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走到客廳里,就非常謙恭地向著陳獻微微躬身,微笑道:“老書記,您好,您好。”
“嗯。”陳獻很平易近人地擺了擺手。
“閆總,請坐。”陳羽芳請中年男子坐下,見其看向蘇成和蘇淳風的神色間流露出禮貌的疑惑,便微笑著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公司的總經理,法人,蘇成蘇總經理,這位嘛…是蘇總的長子,蘇淳風。”
“姐夫,這位是鴻運建筑有限公司的總經理閆鴻強嚴總。”
中年男子神色間閃過一抹差異,顯然對于蘇成這樣穿戴得雖然干凈但氣質上委實土氣十足明顯就是農村大老粗形象的男人有些疑惑。這樣一個人怎么能成為萬通貨運代理有限責任公司的法人和總經理?那陳羽芳又算什么?不過這位名叫閆鴻強的總經理,還是很禮貌客氣地起身上前一步伸出右手,微笑道:“蘇總,您好。”
“啊,您好您好。”蘇成趕緊起身滿臉笑意地與對方握手,感覺被人喚一聲蘇總,實在是莫大的榮光。
蘇淳風很自然地站起身來,伸出右手道:“閆總,您好。”
“你好你好。”閆鴻強有些錯愕,但還是和蘇淳風握了握手,顯得頗為親和。
只是蘇淳風坐下之后,心里禁不住地細想著——這個鴻運建筑有限公司,還有其負責人閆鴻強,為什么都感覺那么熟悉,好像確實在哪里見到過。
“閆總,坐吧。”陳羽芳微笑道。
“好。”閆鴻強微笑著坐下。
這時候,陳獻神色和藹地站起身來,道:“既然是公司合作的事情,你們聊吧,我就不打擾了…”說罷,他語氣頗為認真嚴肅地對陳羽芳說道:“羽芳,你不要獨斷專行太過于自負,既然是共同經營的一家公司,而且你姐夫是總經理和法人,那么任何事情你都要和他,尤其是淳風,商量著辦!”
“知道了。”陳羽芳撇撇嘴,心中很是不滿——當著外人的面,父親這番話太讓她沒面子了。還,還強調要她和蘇淳風商量著辦,一個半大孩子懂什么啊?不過是看了些書就夸夸其談紙上談兵的毛頭小子罷了。
訓斥完陳羽芳,陳獻擺手示意已然起身恭敬相送的蘇成和閆鴻強坐下,然后轉身往書房走去。
雖然他如今已然退休賦閑在家,但畢竟是平陽市政壇退下來的高官,在許多事情上還是要多多避諱些。此番若非為了這個倔強任性的女兒,以及考慮到蘇淳風的面子,他斷然是不同意到家中來談生意的。
再次坐回到沙發上時,閆鴻強看向蘇淳風的神色中就多了些關注和思忖。
這個名叫蘇淳風,穿著運動鞋、短褲,白色體恤衫的年輕小伙子,看起來也就是十六七歲的高中生模樣,為何前市委副書記陳獻,會如此特意地點名要自己的女兒有什么事必須和蘇淳風商量?
而且,閆鴻強聽得出來,陳獻那句話可不僅僅是訓斥陳羽芳,更是說給他這個想要和其女兒公司打交道的外人聽。
剛才陳羽芳也說了,蘇淳風只是蘇成的兒子。
而這個蘇成明顯是個土包子,既然他是萬通貨運代理有限責任公司的法人兼總經理,在涉及到萬通物流園區的動工建設規劃方面的事宜時,為什么陳羽芳根本就沒有提到過此人?說明陳羽芳根本沒把蘇成這個姐夫放在眼里。換而言之,蘇成也就是一個被架空的擺設,在萬通貨運代理有限責任公司里根本沒有什么實權。
那他的兒子…
就更不應該值得重視啊。
難道這小子有什么不同尋常之處?
閆鴻強剛想到這里,就聽陳羽芳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閆總,你們公司制作的工程報表和園區規劃設計圖…我們蘇總的兒子,蘇淳風,不太滿意啊。”
“嗯?”閆鴻強愣了下。
蘇成尷尬地笑著解釋道:“小孩子藏不住話,心里想到啥說啥,羽芳啊,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我怎么敢介意,我爸都那么器重他。”陳羽芳撇撇嘴,看也不去看蘇淳風一眼。
閆鴻強愈發感到詫異,不過卻還是極為精明地笑著打圓場贊道:“哎,有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這位小兄弟想必就是此類人物啊。”說到這里,他頗為自來熟地看向蘇淳風,很客氣地說道:“淳風,你感覺工程報表和園區的規劃設計圖有哪里不妥?可以跟我說說,咱們商量著辦,好事多磨嘛,對不對?”
剛才他們的對話,尤其是陳羽芳的話,蘇淳風仿若未聞也懶于去聽似的,只是在低頭一目十行地大致瀏覽著那一疊工程造價報表。此刻聽得閆鴻強對他說話了,這才扭頭微笑著放下手中的報表,語氣淡然地說道:“閆總,有些話我說出來可能不大中聽,還望您不要介意。”
“請講。”閆鴻強笑道,感覺一個半大孩子能對他說出這般話來,很有趣。
蘇淳風笑了笑,道:“從貴公司遞交的這份工程造價報表,以及設計出來的這份物流園區建設規劃圖紙上來看,我感覺貴公司的資質…恐怕不適合承攬此類大工程。”
“嗯?”閆鴻強不覺得有趣了,認真地問道:“怎么講?”
