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年輕女子不禁尖叫一聲。
室內已然走到門口的其他人也都怔了怔。
因為蘇淳風的動作很怪異,也很…無禮——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這般伸手推去,恰好推得就是這名女子的胸部位置。
還好,蘇淳風反應機敏,右手稍稍一錯,絲毫看不出任何異常地從女子身體左側劃過,同時側身從女子身旁擠了過去,站在樓道中轉過身來,神色間還流露出一絲詫異和惶恐。就好像,他是要出門卻恰巧遇到這樣的情景,便趕緊出于本能自保的意識生怕和對方撞到,從而伸手阻攔,并敏捷地側身避讓開來。
從施術的角度去分析,蘇淳風也完全沒必要非得以手決和掌功去命中那團陰影,只要擦邊就可以。
只不過,任何人在做出類似攻擊行為時,都會潛意識中去力求正中目標而已。
“你誰啊?”女子氣憤不已地瞪視著蘇淳風。
蘇淳風沒有生氣,神色平靜地微笑道:“表姨,新年好…”
這名穿著時尚長相一般但因為化了妝和身材姣好的緣故,從而顯得頗為美麗的女子,是陳獻最小的女兒陳羽芳,今年二十七歲。向來脾性蠻橫刁蠻的她,此刻滿臉慍怒地瞪視著蘇淳風正想要繼續發飆,但聽著面前這個大孩子喊了她一聲表姨,臉上稍顯詫異,便也就不好發作,哼了一聲不去理會這個半大孩子,扭頭看向室內門口處站立著不知所措的蘇成兩口子還有另一個小孩,跺跺腳往室內走去,一邊牢騷著:“哎呀,這都誰啊,進門的時候都不知道換上拖鞋!討厭!”
“羽芳,都是自家親戚,別亂說話!”姜茹英輕斥道,不過表面上看不出絲毫生氣的模樣。
而坐在最里面沙發上的陳獻卻是雙眉微皺,剛才他恰好看到了蘇淳風出門那一剎那間,左右手掐決的動作。
這時候,蘇成和陳秀蘭兩口子已然滿臉歉意地領著小雨走到了外面。
姜茹英神色和藹地送至門口處。
蘇淳風也沒太當回事兒,轉身就往樓下走,心里卻有些稍稍自責——剛才自己太過于職業病了,本不該出手,也沒必要出手的。
剛才打開門看到陳羽芳身上有陰邪之氣籠罩,蘇淳風立刻下意識地施術自衛,而掐決施術的瞬間,他也同時發現,那股陰邪之氣已然開始潰散逃竄了,確切地說,他施術與否,那股陰邪之氣必然會退去。原因很簡單:陳獻是正兒八經的高官,一身浩然官威護佑家中,豈是魑魅魍魎宵小邪物能夠侵犯?
更何況,以蘇淳風的本意,他也懶得去理會陳獻家的人是否遭受邪物侵害。
然而就在他們走出樓道,向著家屬院大門口走去的時候,就聽著后面傳來了陳獻的聲音:“小風啊,過來一下,姥爺有幾句話問你。”
一家人全都停下腳步。
蘇淳風很是疑惑地扭頭望去,卻見陳獻確實在微笑著向他招手,而且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和藹之色。
蘇淳風又看向父母。
蘇成和陳秀蘭也是一臉困惑,卻只得點了點頭。
蘇淳風就小跑著過去站到了陳獻面前,很禮貌地問道:“姥爺,有事嗎?”
“小風啊。”陳獻看了看四周,繼而神色和藹語氣輕柔地小聲問道:“剛才,在咱們家門口你羽芳表姨回來時,正好和你碰面,當時我看你的動作和神情有些奇怪…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
“沒什么啊。”蘇淳風眼神中露出很天真的困惑。然而他的內心里卻是不由得一緊——難道,這位身居官位的老爺子,也懂得奇門術法?不然的話,以陳獻的性格又怎么會追到樓外面喊住一個半大的孩子問話?
陳獻微笑著輕聲道:“我看你,好像是掐決施術了。”
“什么?”蘇淳風愈發困惑,好像不明白陳獻在說什么。
“孩子…你現在這副表情,和你剛才在家里時的神色,還有出門遇到你羽芳表姨的時候,全然是兩個極端。”陳獻微笑著抬手輕輕撫摸蘇淳風短短的發茬,溫和地說道:“所以,你想要在我面前有所隱瞞,反倒是暴露了自己。”
蘇淳風心里顫了顫,這些當官的老家伙果然一個比一個眼神毒辣、人老成精啊。
不過他表情上卻還是保持著那副少年心性的天真好奇和困惑:“姥爺,我不懂你說的是什么呀?”
陳獻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懊惱,但旋即消失不見,視線越過蘇淳風,看向了蘇成和陳秀蘭、蘇淳雨,道:“回來吧,中午在家里吃飯,大老遠來了不留下吃飯,像什么話?老家這些孩子們啊,怎么個個都這樣,好像我是老虎似的,就那么怕我?”
