亮的女秘書了。可云非這樣的寶貝疙瘩,一旦飛了,那可是什么都完了。焦急的王慶豐開始思索起補救措施來。
“小云吶,現在這里就我們兩人,哥哥就把去年的賬目給你說一說吧。”
“老板,這個我看還是算了吧。剛才在會上,是我太魯莽了。再說了,我現在的壓力已經夠大了,還真沒有經歷管太多的事情,畢竟,我現在才十六歲呢,老板,我先到車間里面去看看…”
說完之后,云非就向著辦公室外面走了去。
“小云…”王慶豐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只能坐在會議室里面一聲不吭地猛抽煙。
他們兩個人間的裂痕算是產生了。
年輕人沖動,表現欲望強烈王慶豐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錯,就錯在該忽視云非年齡的時候偏偏記得,不該忽視云非年齡的時候,偏偏就忽視了。要不然在前天晚上的飯桌上,他也不會明知道云非想要談什么而不斷岔開話題。
云非這小子,所做的一切,不全都是為了自己?或許,也就僅僅是自己最開始把他留在廠里的知遇之恩吧。
人情,永遠是越用越淡薄的…
“楊得志,看看你們車工班,做好的工件為什么不碼放整齊?工件外表面刮傷碰傷成了不良品誰來處理?”嘈雜的車間里面,云非見到自己也就幾天時間沒有到機加車間來,居然又恢復了原來臟亂差的情況。
“云師傅,這是粗車工件…”楊得志不知道一向好說話的云非今天變得如此大的脾氣了,處于對他的尊重,也只能苦笑著解釋。
“粗車,粗車怎么了?粗車就不應該注意了是不是?我看你這個班長是不想當了!立馬讓他們收拾好,晚上下班,必須把自己設備的衛生搞好,工件也必需碼放整齊,如果再讓我發現,直接罰款…”
楊得志,是云非心中的車間主任的人選,不過這一生氣,連車間主任也沒有宣布,對于那樣的會議上得出來的結果,也懶得宣布了。如果上面不給于配合,下面車間搞得再好也沒有用。
云非說完之后就直接走了。旁邊不遠處的銑工班,聽到云非話,也變得小心翼翼地了。
滿腔怒火的云非,在車間里面轉了一圈,反正是逮著誰就罵誰,一上午,從機加車間到數控車間,沒有幾個人沒有被他吼過。
不過這一吼,倒還真有云非沒有想到的效果。
從云非在車間里面吼了一圈之后,整個車間不僅整潔起來,成品率也有了不小的提升。精度要求不高的,幾乎沒有再出現過諸如公差超差;精度要求高的,成品率也上升到85以上,數控車間更是破天荒地上升到了99。
不過報廢的產品還是不少,畢竟這個機械廠太多的工人都是跟著師傅學一兩個月就開始獨立干活,如果干大批量產品的單一工序,不會有什么問題。不過廠子里面大多數的活都是各種各樣的設配配件,所以,廢品率依然是一個讓人頭痛無比的問題。
云非真的懷念原來那個時代,機械加工廠里面幾乎不會出現廢品,即使有,也是少的不能再少,完全不像現在的慶豐機械廠,廢品率居然占到了產品的5甚至更多。
如果是在自己原來那個時代,如果一個機械加工廠的廢品率有這么高,那么那個機加廠的老板可以直接把設備賣掉,然后找個沒人的地方痛哭去了。
要知道,在后世,大多數的普通工件加工的毛利率甚至也就只有20不到,再加上高昂的人工、廠房租金、水電等等一切,如果廢品率太高,光是材料錢都不夠賠的。
曾經的云非,認識的機加行業的小老板不少。那個時代,任何行業競爭都非常激烈,尤其是機械加工,加工中心的加工價格,從兩千年的兩百多塊錢一個小時,到2010年左右下降到了五六十,足足降了四倍,如果算上通貨膨脹,那個價格下降得更多!而技術好的工人工資,則從一千八漲到了五千以上!
不得不再一次感慨這個時代是賺錢的黃金時代。
雖然云非已經決定了盡快離開,為了報答當初王慶豐的恩情,云非找了個時間把管理的重要性好好地給王慶豐講了一遍。
通過云非的講解,王慶豐終于意識到,自己工廠的發展趨于停頓的原因原來就出在管理上面。
不管是出于留下云非的目的,還是對于自己工廠前景考慮,王慶豐不僅僅真正同意了云非提出來的完善工廠的組織結果,招聘經驗豐富的管理人員以及技術人員。并且給了云非副廠長的職務。
從這次不成功的會議之后,整個慶豐機械廠在云非這個十六歲的毛孩子的怒罵聲中開始急速向著現代化工廠轉變著,廠里逐漸改變了那種臟亂差的現狀,廢品率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王慶豐見到每個月的收入越來越多,把云非的工資從兩千五漲到三千,再漲到四千,短短八個月的時間,云非的工資已經給漲到了六千。
短短八個月的時間,慶豐機械再新購進了八臺法拉克公司的數控車床,西門子公司的兩臺數控銑床。而這些,全是云非當上慶豐機械副廠長的這八個月時間的純利潤!
王慶豐幾乎高興得找不著北了,成天讓司機拉著他在廣州深圳亂跑,帶著那些能夠給他公司業務的廠的負責人到這邊來參觀自己的數控車間。
在整個開發省,除了那些外資企業,估計沒有任何一個工廠能夠有慶豐機械如此龐大的數控加工能力了。三班倒的數控車間,讓慶豐機械現在每個月的加工毛收入已經超過了五十萬!純利潤也在二十萬以上。
王慶豐直接送了云非一輛桑塔納。不過云非除了過癮開了幾次,幾乎都是停在辦公室外面生銹。
王慶豐除了往廠里添購設備,對于廠里的事情幾乎不再過問。他給云非找了不少的女秘書,卻大多都被云非給罵走了,王慶豐也不在乎,云非罵走一個,就立馬物色下一個,一直到羅小麗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