“報表和設計圖,都太草率了。”蘇淳風有些不滿地搖了搖頭,道:“工程造價各方面都不夠細致,大多是籠統的估價;另外園區規劃設計草圖,很顯然根本沒有用心制作,只是從哪里抄來的一份圖紙而已。只看這些,我不得不懷疑貴公司的誠意和資質,是否真的有能力,承攬萬通物流園區這么大的工程項目。又或者,閆總的公司,是準備把項目承包到手后,再分批承包下去?”
閆鴻強心里一驚,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叫做蘇淳風的半大孩子,會直接道破他計劃中承攬下此工程之后的運作方式。不過表面上,他還是微笑著說道:“哎,淳風小兄弟這話可就不對了,工程報表和項目規劃設計圖有不妥之處,我們可以改正,至于我們公司的資質能力…這樣,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一起到我們公司看一看,就在建設大街和幸福路交叉口。”
“哪里?”蘇淳風心里一顫。
“建設大街和幸福路交叉口啊…”閆鴻強笑道:“小兄弟去過?”
“我從那里路過了兩次,倒是隱約記得有這家公司。”蘇淳風平復下內心里的情緒波動,眼眸中的寒芒一閃而逝,淡淡地說道:“是一幢六層高的辦公樓是吧?”
“對對對。”
“哦。”蘇淳風點了點頭,忽而有些心煩意亂,他神色略顯疲倦和煩躁地說道:“很抱歉,我感覺不太舒服,想冷靜下。剛才我對園區建設規劃的意見,已經對我堂姨還有我父親說過了,讓他們跟您講講吧。”
說罷,蘇淳風起身往陳獻的書房走去。
“小風,你怎么了?”蘇成急忙問道。
“沒事,我要靜一靜。”蘇淳風頭也沒回地揮了揮手。
客廳內,陳羽芳和蘇成、閆鴻強面面相覷著——誰都不明白,談話好好的,蘇淳風怎么突然間就起身離開,而且去了陳獻的書房。
安靜了一會兒,閆鴻強微笑著打破沉默,態度誠懇地說道:“陳總,蘇總,對設計圖紙和報表,有什么看法和意見,你們盡管說,我們公司有不夠完善的地方,一定會盡力改正,直到滿足貴公司的要求。”
此時,蘇淳風已經很不禮貌地直接推開了書房的門走進去,反手把門關上,一邊對坐在書桌前看報的陳獻說道:“姥爺,我需要靜一靜想些事情,您繼續看書。”
說著話,他走到陽臺旁,坐靠在藤椅上,仰著臉微闔上了雙目。
陳獻有些詫異地扭頭看向蘇淳風,卻沒有開口聞訊什么。他知道,像這類奇人,往往會做出些令人無法理解的怪異行為。
坐靠在躺椅上的蘇淳風,心中波瀾起伏。
他終于知道,為什么自己聽到鴻運建筑有限公司的名字,還有看到閆鴻強的第一眼,會覺得有些熟悉,似在哪里見到過——去年正月初六,蘇淳風和家人一起到市里給陳獻拜年的那天上午,乘坐公交車至建設大街和幸福路交叉口時,恰遇紅燈,蘇淳風看到了這家好像是剛開張的公司,也看到了站在公司大門里面的閆鴻強。而之所以蘇淳風會在偶爾的匆匆一瞥中,對這家公司和閆鴻強留下些許印象,則是因為當時和閆鴻強站在一起的幾個人中,有一位蘇淳風在前世時就已經認識,并且知道幾年后必將在奇門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風水相術大師——石林桓。
由此,蘇淳風現在完全可以肯定,在代理銷售處附近布下那個龐大風水術陣的相術高手,就是石林桓。
而石林桓布下術陣的目的…
確實沒有什么對人體的危害性,只是為了通過風水術陣,相助閆鴻強的鴻運建筑有限公司,得到萬通物流園區的工程建設項目——很顯然,閆鴻強干這一行,必然對平陽市各地有關工程項目的消息比較靈通,所以提前得知了二道口鎮這邊會有一個大項目。而作為一家新的建筑公司,在各方面資質實力不占據優勢的情況下,想要從眾多的競爭者中脫穎而出,他也只能請風水相術大師石林桓出手,布下風水術陣相助,以求運勢大旺,最終拿下此工程項目。
這對于蘇淳風來說,其實并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威脅和危害。充其量,閆鴻強最多也不過是可以在承包費用方面,多賺走一些錢而已。
但蘇淳風知曉這些的那一刻,心里就突然亂了,無法再保持冷靜。
因為,重生兩年多來,他頭一次如此真切地感覺到——奇門江湖,距離自己竟是如此之近。
今天,再來!
江湖已近,短刀就不信了,兄弟姐妹們,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