言罷,他伸手主動拽著蘇淳風往樓道里走。
“我不去。”蘇淳風倔強地掙開陳獻的手,有些畏懼般看著他,又扭頭看向猶自愣在不遠處發呆的父母和弟弟。
一看到孩子竟然掙開了陳獻的手,蘇成和陳秀蘭急忙領著小雨走了過去。
蘇成一邊快步走這,一邊呵斥道:“小風,你太不懂事了!”
蘇淳風輕咬著嘴唇,低頭不語。
陳獻面帶微笑地再次抓住了蘇淳風的手,毫不介意地溫和道:“行了,都是你們這些當父母的平時對孩子管教太嚴,瞧把孩子給嚇得,唉。難得過年的時候你們才來一趟家里,中午吃過飯再走吧…你們啊,我平時不大愛說話,剛才你們嬸子還說了我一頓,讓我把你們請回去呢。”
他的態度很誠懇 但是真是假,唯有蘇淳風此刻心里最清楚,也最是忐忑不安。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陳獻為什么會懂得奇門術法?而且僅憑他掐出手決的動作就看出來他會術法。按理說,非奇門中人,基本上不可能看出來啊。更何況陳獻還是官門中人,更不應該接觸奇門術法了。
蘇成兩口子對于陳獻的態度也感到很吃驚,但見陳獻一副不容置疑的態度,兩口子也只能領著小兒子唯唯諾諾地客氣了幾句之后,便隨著他往樓道里走去。而蘇淳風,也就任憑陳獻拉著他走了進去。
這種感覺,很別扭。
畢竟誰都不愿意都已經走出家門了,再返回去到別人家里吃飯。那樣顯得也太不懂規矩了,咱就稀罕人家里那頓飯?
更何況,這還是陳獻的家!
姜茹英和陳羽芳對于這一家人的去而復還,也感到格外困惑,陳羽芳更是生氣的板起了面孔,轉身去了自己的臥室。
陳獻進門就吩咐道:“茹英,打電話讓外面送些好點兒的飯菜來。”
“哎,好。”姜茹英答應著,一邊沒有絲毫訝異之色地笑著嗔怪道:“就說嘛,中午吃了飯再走,來一趟不容易,還非得讓老陳追到外面把你們叫回來…都是一家人,你們這么客氣做什么?”
這話說的,好像還真是蘇成一家人不懂事了。
蘇成和陳秀蘭就尷尬訕笑著有些羞愧地說了些“太麻煩了”“打擾了”之類的客套話。
“你們先在客廳看會兒電視,我和小風去書房談談話,感覺這孩子不錯,我得考考他。”陳獻沒有落座,就微笑著招招手,道:“小風,隨我到書房來。”
“哦。”蘇淳風只得答應著往書房走去。
客廳里,蘇成和陳秀蘭兩口子滿臉困惑和驚喜——看來是小風的表現,得到了陳獻的賞識啊,小小年紀就能讓這樣一位高官長輩欣賞,做父母的臉上豈能無光?說不定,咱小風以后也能當大官,比陳獻的官兒還大呢。
陳獻的書房裝修和陳設很簡潔,棕褐色的書桌、座椅、書柜,書柜中放著滿滿的書籍。
書房最里側是寬暢明亮的陽臺,擺放著一個藤制的圓幾和兩把藤椅,圓桌上有一本掀開的書,還有一把紫砂壺和兩個杯子。
很顯然,之前陳獻就在這里看書。
陳獻走到陽臺上的圓幾旁坐下,示意蘇淳風也落座,然后親自端起精致的小紫砂壺給蘇淳風沏了杯已然涼了的茶水,神情淡然地說道:“孩子,這里只有我們兩人,你可以放心地對我說實話。我保證不會傳出去,確保你的隱私。當然了,也可能以你的年齡和心性,自己到現在還不了解你所懂得的這些東西到底有多么神秘。另外,不要奢望能夠騙得了我,我曾親眼見識過類似于你剛才那般掐決施術的情景。”
蘇淳風撓撓頭走下,看了眼書桌上那本剛被陳獻合上的書籍——易理剖析。
雖然蘇淳風百思不得其解陳獻為什么會如此了解奇門術法,但他從陳獻的態度上來看,也知道自己這次恐怕瞞不過去了。于是稍作思忖,他的表情迅速轉化成了一種成熟的淡然,端起茶杯喝下涼茶,微笑道:“略知一二,您想問什么,說吧。”
陳獻稍滯,隨即神色平靜地問道:“剛才,你羽芳表姨有什么不妥?”
“被陰邪之物籠罩,沒什么大礙。”蘇淳風道。
“為什么會有邪物找上她?”陳獻皺皺眉,道:“據我了解,像我這樣的人,宵小之物應該不會侵犯我的親人。”
蘇淳風想了想,道:“她可能是自己在外面玩兒了扶乩之類的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