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酷暑,似乎到來的早了些。品書網 還不到上午十點,毒辣的日頭就已經懸掛在了高空中,拼命地散發出火熱刺目的光芒,炙烤著天地間的一切。
縣一中學校大門外,人頭攢動,熙熙攘攘。
人們似乎全然不在意烈日當頭的炙熱,或蹲或站,或打傘或戴帽,或躲在大樹和墻壁的陰影中,或者干脆就那么蹲、站在太陽底下,將校園大門外的空曠地和附近道路兩側,擠得嚴嚴實實,水潑不進。
有的在相互討論著什么,有的則是翹首以盼地望著緊閉的學校大門。
今天,是高考的日子。
而高考的重要性,以及在絕大多數學生和家長們心目中牽掛在意的份量有多大,無需言表…
但仍有為數不少的學生家長,尤其是鄉下農村的家長們,不會追著孩子跑到考點所在學校的大門外守候著。在他們看來,雖然很在意孩子高考成績的好與壞,但作為家長守候在校門口干著急又起不到啥作用,還耽誤自己做事,何苦呢?
于是他們除了高考前叮囑孩子幾句,拿出夠孩子吃飽喝足休息好的錢之后,就繼續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比如蘇淳風的爹娘、王海菲的爹娘,都是這樣想并這樣做的。
一輛黑色桑塔納2000轎車,由西向東,在因為人多擁擠而變得狹窄的大街上緩緩駛過,直到一中學校大門往東數十米遠的距離后,才得空駛至道旁鴻福飯店外的停車位停下。
車門打開,戴著副墨鏡,穿著白色短袖襯衣,黑色西褲、黑色皮鞋,顯得頗有些斯文模樣的趙山剛,左臂夾著一個黑色皮包,從車上走了下來。他順手將車門關上,一邊往西緩步走去,一邊微微皺眉看著人頭攢動的校園門口,神色間閃過些許詫異之色。
走出大概七八米遠之后,趙山剛俯身很客氣地問樹蔭下蹲著聊天的幾位學生家長:“您好,麻煩問一下,今兒咱們一中學校發生什么事了?怎么這么多人?”
一位抽著煙的男子咧嘴笑道:“大兄弟,今兒高考呢,你不知道啊?”
“喲,還真不知道。”趙山剛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站起身思忖了一會兒,似乎做出了什么決定,轉身往車旁走去。
“趙總…”
對面道路上忽而有人喚了一聲。
趙山剛扭頭循聲望去,只見對面的路牙子上,一個穿著白色短袖體恤,牛仔褲、運動鞋,看模樣三十歲左右的青年正坐在還未熄火似乎剛剛停下的摩托車上朝他招了招手,然后熄火拔出鑰匙,抬腿下車往這邊走來。
趙山剛沒有絲毫驚訝疑惑的模樣,流露出客氣的笑容,迎上前兩步主動伸出右手道:“錢老師,你好你好。”
錢明趕緊伸手與趙山剛握了握,問道:“趙總,這是忙什么呢?”
“哦,本來有點事要找淳風。”趙山剛笑道:“這不,剛知道今天高考,想了想還是等他高考結束后再說吧,別影響了他考試。”
錢明愣了下,若有所思般點頭道:“趙總有心啊。”
趙山剛笑著搖搖頭,從皮包里掏出一包中華香煙,先遞給錢明一支,然后才自己點了一支抽著,道:“錢老師,你怎么沒有監考啊?”
“上個月我結婚,請了次長假,結果等我回到學校的時候,今年高考教師監考的名次、地點安排,都已經結束了。”錢明抽了口煙,神情隨意地笑著閑聊道:“這不,現在沒我什么事,又能多休息幾天咯。”
“結婚?”趙山剛聞言當即打開皮包,從中數出十張百元大鈔遞過去:“恭喜恭喜!我說錢老師,這么大喜事你也不打個招呼,太不夠意思了啊…”
“趙總你這是…”
“那,別推辭啊,一點遲了的禮錢,聊表心意,拿著…”
“不用不用。”
“拿著,結婚的禮錢還有推辭的啊?不吉利!”趙山剛嘴里叼著煙,不由分說地硬塞到錢明手里,道:“再恭祝老兄你一句新婚大喜,早生貴子,回頭你可得抽時間補我一頓喜酒,讓兄弟也沾沾你的喜氣啊,哈哈。”
錢明尷尬不已,只得連連點頭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請趙總忙里抽閑,務必賞光咯。”
“難怪人常說還是有文化好,錢老師說出來的話就是不一樣,文縐縐的,聽著就讓人心里舒坦,我這大老粗可比不得咯。”趙山剛開懷大笑,一邊婉言拒絕道:“現在喝酒可不行,開著車呢,上次就因為喝了酒開車差點兒出大事,咱得長點兒記性。走走,咱們到車上聊,在這大太陽底下曬著干啥。”
錢明也就不好再說什么,一邊略顯尷尬地客氣著,一邊跟著趙山剛來到車旁,坐進了車內。
趙山剛啟動車子打開空調,道:“錢老師既然不監考,來這兒干啥?”
