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長夢多啊。”蘇淳風冷笑道:“你說,我現在還能相信你么?”
“我以人格擔保!”肖振昂首說道,旋即苦笑著搖搖頭,道:“對不起,我知道現在我說這種話,似乎有些無恥,但請相信我,這次天茂集團的事情,肖家也確實是被逼無奈之舉,更沒想過從中牟利。”
蘇淳風看著肖振,直到把他看得愈發歉疚,無顏低頭,才說道:“一言為定。”
“淳風,謝謝你…”肖振歉疚,激動,神色誠懇地說道:“相信我,這次事件之后,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去彌補你們家的損失。”
“過頭飯能吃,過頭的話,不能亂說。你還是燒高香祈求肖家能夠自保吧。”蘇淳風起身走了出去。
肖振愕然。
坐在辦公桌后面,一直都冷眼相視,沒有表態的陳羽芳,面如寒霜,語氣清冷地說道:“肖總,抓緊時間回去召開會議吧,通過后就過來,和萬通的股東們開個會,總要走個過場,然后把協議簽了,我姐夫好給你們天茂集團轉賬。”
“多,多少?”肖振尷尬問道。
“我算過了,加上萬通物流集團百分之十的股份,總計需要支付天茂集團三億六千八百五十多萬元,唔,我姐夫和淳風說,湊個整數,三億七千萬吧,無所謂了。”陳羽芳冷冷地揮手逐客,把目光轉向了電腦,輕輕敲打著鍵盤。
肖振滿心歉疚地告辭離開。
會議室內。
董事長蘇成全然沒有把幾個投資公司負責人的態度和言辭激烈的話語放在心里,也不急于去和他們爭執什么,直到他們說得口干舌燥又得不到絲毫回應,自己煩躁地漸漸消停下來時,蘇成才說道:“趙山剛被警方帶走立案調查,和萬通快遞無關,更和我們之間的合作,和股權協議沒有任何關系。如果就憑這些事,就作為不履行協議,不按時向萬通快遞匯入資金的理由的話,那很抱歉,咱們只能在法庭上見了。”
“蘇董事長,說這句話之前,可要想好了啊。”喬功冷冷地說道。
“難道還有別的辦法么?”蘇成冷笑一聲,道:“喬先生不會是想著,四家投資公司無需向萬通快遞支付持股資金,還能拿著萬通快遞的股權吧?”
喬功哼了一聲,這話怎么回應?
霍謹搖搖頭,面露和事佬般的微笑,道:“蘇董事長,倒不是我們不肯投資,只是因為趙山剛的案子,大家對于萬通快遞的信任度,還有近來的考評,都下降了數十個百分點。不可否認的是,萬通快遞仍舊有它的市場價值和發展前景,但投資回報率目前看來已經很低了,而得到效益回攏的時間,也必然會延長。所以我們考慮,萬通快遞的股權收售協議,有必要依照我們最近核算評估的萬通物流實際資產價值和發展前景,從新簽訂一份協議,這樣才會合理公平一些。”
“這是小孩子玩兒過家家么?”蘇成揮手態度蠻橫地直接拒絕,根本沒去詢問這四家投資公司,想要出多少錢。
也就是說,沒得談!
強硬!
呂嶺冷笑著哼了一聲,陰陰地說道:“蘇董事長真是快人快語啊,既然如此,我也不妨實話告訴蘇董事長,剛才你所看到的那幾起案子,我們手里掌握有充分的證據,不但可以證明趙山剛犯下了重罪,還能夠證明,那幾起性質極為惡劣的案件,都和萬通快遞,脫不開干系…坦率地說,如果蘇董事長真不想談的話,那么…”呂嶺聳聳肩,陰笑著看了看聯手前來的另外三家投資公司負責人,道:“咱們也只好把那些花費了不少代價才搞到手的證據,交給警方了。”
“唉,我覺得這又何必呢?”蔣福平笑著看向蘇成,道:“真到了那種地步,萬通快遞可就一點兒機會都沒有了,蘇董事長,萬通快遞涉案被查封的話,就是想要告我們違約,依法申請賠償,恐怕法院也不會受理了,是吧?”
“賠上三兩千萬也無所謂。[800]”喬功更是大大咧咧,趾高氣昂地說道:“一場官司打下來,別的我不敢說,但耗上個三年五載還是沒問題的。到時候咱們每家公司分攤一下,還分不到一千萬的賠付代價。更何況,法院不一定就支持他們的訴訟請求呢,別到時候我這邊只需要賠付一二百萬就可以,那真是…小意思咯。”
霍謹瞇著眼,威脅意味十足地淡淡說道:“蘇董事長,你確定沒得談了么?”
