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長毛一番長談后,趙山剛告訴長毛,這兩天暫時不要去動萱萱小賣店,他會親自去與陳鎮長談談。
長毛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上午十一點鐘,趙山剛開車把長毛送回葫蘆口鎮農貿市場,自己也去了市場里的山剛農貿丹鳳市分公司。此時分公司總經理的辦公室里,俞斌、王清這兩位一直都跟隨著趙山剛的骨干成員,正面色不虞地坐在沙發上,低聲議論著什么。
見到趙山剛進來,王清立刻起身走過去,輕聲說了幾句話。
趙山剛微微皺眉,揮手吩咐俞斌去把分公司經理陳和江叫來——陳和江是葫蘆口鎮陳家的人,當初趙山剛勢力進入丹鳳市,為了盡快打開局面并且站穩腳跟,必須又極為準確地選擇了與葫蘆口鎮勢力最為強大的陳家合作,陳和江就是在那時候,成為了山剛農貿丹鳳市分公司的主要負責人,一把手。
沒過一會兒,西裝革履的陳和江面帶微笑地走進了辦公室。
趙山剛坐在屬于陳和江的總經理辦公桌后面,神情隨意地翻看著賬簿,一邊示意陳和江坐到沙發上,淡淡地說道:“和江,我與和強關系不錯,算得上是兄弟了,他這次突發疾病去世,咱們公司以及我個人,理當表示表示。不過這畢竟是喪事,你自作主張從公司的賬戶上拿出三萬元隨了份子錢,搞什么?”
“山剛。”陳和江說道:“你不會是,懷疑我從這里面拿錢了吧?”
“三萬塊不多,小錢。”趙山剛隨手把賬簿扔到桌上,道:“兄弟們都知道,我趙山剛向來講求有錢大家賺,可你私自動用公司的錢,這是不對的。”
陳和江露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頗有些傲慢之態地說道:“山剛,雖然說山剛農貿在葫蘆口鎮農貿產品交易市場上的分公司是你和我堂弟和強的,可大家都知道,一直以來公司能夠在丹鳳市把生意做得這么好,一家獨大,幾乎全都是因為我的努力,還有我二叔他們的照顧,別說我拿了三萬塊錢在我堂哥的喪事上隨禮,就算是我自己從公司拿三萬塊錢花花,你這位清閑的甩手掌柜,也不至于當著兄弟們的面,質問我吧?難不成,我家和強兄弟這一走,你就打算把他的股份全吞了?”
“這是兩回事。”趙山剛臉色一沉:“和強不在了,股份自然歸他家里,而且就算是和強在,他也不能隨意動用公司的錢。”
“既然今天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坐在沙發上的陳和江俯身彈了彈煙灰,道:“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和強跟你合作這幾年,生意挺好,我呢,也算是功勞苦勞都有,我二叔的意思是,讓我接手精品蔬菜的生意,俗話說生意不在人情在,我拿你當兄弟,也看在咱們兩家合作幾年還算愉快的面子上,以后你在丹鳳市搞那個快遞公司,有什么事需要幫忙,我肯定二話不說。不過嘛,這主營精品蔬菜的生意,山剛農貿還是放手吧,當然,我不能讓你吃虧,二十萬,怎么樣?”
話里有話。
趙山剛何等精明的人物,自然聽得出陳和江話里的威脅之意——你趙山剛要在丹鳳市搞快遞公司,還得靠我們家支持,如若在精品蔬菜這方面不舍得放手,那不好意思,精品蔬菜的生意我們吞了,你的快遞公司在丹鳳市的辦事處,也搞不起來。以陳家的實力,自然有資格這么干。
趙山剛點了顆煙,稍做思忖后,道:“和江,這兩年你在分公司這邊做得不錯,我心里有數,也沒虧待過你…”
“山剛,咱就別扯那些彎彎繞了,痛快點兒。”陳和江道。
“公司不是我自己的,這件事我得和兄弟們商量下。”趙山剛擺了擺手,起身往外走去,一邊說道:“和江,在事情還沒有定下來之前,你得繼續好好干,把生意給我做好了,如果這段時間公司有什么不利,我要你的命!”
陳和江坐在沙發上沒有動,絲毫不懼趙山剛的威脅,道:“當然要好好做,這可是我的公司。”
從辦公室出來,俞斌緊跟在趙山剛身旁,低聲道:“剛哥,是我沒把這邊的事情做好。”
趙山剛沿著樓梯往下走,道:“這和你無關,早晚要發生的事。”
王清說道:“這邊分公司去年的收益將近一百萬,他陳和江還真敢獅子大開口,二十萬就想買走,哼!”
“他一分錢都沒想出!”趙山剛冷笑道。
見到趙山剛他們三人陰沉著臉從分公司的二層樓內出來,司機崔二趕緊下車,小跑著繞過來打開奔馳車的后車門,趙山剛微笑著拍了拍崔二的肩膀,道:“上次不是說了嗎?以后別搞這一套,還專門給我開車門,演電影吶?”
