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車從鐵路橋下穿過。
車上三人同時看到了坡上面,兩個身強體壯的年輕人正把一名漂亮的女孩子推搡到了路旁的大樹下。女孩驚恐萬分地奮力掙扎著,一邊大聲呼救,那兩個年輕人卻是滿臉猙獰笑容,肆無忌憚的抓著女孩的胳膊試圖迅速將其控制住。
其中那名打了耳釘的年輕人,揮手就要扇向女孩。
就在此時,刺耳的剎車聲驟然在他們身后響起。
揮起手來的年輕人神色詫異地扭過頭來。另一名同伙則是流露出兇狠之色,轉身瞪視向面包車——他們以前在干這種事情的時候,也遇到過多管閑事的好心人,但多數情況下都被他們兇狠地嚇跑,或者被他們暴打一頓。
司機鄭紅偉最先下車大喝道:“干什么吶?”
看著憤然起身的蘇淳風蒼白虛弱的臉上因為憤怒而泛起的潮紅色,以及眸子里噴射出的森寒之意,趙山剛按住他,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別生氣,我去解決…”
說罷,趙山剛拉開車門走了下去。
蘇淳風有些費力地扶著座椅,弓著身往車門旁挪動。
“操,吃瓜子嗑出個臭蟲,還真他媽有充仁(人)的來了。”戴墨鏡的年輕人咋咋呼呼地轉過身來,晃著膀子對鄭紅偉道:“怎么著哥們兒,皮癢啦?”
打耳釘的青年把金屬扣腰帶抽出,攥在手里晃動著冷笑道:“少他媽多管閑事,滾!”
鄭紅偉皺皺眉,卻沒有吱聲,轉身走到車前打開副駕駛的門,從座位底下抽出了一根一米左右長度的洋鎬把。
兩名年輕人駭了一跳,同時往后退了兩步。不過看對方年齡也不大,和自己兩人相仿,所以久經戰陣的他們也不至于太過害怕,打耳釘的年輕人掄著腰帶再次踏前一步,戴墨鏡的年輕人從褲兜里有些緊張地掏出了一把彈簧刀,啪地彈出了短小森寒的刀刃,舉起來晃動著,一邊惡狠狠地威脅道:“想死啊?”
走下車的趙山剛神色平靜地說道:“把刀收起來。”
“你他媽來啊!廢什么話!”
“操!”
一陣摩托車引擎的轟鳴聲咆哮著由遠及近。
只見一輛大太子摩托車發了瘋般從西面坡下疾馳而來,在沖到兩名年輕人身旁撞上后才急剎車停下,但還是將驚恐不已匆忙躲避的兩名年輕人給撞得踉蹌翻滾到了路邊長滿雜草的干渠中。
開太子摩托車的青年膀大腰圓剔著光頭,戴副墨鏡,的上身還紋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他罵罵咧咧地從摩托車上下來,直接搬起路旁一塊鍋蓋大小不規則的混凝土塊,惡狠狠地朝干渠里兩個掙扎著爬起來的年輕人砸了下去。
兩人嚇得大罵著連滾帶爬地避開。
紋身青年赤手空拳地凌空跳了下去,直接將其中一人踹翻,自己也摔倒在地,隨即爬起來揮起一拳把另外一個砸倒。
鄭紅偉揮著洋鎬把沖下去,劈頭蓋臉向兩名年輕人狠砸。
一時間怒罵和痛呼慘叫哀嚎聲亂作一團。
趙山剛神色平靜地站在路邊,望著下面正在發生著的毆打,即不去出聲制止或者鼓勵,也沒有參與其中。
從恐慌和驚懼中回過神的張麗飛,一眼看到站在面包車旁邊的蘇淳風,這才哇地一聲大哭著跑到了蘇淳風面前,一把將他抱住,嗚嗚咽咽地哭泣著埋怨起來:“都怪你都怪你,你怎么就放心讓我自己走,嗚嗚嗚…”
“咳咳!”蘇淳風差點兒腿軟被張麗飛撲倒,蒼白的臉頰上冷汗直冒,他強忍著體內的不適撐住身體,一邊輕輕拍著張麗飛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對不起,是我不好…現在沒事了,別害怕,不哭。”
“就怪你,嗚嗚嗚!”張麗飛不依不撓,她剛才確實被嚇壞了。
蘇淳風無奈,只得任憑她抱著自己痛哭抱怨。
心里面,也慶幸著自己及時趕到了。
路邊長滿雜草的干渠里,兩名剛才還調戲騷擾張麗飛,又囂張兇狠的年輕人在短短一分多鐘的時間里,就被打得滿臉是血,哀嚎連連地告饒:“別打,別打了…”
“我不敢了!”
“求求你們,別打了,再打我們就要死了!”
在他們平時的生活中,打架斗毆可以說是家常便飯,要么打別人,要么被別人打,習以為常所以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成為軟骨頭,被打得嚇破膽哀嚎求饒,更何況還是一對一的情況下呢——只是普通地痞小混混的他們,沒想到今天會莫名其妙地遭遇毆打,而且也沒遇到過如此兇狠毒辣又能打,還真往死里打的狠主兒。
直到站在路邊上觀戰的趙山剛淡淡地說道:“停了吧。”
那名個子不算高大,揮著洋鎬把的司機,還有赤手空拳魁梧如熊的紋身青年,才猶有些不解恨地罵罵咧咧停止了毆打。
趙山剛扭頭道:“妹子,你想把這倆人咋樣?”
