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口鎮農貿市場上,山剛農貿公司的牌子被撤下來,換上和江農貿的牌子,到現在還不足一個星期…市場上的人幸災樂禍的感覺還沒消退呢,所有人就都驚愕地發現,合江農貿的生意,似乎已經有要黃掉的跡象了。
因為,和江農貿庫存已空,送貨的兩輛車從昨天開始就停在門口沒有動彈。
早上許多前來提貨的車,也都很無奈地選擇在市場上批發了一些普通的蔬菜,而不是從和江農貿那里批發精品蔬菜,因為沒貨。
辦公室里,
陳和江已經氣得砸爛了一個水杯,還有一個煙灰缸,原本梳理得一絲不茍的背頭發型,被他撓成了雞窩狀。
公司精品蔬菜的供貨渠道,斷了。
以往,陳和江覺得這兩年來自己作為山剛農貿丹鳳市分公司的總經理,所有的客戶名單都在自己手里,所有的客戶也都認自己是山剛農貿精品蔬菜銷售的老板,所以他覺得接手山剛農貿之后,這種壟斷性的買賣做起來簡直太簡單了…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在迫使趙山剛不得不把精品蔬菜銷售的生意拱手相讓之前,供貨渠道這么重要的一點,竟然被自己稀里糊涂地疏忽了。
斷貨了,還怎么掙錢?
陳和江用腳趾頭都能猜到,斷貨的事兒肯定是趙山剛在背后搗鬼,可是他明知如此,卻不能把趙山剛怎么樣。
而且他現在,連賭氣的資格都沒有!
本來依著他年輕氣盛的脾氣,斷貨就斷貨,大不了老子就在市場內收購蔬菜然后趕緊做精加工,雖然蔬菜品種不那么齊全,時間上也不足,但無非是生意少做點兒,或者,老子干脆不做了,你趙山剛也別想做。
可事情遠沒那么容易!
陳和江接手山剛農貿丹鳳市分公司,并且換上了自己的營業執照后,和市內那些酒店、大型商場、超市等主要客戶之間,都重新簽訂了合同,改成了和江農貿。而這些合同,可都是白紙黑字簽了他陳和江的大名,蓋上了和江農貿的章,如果不能夠及時向客戶提供貨源,那么客戶就可以以此為理由起訴他的公司賠償經濟損失,而且,與這些主要大客戶之間的結算方式,都是月結算,甚至還有一季度一結算的。
現在供貨斷了…
那些客戶恐怕都急得要把他告上法庭去,誰還會給他結賬?
要知道,在趙山剛同意把農貿公司以二十五萬元的低價轉讓給陳和江時,已經把丹鳳市分公司賬目上的所有現金,全都清零,并且由陳和江從叔叔那里借錢,暫時墊付出了客戶們還未到期結算的款項總計三十四萬元,轉入了山剛農貿公司的賬戶。
當時陳和江和陳衛國這叔侄倆都沒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妥,合情合理嘛。
難不成,還怕那些客戶們賴賬?
況且,二十五萬元買下來的商貿公司可不是空殼,陳和江和陳衛國都知道自己賺大了——公司兩層樓四間房,還有一個冷庫一個普通庫房,還剩余接近一年的租金,這一項就是十萬元,還有一輛送貨的面包車,一輛依維柯,外加庫房里價值九萬元的貨物。還有,那就是在丹鳳市壟斷性經營得已經如鐵桶般的銷售網絡渠道。
都是錢啊!
但是現在…
其實在最初兩天,公司這邊沒有順利接收到新貨送來時,陳和江也有過顧忌和擔憂,但他覺得庫存貨物不少,而且他還和精品蔬菜的主要貨物來源地中州市、京城那邊的供貨商都取得了聯系,確定了貨物能夠得到順利的供應,于是陳和江才不慌不忙地等了幾天——沒辦法,手頭的資金緊張,他不好意思一直從二叔那里拿錢,尋思著每日零散批發的客戶都是現金交易,拿到周轉的資金后,再進貨。
未曾想,前天打過電話聯系得好好的,昨天沒到貨,趕緊聯系后說是貨在路上,可到了今天,貨物還沒到。
再打電話,車在半道上壞了。
讓那邊從新發兩車貨吧,答復是精品蔬菜現在缺貨,緊張,供應不上…
在接連抽了兩根煙,又一個電話打出去沒有得到回應之后,陳和江氣得差點兒把剛買沒幾天的新手機給摔掉,可他終究心疼不已理智地沒有摔手機,而是咬牙切齒地撥通了一個號碼:“喂!”
“唔,和江,怎么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趙山剛,你他媽敢跟我玩兒陰的!敢斷了老子的貨源,你信不信老子回頭就找人把你的萬通快遞給砸了?”
手機中沉默了幾秒鐘,趙山剛平靜淡漠的聲音從里面傳了出來:“我不信,你陳和江有種就馬上帶人去把萬通快遞給砸掉!我還就明著告訴你了,你猜的一點兒都沒錯,丹鳳市精品蔬菜的供貨渠道,是我掐斷的,怎么?”