“趙總,咱這不是在丹鳳市嘛,得講求點兒排場。”崔二低頭哈腰地恭維道:“這是王總專門叮囑過的。”
趙山剛有些詫異地看了眼王清。
王清笑了笑,沒說話。
趙山剛俯身坐進車內,崔二在旁邊把車門關上。俞斌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王清則是繞到另一邊自己拉開車門坐到后排,輕聲解釋道:“剛哥,現在有些人就吃這一套,擺出點兒架子來,起碼能唬人,你可別怪我。”
趙山剛點點頭。
奔馳車向市場大門口駛去。
“剛哥,陳和江這么干,我判斷肯定是他自己的主意,或許陳和強死之前,也已經動了心要獨吞丹鳳市精品蔬菜的生意,他們哥倆早就商量過。”王清神色認真地說道:“現在陳和強死了,他爹陳衛國是鎮長,不方便直接插手與咱們合作,陳和江就是陳衛國最合適的代言人了,那么陳和江向陳衛國提出把咱們踢出局,再給陳衛國更多的分紅,陳衛國肯定會答應,畢竟他們是親叔侄,而且,咱們公司精品蔬菜的生意已經走上正軌,他們這是要摘現成的桃子,幾乎沒有任何風險性,輕輕松松賺錢。”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俞斌急了,扭頭道:“剛哥,我安排人把陳和江干掉!”
“別胡鬧。”趙山剛輕聲斥了一句,淡淡地說道:“這件事與死了的陳和強沒關系,他比陳和江更了解我,就算是死了變做鬼,也不敢從我手里搶東西。”說罷,趙山剛微闔雙眸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這件事,不好辦啊。
奔馳車忽然急剎車停下。
崔二放下車窗,怒氣沖沖地朝外面那位從路沿上下來擋住車的老頭兒罵道:“我,你他媽找死啊!”
趙山剛睜開眼往車窗外看去。
擋在車前面的王啟民已經一聲不響地讓開,站到路沿上。
“你們等我一會兒。”趙山剛推開車門下車,神色從容地走到王啟民面前,微躬身禮貌地點頭,道:“王老師,找我有事?”
“到家里說吧。”王啟民淡淡地說道。
“好。”
王啟民在前,趙山剛在后,兩人走進了萱萱小賣店。
坐在柜臺后面的王萱臉上沒有絲毫的神情變化,她甚至都沒去看趙山剛一眼,而垂頭喪氣坐在里面的小桌旁,正在輔導不去上學的女兒做作業練習的董正東,見到王啟民領著一位氣質沉穩,只是隨意地看了他一眼,就讓他頓覺壓迫感十足的青年走了進來,便起身露出勉強的笑容,道:“爸,這位是…”
“老家的人,到后院談些事情。”王啟民淡淡地回了句。
“哦。”董正東就趕緊拉開店鋪的后門,就要跟著往后院走,卻聽著王萱輕輕柔柔地說道:“回來,爸要和人談事情,你去干什么?”
董正東習慣性地一瞪眼就要發作,但發現妻子看都沒看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立刻就沒了脾氣,甚至還生出了一絲畏懼——在陳和強死之前,結婚八年多的日子里,董正東從來沒有害怕過溫順賢惠的老婆,陳和強死的那一天,董正東第一次被妻子罵做廢物,他當時愧疚得不行,也就沒有發作,可事后這半個多月時間里,他卻發現,自己是真的開始害怕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冷靜得近乎于冷漠的老婆了。
想不出理由。
就是害怕!
王啟民領著趙山剛來到后院女兒一家三口居住的西屋客廳里。
趙山剛坐到沙發上,掏出軟中華香煙遞給王啟民一顆,自己也點上一顆,開門見山地說道:“王老師,我知道您想說什么,但這件事,不好辦。”
被直接道破想法的王啟民沒有絲毫訝異,他坐在沙發上,身形有些佝僂,低頭抽著煙,也不去注視趙山剛,語氣輕淡地說道:“我女兒小萱一家人,可以離開葫蘆口鎮,這樣的話陳家的人也有面子。所以,我希望在他們一家往外遷戶口,以及把這處宅子賣掉時,陳家的人不要阻撓,這就行了。”
“這處宅子,地理位置好,值不少錢啊。”趙山剛道。
“陳家的人如果阻撓,一分錢都賣不了。”王啟民搖搖頭,說道:“所以我希望,陳家人也不要用以極低價格買走這處宅子,做為放小萱一家人走的條件。”
趙山剛道:“王老師,對付陳家的人,你應該能做到吧?”
王啟民仍然沒有訝異之色,淡淡地說道:“殺人簡單,可殺人又是最不簡單的行為,而且我個人向來不好濫殺…”
“那么,我能有什么好處?”趙山剛微笑道。
王啟民思忖良久,道:“將來,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幫你做一件事情,但前提是,我力所能及且情愿做的事。”
這句話,似乎完全就是句廢話。
但趙山剛很干脆地點了點頭:“好,我盡力。”
“多謝了!”
“先別說謝,能不能做到還不一定,而且,要我幫你,你得主動給淳風打個電話,沒有他的允許,你就是給我一座金山,我也不做。”
ps:謝謝兄弟姐妹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