“咳,我也是有點小事想找淳風。”錢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過剛才聽趙總一說倒是提醒了我,還是再等等吧,不能打攪了淳風高考。”
“這樣啊。”趙山剛點點頭,忽而道:“錢老師,也懂得些仙術,是吧?”
錢明一愣,隨即想到這個趙山剛和蘇淳風關系密切,是為數不多知道蘇淳風身懷奇術秘密的人,便哭笑不得地搖搖頭說道:“什么仙術啊,不過是略知一些左道術法的皮毛而已,比不得淳風那般有翻云覆雨之能。”
聞聽此言,趙山剛心中頓時震驚不已——他雖然知道蘇淳風身懷奇術,但也委實沒想到過能有這么利害。
翻云覆雨…
這不真成傳說中的神仙了嗎?
若是換做說別人,趙山剛自然明白這不過是一句夸張些的言詞而已。但這個詞形容的對象是蘇淳風,就讓趙山剛真有些信了。不過,他的表情卻是沒什么變化,道:“錢老師謙虛了,心態真好,讓人欽佩啊。可我總覺得有些可惜,像錢老師這樣有大本領的高人,卻待在一所學校里當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師,太屈才了?那,我冒昧提個請求,錢老師有沒有興趣,和兄弟合作,咱們一起干點兒買賣,保證比你當老師強百倍。”
錢明不禁有些心動,不過稍作思忖,便婉拒道:“趙總的心意我領了,也感謝趙總能看得起,容我回頭認真考慮下,到時候真要是去求趙總賞口飯吃,還望趙總別嫌棄啊。”
“哪兒的話!兄弟之間這么說,太見外了不是?”趙山剛大咧咧地說道:“我那里的大門隨時為老兄你開著,你想什么時候去,就什么時候去,想什么時候走,就什么時候走。另外,有什么需要幫助的,隨時可以找我…”說罷,他掏出名片遞給錢明一張,道:“以后常聯系。”
“好,好。”錢明接過名片看了看,上面寫著“山剛農產品商貿公司,總經理”
似乎為了避免這類話題引發的尷尬吧,趙山剛有些感慨又似乎要和信得過的人交心般,叉開了話題道:“老兄,跟你說句真心話,我趙山剛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就是能結交認識淳風這種像是神話傳說中一樣的人物。”
“趙總是怎么認識淳風的?”
“唔,他上中學時,就在我們村。”趙山剛眼眸中流露出一抹回憶之色,長嘆一口氣感慨萬千地說道:“那一年,如果不是淳風出手相救,我的母親恐怕早就去世了,而我,也不會有今天啊。”
“趙總是東王莊的?”
“是啊,錢老師知道我們村?”
“當然知道,淳風不就是在那里上初中的嘛。”錢明隨口道,心里卻是立刻想到了蘇淳風說一直都托人幫他留意著王啟民是否回來的消息,而趙山剛說他今天有事找蘇淳風…再聯想到自己此番前來找蘇淳風的緣由,錢明不禁有些激動地問道:“趙總這次來找淳風,是不是因為,你們村里的某個人,回來了?”
趙山剛皺了皺眉,笑道:“錢老師,也是為了這事?”
錢明再也按捺不住激動之情,使勁地點著頭說道:“是的是的,這么說,他,那個人,真的回來了?”
“呵呵。”趙山剛神色平靜,但心中已然有些警惕地問道:“錢老師既然今天找淳風也是為了這件事,那么,那個人回沒回來,你不知道?”
從趙山剛的表情語氣,還有稱呼上“老兄”到“錢老師”的轉變,讓錢明不禁有些詫異和惴惴不安,自己哪里不對了?這時候的錢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和比他還小幾歲的趙山剛坐在一起,不知不覺間就被一種氣勢壓制住,無論說話還是表情心態上,都不會不由自主地變得被動,好像…很害怕卻又很敬重面前這個人似的。
錢明尷尬地解釋道:“我只是,看到那個家的院門,好像被人開啟過,院子里好像也有人打理過。”
“你去村里了?”
“是的,但我在那里等了一晚上,卻沒人回來。”
“你找他,有什么事?”
“拜師。”
趙山剛當即心神大動——他從小就聽說過,王啟民以前會一些神神叨叨的神棍把戲,但卻從未想到過,王啟民那個老實巴交三腳踢不出個屁的半老頭兒,會是一名和蘇淳風一樣身懷奇術的隱世高人。難怪,當初母親突然病愈之后,王啟民會表現得那么積極地去詢問相關事宜,也難怪,蘇淳風會如此關切王啟民是否回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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