“啊?”張麗飛這才驟然停止哭泣,有些詫異地轉過身來,當她一眼看到干渠里那兩個血流滿面跪在地上不知道是疼得還是嚇得戰栗不止的年輕人時,一雙大眼睛中頓時露出惶恐之色,連連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別問我。”
蘇淳風嘆口氣,道:“山剛,算了吧。”
趙山剛點點頭,沖下面招呼道:“大雄,紅偉,該走了。”
“哎。”叫做大雄的魁梧大漢答應著,又一腳把打耳釘的年輕人踹翻在地,啐了口唾沫轉身往路上走去。
鄭紅偉用洋鎬把指著兩名年輕人,道:“以后別再干這種王八蛋的事情!否則見你們一次,打一次!”
兩個年輕人只得唯唯諾諾不敢吱聲。
面包車旁,張麗飛這才看到蘇淳風臉色蒼白虛弱的模樣,急忙抹著淚水關切地詢問道:“淳風,你,臉色怎么這么差?不會是中暑了吧?”
“沒事。”蘇淳風搖搖頭,問道:“你是被他們截停的?”
“我摩托車沒油了。”張麗飛說完這句話,委屈的淚水又不爭氣地流了出來,哽咽道::“都怪你,也不管我。”
蘇淳風四下里看了看,道:“山剛,車上有管子沒?抽點汽油用,摩托車沒油了。”
趙山剛看向剛剛從干渠下上來的鄭紅偉。
鄭紅偉點頭道:“有。”說罷,他快步走過去將洋鎬把放進車后箱里,又從座椅下翻出一個塑料壺和一根軟塑料管,擰開油箱蓋子開始抽取汽油。
膀大腰圓的大雄從干渠下面上來后,看看蘇淳風,再看看張麗飛,又看到那輛紅白相間的小型木蘭踏板摩托車,立刻想起之前在楊家鎮大街上被他喝罵的那一對好似小情侶的年輕人。于是面露尷尬地上前,主動向蘇淳風伸出右手,歉意地訕笑道:“兄弟,大妹子,在鎮上碰見的時候,還不認識你們倆,不好意思啊。”
張麗飛有些畏懼此類兇悍的暴徒,紅著臉低下頭沒有吱聲。
蘇淳風伸手與對方握了握,微笑道:“沒事。”
趙山剛眼神中閃過一抹疑惑,卻也沒有去過問什么。他看了眼路邊停放的那兩輛250型號的摩托車,扭頭問張麗飛:“這是那倆人開的摩托車?”
“嗯。”張麗飛點點頭。
趙山剛就走到面包車門前,從里面抽出鄭紅偉剛剛放進去的洋鎬把,一言不發地走到兩輛摩托車旁邊,揮起洋鎬把狠狠地砸了上去…
砰砰,咣鐺鐺!
兩輛摩托車很快被砸得遍體鱗傷。
趙山剛抬腳將兩輛車全都踹倒,又是一通猛砸,然后把洋鎬把隨手扔到了干渠里,神情冷漠地對干渠下的兩名年輕人道:“下次別在我面前玩兒刀。”
頭破血流的兩名年輕人心都碎了——被一頓暴打不說,那兩輛摩托車可都是價值過萬啊,平時他們全都指望著駕駛這兩輛摩托車出門拉風裝逼呢,現在倒好,被那個陰沉著臉不怎么開口說話,但明顯是頭領的青年,直接給砸得雖然還不至于報廢,但現在恐怕已經很難啟動了,而且維修好,還得花費一大筆錢。
那邊鄭紅偉已經往張麗飛的摩托車油箱里加了一塑料壺汽油,道:“差不多滿了…剛哥,咱們走吧?”
趙山剛看向蘇淳風。
蘇淳風笑道:“山剛,你去忙你的,我和麗飛開摩托車回去。”
“還是我送你們回去吧,你的身體…”
“沒事,讓麗飛帶著我。”
趙山剛就點了點頭,道:“那行,有什么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好。”
趙山剛轉身上了面包車,朝蘇淳風和張麗飛揮揮手,將車門呼啦一下拉上。面包車啟動向遠處急馳而去。
大雄騎上那輛太子摩托車,按了一聲喇叭,道:“兄弟,妹子,走了啊!”
蘇淳風微笑著揮揮手:“再見。”
“淳風…”張麗飛輕聲道 “讓你受驚了,對不起。”蘇淳風回頭來,微笑道:“走吧,你來開摩托車,我現在渾身沒力氣。”
“哦。”張麗飛走過去騎上摩托車。
蘇淳風坐到了后座上。
小型踏板木蘭摩托車啟動,向東駛去。
當兩人騎乘著這輛小摩托車快要行駛到107國道路口的時候,一輛黑色的紅旗轎車超過了他們。
車里面,龔虎看著兩人,有些失望地說道:“萬發,別去金州縣了,回西山。”
“哦。”許萬發有些疑惑地應了聲,在107國道路口掉頭轉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