“董事長…”站在蘇成身旁沒有再坐回去的褚卓延彎腰,輕聲道:“我們還是聽聽幾位老總的建議吧,既然事情有的談,不妨…”
“去他娘!”蘇成罵罵咧咧地瞪了一眼褚卓延。
褚卓延立刻微笑著站直了身子,一言不發。
蘇成雙眼瞪得像是鈴鐺,掃視幾個投資公司的負責人一眼,好似在這一瞬間恢復了他出身農村,沒啥文化粗俗土老冒的本來面目,呵道:“談個屁,老子年輕那會兒從尸山血海的戰場上都生生死死地滾了過來,還怕這點兒破事?娘的,還敢威脅老子,明說吧,老子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你們他娘愛咋樣咋樣!不是覺得之前的協議不合理么?那老子就告訴你們,這協議,老子今天做主了,萬通快遞單方面廢除協議!都給老子滾,有能耐到法院告老子去!去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
協議作廢?
他媽的,這份協議可以做廢,也是大家都希望作廢的。但是咱們的目的是重新擬定一份協議啊——可是,蘇成身為萬通物流集團、萬通快遞的董事長,直接代表公司單方面廢除協議,而且明顯一副不打算再談判合作什么新的協議…
都是商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油子,豈能不知道,如果憑此就去法院起訴萬通快遞公司的話,官司贏的幾率很低,因為是他們四家投資公司違背協議在先,按照之前協議中的條款,萬通快遞確實有權力通過董事會的會議表決后,廢除協議——里面有一條當時幾方達成妥協的條款,委實對萬通快遞有利。
協議廢除了,那四家投資公司還叢中漁利個屁啊?
雖然說大家都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付出一部分資金損失,也要把萬通快遞整垮,到時候讓京城的權貴撿走大便宜,權且當作送禮結交權貴了。可事實上,四家投資公司還是希望,蘇成能夠在他們的脅迫之下,把協議簽下來,然后四家公司以極低的股權價格,將萬通快遞的部分股權吞下。接下來再實施下一步行動,把萬通快遞徹底整垮,到時候京城的徐家和盧家出面收網拿下萬通快遞,他們作為先鋒,且又是早已低價拿下的萬通快遞股權,徐家和盧家總不好意思還要吞走吧?
而有了徐家和盧家入主萬通快遞,運營兩三年整合上市之后,四家投資公司都將收獲巨大的利潤…
可蘇成,直接把合同一撕,桌子都給掀了!
談個屁!
合同作廢。
就在四位投資公司負責人瞠目結舌,剛剛回過神兒來要說點兒什么時,蘇董事長的助理褚卓延微笑著躬身說道:“董事長,雖然協議由我們單方面廢除之后,他們有權上訴到法院,但這,并不影響我們依照協議起訴四家投資公司賠償萬通快遞的損失。當然,無非是打一場可能要耗時一兩年之久的官司。”
“十年八年也無所謂,法務部的人閑著也是閑著。”蘇成擺擺手,看都不看那四名投資公司負責人,大步走出了會議室。
走出會議室的門,蘇成還極其沒素質地啐了口唾沫:“談你大爺!”
褚卓延頗有些紳士姿態地站在會議桌旁,面帶微笑地看著四位神情愕然,面面相覷的投資公司負責人,伸手提醒道:“幾位,請…”
“好,很好!”
“我看你們萬通快遞能撐到什么時候!”
“等著破產吧!”
“呵呵,粗俗,愚蠢,果然是一個土包子!真不知道是怎么當上董事長的…”
四位負責人氣呼呼地發著牢騷往會議室門口走去。
未曾想,還沒等他們走出會議室的門,一名看上去二十多歲,相貌俊朗西裝革履的年輕人大步走進來,擋住了會議室的門口,表情平靜地看著四名投資公司負責人,淡淡地說道:“剛才,誰說蘇董事長粗俗愚蠢,是一個土包子的?”
四人全都愕然,尷尬,惱羞成怒。
沒人說話。
蘇淳風看向褚卓延。
褚卓延躬身,繼而抬手一指湘和控股集團投資部總經理呂嶺,神色平靜地說道:“是這位呂總經理。”
“我…”呂嶺一時間面色尷尬,看看身旁三人,又難以置信地看向褚卓延,這家伙,怎么就他媽像是匯報工作似的,把這種事兒也能當面做匯報啊?本來不過是氣憤之余隨口發泄的不敬言語,誰曾想卻被人堵住直接質問。而且,身為湘南四生門呂家的人,呂嶺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猜到,出現在面前的這個年輕人,正是在奇門江湖上赫赫有名,也是萬通物流集團、萬通快遞公司董事長蘇成的兒子,蘇淳風!
