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李志超在電話中大致說了下。”蘇淳風坦白道:“而且我告訴他不要去摻和這件事,因為按照他所說的情況,他根本沒有能力去解決這些問題,反而會連累自己,畢竟他的生意還要做,當地的權貴勢力根本不是他所能抗衡的,我想這一點您能夠明白,所以希望您理解。”
王啟民道:“你說的對,這沒什么好介意的,不過我相信趙山剛能夠處理這件事,只是他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蘇淳風面色不虞,沉聲道:“王老師,如果我同意的話,趙山剛肯定會竭盡全力把這件事幫您擺平,但您應該很清楚趙山剛走的是哪一條道,讓他去處理的話會使用什么樣的手段,您難道不擔心,這樣會把事情搞得越來越大到最后無法收拾嗎?與其這么做,還不如您自己承擔些施術遭受反噬的傷害,以及事后可能引來的麻煩,去布下術法局殺人,何必讓其他更多的人去承擔風險?”
說出這番話時,蘇淳風心里確實有氣。
很明顯,以趙山剛的精明,之所以會應下幫助和他沒什么情義的王啟民,固然是有私心的原因,但更多的還是看在他蘇淳風的面子上,因為趙山剛知道他和王啟民之間有著不為人知的某種情義關系,僅此一點,只要蘇淳風點頭答應,那么重情重義知恩圖報的趙山剛絕對會為了和自己毫無干系的王啟民女兒的家事,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但這樣的話…趙山剛就要去面對極大的兇險——過江猛龍殺地蟒,可不是上嘴皮碰碰下嘴皮,幾句話就能簡單搞定的。
蘇淳風又怎么忍心讓自己的朋友去承擔無謂的巨大兇險?
是的,他很早就已經把趙山剛當作自己的好朋友去看待了,更何況一旦趙山剛和極有權勢的地頭蛇交惡,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時間里取得穩贏和全勝,勢必會影響到萬通快遞的業務在丹鳳市迅速開展,而如果丹鳳市的萬通快遞不通,就會直接影響到萬通快遞在整個豫州省的網點布局。
萬通快遞可是當前萬通物流旗下最關鍵,投入最大也是所有人抱著最高期望的企業,現在需要的就是盡快先在全省布局,時間就是金錢,不說越早運營在將來飛速發展的市場上就越成熟越有競爭力,單說每天銀行巨額貸款的利息,都是一筆不小的數額啊。
王啟民女兒當前所遭受的困境,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家人簡單的小生活受影響,一間小小的小賣店關門大吉而已,他們在葫蘆口鎮生活不下去了,完全可以搬離那個地方,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最多也就是過上一段稍稍艱難些的日子罷了,只要全家人和和睦睦辛勤勞作,難不成還會流落街頭討飯去。
再者…
因為王啟民女兒是術士的情況被蘇淳風所知,他內心中已經對王啟民生出了一些根本揮之不去的芥蒂。
蘇淳風當然知道王啟民不想施術,也不想讓女兒施術干脆利落殺人解決事端的原因,而且從蘇淳風的本意上來講,他也不樂意見到這種以術法濫殺普通人的惡性事件發生,但林林總總的緣由加起來…
他憑什么去幫王啟民做這件事?
王啟民語氣中略帶訝異和歉意地說道:“淳風,你可能有些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沒有要求太多,只是想死者的家屬能夠不再刁難欺訛我女兒一家人,讓他們能安安穩穩離開葫蘆口鎮就行,陳家在這個鎮上的勢力太大,我女兒一家想要離開,戶口都很難遷走,他們的宅子想賣也賣不掉,而趙山剛和死者的家屬應該是熟識的,所以我才請求趙山剛,幫忙去和陳家的人打個商量,這事兒…唉。”
聽到這番話,蘇淳風的心里稍稍平靜了些,道:“那個死去的人,是您施術殺死的?”
“是我女兒。”王啟民坦誠道。
他雖然不明白蘇淳風剛才說話時的語氣,為什么好似突然就有了很大的怨忿,這完全不符蘇淳風以往的性格,但王啟民稍作思忖也能想明白一些,所以他現在也不想再對蘇淳風隱瞞自己女兒是術士的身份,因為他覺得蘇淳風肯定猜到了,即便是現在沒猜到,將來也肯定會知曉,那么完全沒必要再掩耳盜鈴,從而讓蘇淳風愈發對他不滿。況且,王啟民覺得讓蘇淳風知道女兒是詭術傳承者的秘密,這也沒什么,反正蘇淳風和刁平注定不睦,他不可能把這則消息告知刁平,更不會宣揚出去。而蘇淳風又同樣身為詭術傳承者,即便是不想幫自己為詭術揚名和正名,也斷然不會去打亂自己的布局。
王啟民又哪里會想得到,蘇淳風兩世為人,前世就和他師徒多年,并且差點兒被他當作今世的刁平那般必斷的利劍角色呢?
蘇淳風俯身,右手拿著手機,左手輕按額頭,手肘撐在石橋的欄桿上,因為王啟民對他的坦誠而心緒更加復雜,他語氣淡漠地說道:“王老師,真沒想到您在很早之前,就已經為了能夠確保傳承的穩妥和安全,留有如此一手暗棋。”
“你知道,我將來要做的事情,風險性太高。”王啟民道:“是要與整個奇門江湖為敵啊,所以我不得不這么做。”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吧?”
手機中沉默了幾秒鐘后,才傳出了王啟民的回應:“是的。”
無需明說,兩人皆心知肚明。
蘇淳風不愿意在將來的某一天,出手殺刁平為詭術在奇門江湖上正名。
暗棋會去殺!