“趙山剛,你…”
“我趙山剛一向仗義,但容不得別人坑我,所以趙山剛有時候做事也談不上光明磊落…陳和江,本來我只是想給你點兒教訓,但你今天敢打來電話罵我,那就別怪我廢掉你了,當然,是廢是死,還得看你的命有多硬,別出門!”
電話掛了。
趙山剛最后說“別出門!”
從小到大還沒被人威脅過的陳和江,只覺得后背生寒,他豁然想起了那個死去的兄長陳和強曾經對他說過:“趙山剛這家伙,可以當朋友,但千萬別讓他成了你的仇人,因為這個世界上,就沒他媽他趙山剛不敢干的事兒。”
陳和江癱坐到沙發上,傻眼了。
想了許久之后,陳和江拿起手機,雙手顫抖著給趙山剛發了條短信:山剛,咱們能不能好好談談?
趙山剛沒有回復。
陳和江又發短信:山剛,是我錯了,我向你低頭認錯,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農貿公司我可以還給你,董家那邊我也可以保證,從今往后不會有任何事。
趙山剛依舊沒回復。
陳和江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般,在辦公室里轉磨了幾圈后,趕緊給二叔陳衛國打去了電話:“二叔,趙山剛斷了咱們公司的貨,他,他還威脅要殺我!”
“還反了他啦!小王八蛋…”
“可是趙山剛他,他真做得出來啊!”
“瞧你那點出息,先把公司的生意給我做好了,別的什么都不要想,怕什么怕?這是在葫蘆口鎮!”
“是,是,二叔,可是…”
“行了,我讓派出所這些天往農貿市場多駐幾個人,先這樣吧。”
丹鳳市通往平陽市的國道上,坐在奔馳車里的王清聽著趙山剛皮包里的手機接連傳出了兩次短消息的提示音,稍作思忖后,便輕聲勸道:“剛哥,別生氣了,陳和江如果真的肯服軟,咱們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吧,畢竟他們和丹鳳市的幾股勢力團伙,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逼急了,如果對咱們萬通快遞下手的話…”
靠著后座閉目養神的趙山剛沒有睜眼,只是語氣平靜地說道:“一條狗,咬過你一口之后,千萬別心善原諒,如果你再養著它或者把它放掉了,遲早還會咬你!”
“剛哥…”
“算了,不提他了。”
王清閉口不言。
認真開車的崔二,坐在副駕駛位置的俞斌,都不敢吱聲——他們知道,這時候的趙總,已經被人激怒了。
至于接下來趙總會做什么,讓誰去做…
他們不敢問。
但他們熱血沸騰,期待著趙總能安排他們去做這件事。
過了一會兒,趙山剛的手機鈴聲響起,他睜開眼,掏出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然后按下接聽鍵放在耳邊:“王老師,怎么樣了?嗯,嗯,好的,告訴他們,別害怕,盡管放心去做,官司打輸了,我趙山剛的公司養著他們。”
掛斷電話,趙山剛讓崔二停車,然后下車走到后面,站在徐徐的微風中,微笑著撥通了一個手機號碼,幾聲響后,對面接通了:
“喂,趙總,有何貴干?”
“肖總,丹鳳市這邊出了點兒小事,還得麻煩您。”
“哦?”
“其實是我自作主張給你打電話的,淳風不讓我麻煩你。”趙山剛語氣有些猶豫和無奈,又帶著些歉意地說道:“在丹鳳市葫蘆口鎮我的農貿公司這邊,有一戶普普通通姓董的人家,家里的兒媳婦,恰好是淳風初中時期最為敬重的一位老師的女兒,前些日子,董家的人被這個葫蘆口鎮鎮長一家欺壓,我本來想著能從中調和解決這件事,淳風也是這個意思,讓我私下里解決,哪怕是多花些錢,都沒問題,可葫蘆口鎮鎮長一家子根本不買我的帳,前些天又把董家給砸了,人也打了,還威脅他們滾出葫蘆口鎮。就在剛才,我聽說董家的人全都上省里了。我實在是無能為力了,所以才背著淳風,給你打個電話,別讓董家的人在省里出什么事…”
手機那一端猶豫了大約有幾秒鐘后,肖振才說道:“我知道了。”
“麻煩肖總了。”
“嗯,先這樣吧,我正在開會。”
“好的,再見。”
電話掛斷,趙山剛露出自信的微笑——他肯定,肖振絕對會管這件事!
原因很簡單,肖振這樣的人物,本應該和蘇淳風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但卻對蘇淳風格外敬重,而且肖振身邊那位高級顧問石林桓,可是正兒八經擅長相術的術法高手。所以,肖振肯定很清楚蘇淳風神秘的術士身份,不僅是肖振,就連整個肖氏豪門大族的那些大人物,恐怕都想要拉攏蘇淳風。上次萬通快遞公司成立,在慶賀的酒宴上,肖振故作年輕氣盛刻意把蘇淳風往高處抬,打壓那個沒腦子的陳羽凡時,明確說出了肖家那些大人物們,想要見蘇淳風。
當時在場并且知道蘇淳風秘密的趙山剛,如果從中看不出什么毛你來,那就不是他趙山剛了。
中州市,天茂集團大廈總裁辦公室里。
肖振把手機放在辦公桌上,瞇著眼想了好一會兒之后,拿起電話撥通:“石先生,有時間的話,到我辦公室來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