“你叫什么名字?”蘇淳風目光陰冷地站在了呂嶺的面前。
呂嶺訕笑,攤手說道:“無心之言,很抱歉。不過,今天蘇董事長的表現,實在是…”
“我問你叫什么名字?”
呂嶺不禁氣道:“我叫呂嶺!湘和控股集團投資部總經理,怎么著?你們董事長都不敢對我…”
呂嶺的話沒說完,就被蘇淳風一拳砸到了臉頰上,巨大的力道砸得他踉蹌歪倒,把霍謹撞得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隨即力道未盡,呂嶺蹬蹬蹬幾步一頭撞到了墻上,晃悠兩下坐倒在地,只覺得眼冒金星,耳朵里嗡鳴陣陣,連忙擺手道:“你,你怎么…”
蘇淳風沖上去就是兩腳猛踹:“沒教養的東西,呂嵩是你什么人?”
“啊,你,蘇淳風你住手!”呂嶺驚恐萬狀地抱著頭喊道:“呂嵩是我堂哥,你,你們認識的…”
另外三名負責人趕緊上前阻攔,卻萬萬沒想到,這個年輕沖動的小伙子,不管三七二十一,轉過身來三下五除二,讓他們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全都給撂翻在地一頓暴打,會議室里頓時桌斜椅子倒一片狼藉…在四個人不住的哀嚎痛哼聲中,蘇淳風終于停下手,一邊整理著西服的衣袖,一邊揮手說道:“褚助理,立刻報警,就說這四個人在萬通物流集團辦公樓內尋釁滋事,毆打蘇董事長的兒子蘇淳風。”
“是!”褚卓延微笑著拿出了手機。
四個被暴揍一頓的中年男子,終于在蘇淳風停手后,猶猶豫豫掙扎著起身,不曾想卻聽到了蘇淳風這么一句話,頓時全都一屁股坐倒在地,面面相覷,又不敢在蘇淳風冷冷的目光掃視下呵斥反駁什么。
他媽的,還講不講道理了?
信口雌黃顛倒黑白!
惡人先告狀賊喊捉賊!
可是…
等警察來了再說!
這四人之中,喬功和霍謹、蔣福平,都不是術士,更不知道蘇淳風術士的身份。唯有呂嶺知道蘇淳風不僅僅是術士,而且還是當代奇門江湖上已然能夠排進高手前列,修為邁入煉氣中期的術士,可謂天賦自制驚才絕艷,更令人敬畏忌憚的是,這家伙的逆鱗恰恰是親人和朋友。呂嵩雖然也是術士,但不說這種場合下不方便施術,就算是現在給他一個合適的地點,再被蘇淳風連罵帶打抽上幾個耳刮子羞辱一番,他這個修為不過固氣中期的術士,又怎么敢對蘇淳風施術?
四名慘遭蘇淳風毆打的投資公司負責人,互相對視幾眼,發現雖然各自挨了打但所幸沒有受到什么嚴重傷害,就暗暗尋思著吃個啞巴虧離開算了,何必與這個年輕人一般見識。等離開萬通物流之后,咱們有的是手段去把萬通快遞給置于死地之中!到時候連本帶利都得讓蘇成哭著跪著償還回來。
可偏偏,他們誰也說不出這種話來。
挨頓打,自己還灰溜溜地離去,這面子往哪兒放?更何況,那個身手恐怖,一打四卻如同大象撞進一堆豬崽里般毫不費力的年輕人,還站在旁邊冷冷地盯視著他們,一副這事兒還沒完的架勢,他,還他媽的報了警!
太卑鄙太可惡了!
幾分鐘后。
接到報警的警察來了。
褚卓延非常淡定地走到門外迎進來幾名警察,坦陳自己是報案人,以及報案原因,安慶經過理由…
四名投資公司負責人,平日里在絕大多數場合下都能夠趾高氣昂談笑風生,可以目中無人頤指氣使,今天卻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般,一個個鼻青臉腫愁眉苦臉地沖上去迫不及待地向警察解釋著痛訴著,他們才是受害者,他們被萬通快遞公司的董事長蘇成的兒子蘇淳風給打了,因為雙方談判協議沒有達成。
蘇淳風淡定地坐在會議桌旁的一張椅子上,一言不發,直到那四個被他暴打的家伙訴求完畢,警察都有些不耐煩地制止了他們的痛訴,轉而走到蘇淳風面前詢問時,蘇淳風才不慌不忙地說道:“他們是惡人先告狀,說我一個人打了他們四個人,您覺得可信么?事實是,他們四個打了我一個人。”
幾位警察差點兒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他媽的,這白白凈凈看起來一副柔弱書生模樣的小子,還真有點兒意思嘿,咋就好意思厚著臉皮說人家四個打了你一個?你小子啥事兒沒有,打人的四個全都鼻青臉腫,這他媽到底誰打誰不是明擺著的么?