王啟民又一次的坦誠相待,讓蘇淳風的心情更加復雜糟亂,他挺直了身軀,深呼吸一口氣后,往石橋下走了兩步,全然沒有心思去理會站在身后的科爾·道格拉斯,只是語氣平靜地問道:“您的女兒,修為是什么境界?”
王啟民又猶豫了幾秒鐘,道:“比刁平高。”
這似乎是句廢話。
蘇淳風沒有介意,但忍不住追問了一句:“高到,什么程度?”
王啟民再猶豫。
這次猶豫了大概有十幾秒鐘,就在蘇淳風幾乎要放棄詢問,暗暗惱怒尋思著抽時間去一趟丹鳳市,親自看看,不行的話就出手試試王啟民的大女兒到底修為達到了什么境界的時候,手機中傳出了王啟民低沉的聲音:“會,比刁平高的…”
似乎還是一句廢話。
但蘇淳風卻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別人或許聽不明白王啟民這句像是江湖神棍說出的那種模棱兩可,正反怎么講都解釋得通的扯淡話,但蘇淳風卻隱隱約約明白并確信了這句好似簡單的廢話,是什么意思。
前世他邁入醒神之境后,神識覺醒凡心脫塵,對詭術的修行參悟已經達到了比王啟民還要高的水平,那時候他隱然發現,以自己修行的各種詭術術法,進一步延伸窮究的話,有可能創造性地布出一個非凡的術陣,再配合施展出一種不可思議的術法,就是以他醒神境的修為,如果把那種可能研發出的術法和術陣,施加在比他修為低但同樣修行詭術的師父王啟民身上,那么就可以達到一種極為玄妙,近乎與傳說中仙人撫頂般的效果——王啟民修行的同時,也等于是在為蘇淳風修行,這不會減弱和影響絲毫王啟民的術法修為進程,但會讓蘇淳風在不修行的前提下修為卻仍然能夠穩步提升,而如果他也在繼續修行,就等于事半功倍。簡而言之,就是說本身就比王啟民修為要高的蘇淳風,無論他修行與否,都會永遠比王啟民修為高。
而身為醒神境大宗師的蘇淳風,確信自己的這種感悟和推測,是絕對可行的,只可惜前世的他沒來得及去把這種術法研究出,更沒有機會去實踐。
現在聽到王啟民這樣的回復,他馬上意識到,這種術法其實早已存在與詭術之中。
只不過,前世王啟民沒有傳授給他。
也許因為還有其他的原因,或者是王啟民心性本善有所愧疚,所以在那個姑且稱之為平行的時空中,王啟民沒有去讓蘇淳風替他修行,但絕對在他的身上施加了這種術法和術陣,而對應的,是一直都潛伏在幕后從未露面的王萱,也就是說,在那個平行的時空中,王萱絕對比蘇淳風的修為高!
這,就是前世王啟民沒有傳授給他這種術法的原因。
而在前世的奇門江湖中,倘若王萱要殺蘇淳風,即便蘇淳風是邁入了醒神境的絕頂高手,王萱也照樣能殺他!
震驚!
惱怒!
蘇淳風的心緒幾乎要炸裂掉,不過他畢竟有著醒神的超強心境,所以迅速平復下內心急劇的震蕩,淡淡地說道:“我不明白您這話是什么意思,算了,我也不想過問太多。希望事情真如您剛才所說的那樣…我,會給趙山剛打電話的。”
王啟民沒有生出絲毫的疑心,他認為蘇淳風剛才稍稍的沉默只是在琢磨那句話的意思,所以說道:“淳風,謝謝你了。”
“別客氣,先這樣吧。”
“嗯,再見。”
“再見。”
掛斷電話,蘇淳風把手機揣兜里,掏出香煙點燃了一顆,深吸一口,緩緩噴吐出裊裊的煙霧,一邊平復著心緒,一邊考慮自己要不要繼續前世未竟之事,研究出這種術法,然后找一個合適的人選去嘗試這種術法的可行性?以自己醒神的超強心境和未忘卻的那些經驗記憶,成功的把握性還是很大的,而且這種術法對被施術者沒有絲毫的損傷,只是自我心理上有些感覺卑劣下作的內疚壓力而已。
站在小橋上的科爾·道格拉斯發現蘇淳風打完電話后,也沒有要理會自己的樣子,反而站在那里好似悠閑地抽煙,頓時愈發惱火。
他大步走下幾個臺階,壓抑著怒氣問道:“蘇,你遇到什么煩惱的事情了嗎?”
“哦,很抱歉。”蘇淳風轉過身來,露出一抹歉疚的笑意,道:“沒什么,我們繼續吧,京大還有很多美麗的景點。”
科爾·道格拉斯惱火道:“蘇,我要和你斗法,你還沒有答應我。”
本就被剛才王啟民的那些話搞得心煩意亂的蘇淳風,心緒剛剛平復了許多,就讓科爾·道格拉斯給攪得再次煩躁起來,他皺眉冷冷地說道:“道格拉斯,我剛才已經拒絕你了,如果你非得和華夏國的術士斗法,我可以介紹縱萌與你比試。”
“我,要和你斗法!”科爾·道格拉斯已經完全沒有了絲毫紳士的風度,變得氣勢凌人:“不要找那么多借口,你這個膽小鬼!”
“你,不夠格!”
蘇淳風極為厭惡和煩躁地扔下這么一句話,也不管自己這般說出的英語是否準確,科爾·道格拉斯能不能聽明白,便轉身大步離去。
什么玩意兒?
井底之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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