不過…
他娘的!那四個大老爺們兒也全他媽是笨蛋,好歹都是正值壯年的漢子,不是七老八十動彈不得的老年人,咋就被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伙子,全都給打成了那副窩囊的熊模樣?
若非他們實在是被打得形象可憐凄慘,警察還真不會相信他們的話,更何況現場的證人只有一位褚卓延,信誓旦旦地證明是這四個大漢毆打了蘇董事長的兒子蘇淳風,然后蘇淳風正當防衛反擊,雖然看似蘇淳風沒受什么傷,但肯定有內傷,一會兒必須去醫院做全面的身體檢查。至于為什么雙方發生肢體沖突,是因為這四個人和蘇董事長談生意沒有談攏,蘇董事長走后,他們就罵罵咧咧,蘇淳風恰好路過聽到,發生了口角爭執,然后他們就動蘇淳風…
大概是,仗著人多,又看蘇淳風好欺負吧?
看著蘇淳風好欺負?
嗯,還真有可能。
幾位警察終于忍不住一個個全都面露笑意——好嘛,這萬通物流集團董事長的兒子,絕對是個練家子!
既然各執一詞說不清楚,那就先帶回所里再說吧。
還好蘇董事長聽說有警察來了,便匆匆趕到會議室,大概聽了一遍經過之后,蘇董事長接受警察提出的當場調解意見,搖頭嘆氣地說道:“唉,多大點事兒啊,我們之間雖然生意沒談攏,那是在商言商,俗話說買賣不成仁義在,實在是沒必要因為這點兒小事,再鬧到派出所去,是吧?”
四位投資公司負責人也都覺得沒必要鬧到派出所,耽誤時間不說,丟人丟得已經夠大了啊,就讓蘇成和蘇淳風都道個歉,再象征性地拿出點兒醫療費算了。
他們,也不在乎這點兒賠償。
不就是爭個面子么?
所以他們四個猶豫一番后,全都忿忿地又大度地點頭,等著警察再說點兒什么。
既然蘇董事長如此好說話,而且被打一方也表示愿意接受調解,幾位警察當然更樂得趕緊處理完這起治安沖突,雙方都是有錢有勢的人,基層民警可誰也不想去得罪,拉回派出所的話更難辦。于是警察都點頭,準備要說上幾句諸如讓蘇成拿出點兒醫療費,讓蘇淳風道個歉之類的話,誰曾想,蘇成沒等警察說話,就又接著剛才的話說道:“既然他們幾位也都愿意調解,我看賠償壞了的桌椅板凳還有我兒子傷勢醫療費啥的,也就算了,我蘇成也不差這點兒錢。再說了,男孩子都是皮躁肉厚的,又是年輕人,挨幾下拳打腳踢的不要緊,又沒見傷…”
好嘛!
果然是虎父無犬子,絕對是親生的啊!
若非實在是忌憚蘇淳風恐怖的戰斗力,又有警察在場,四名投資公司負責人差點兒沒忍住口吐鮮血去和蘇家父子拼命!
幾位警察也一時間有些傻眼了。
事實上,這種毆斗沖突純粹是再普通不過的治安案件,四個挨打的老總雖然看起來鼻青臉腫好像很凄慘的模樣,實則連輕微傷都算不上。更何況,他們四個打一個…這要是真較真的話,雙方全都得拘留幾天,罰款了事,還能怎樣?你們四個說蘇淳風打你們,你們沒還手么?誰他媽信啊?
再說了,你們有什么證據?
別說證人證物沒有,就算是有,又能把蘇淳風怎么樣?
你們罵人家父親,被人當兒子的聽到了…能不跟你們打么?
帶隊的副所長稍作思忖后,和蘇董事長商量借一間辦公室暫時當作調解室,征得同意后,警察就拉著四名挨打的投資公司負責人,到旁邊一間辦公室里說教勸導了一番,總之就是你們挨打是事實,可你們不占理啊。
四名受害者也不想再繼續因為這點破事折騰下去,而且確實不占理,身為成年人的他們,懂得克制情緒,也明白這種事情鬧下去也沒個好結果,于是只能大度地,窩窩囊囊地接受警方的調解方案——認栽吧,至于道歉也別想了,人家蘇淳風壓根兒就不肯道歉,還要求你們道歉呢。
得,有警察出面調解,雙方兩不相欠,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不值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