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地門諸人潰退,龔虎氣勢如虹,破虜術一往無前的凌厲被其發揮到了煉氣中期術士的巔峰狀態,罡猛的術法波動席卷著那些被王啟民詭術震散的天地異象之威,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下,匯聚成了一條無形的恢宏巨龍,沿著狹窄曲折的街巷奔騰涌動,追擊以蔡賢為首的伏地門人。`頂`點`小說`
王啟民左手高舉托天,右手在腹前平端掐訣,口中念念有詞,詭術磅礴的攻勢如滔滔江河奔流不息,隨時都有可能沖破一邊潰退一邊施術抵抗的蔡賢諸人布下的一道道防御的術法波動。
一旦沖破其防御,便是席卷之勢!
一條巨龍,一股洪峰,順街巷攻擊,互不打擾又相互配合,勢如奔雷。
沉悶的滾雷聲在小小的破舊的村落里陣陣轟鳴,連綿不絕。
此時龔虎已然信心滿滿,心中戾氣橫生,殺機濃重——當年聽聞刁平的凄苦身世以及伏地門的邪祟行徑,龔虎就恨不得親自殺到南疆剿滅萬惡的伏地門,無奈勢單力薄,沒有必勝把握,再有王啟民拖后腿,他才沒能去以身赴險當正義使者。如今伏地門高手盡出,竟然找到龔虎家里行殺戮滅口的事情,到現在龔虎與王啟民絕地反擊占據了絕對優勢,豈能讓伏地門人活著離開?
然而就在此時,王啟民突然收回了如長河奔流東泄勢不可擋的術法攻擊,似乎斗法到現在已然精疲力竭,亦或是在斗法過程中受了傷的緣故,他身形搖晃了幾下,踉踉蹌蹌倒退,不由自主地坐倒在地。
他一停手,頻臨絕境的伏地門眾人壓力大減,煉氣境的四位高手立刻抓住了難得的一線生機,干脆利落地在防御中施術打出了一個漂亮的反擊,迫使龔虎的攻勢不得不收斂。
伏地門中人趁機遠遁逃離。
機會稍縱即逝。
龔虎與王啟民功虧一簣。
再想剿殺伏地門中人,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無窮無盡的天地靈氣迅疾從四面八方匯集至這個破舊的村落,以絕對的量沖散了高手施術斗法引動天地異象,從而導致的五行磁場紊亂,并在片刻之后,再次形成并維持住了天地間微妙的平衡狀態。
“你爹了個蛋的,真不中用!”龔虎氣呼呼地大聲喝罵著,一邊大步走到王啟民身前,怒目相視——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在如此緊要關頭,在即將要取得一場絕地反擊以少勝多的大勝仗時,王啟民竟然掉鏈子了…詭術傳承者,怎么可能如此不中用?且不說詭術攻擊力霸絕天下之威,王啟民本人的身體素質,也絕不至于如此不堪,想想就在幾分鐘前,他還獨身一人以武力單挑了四名青年啊!
王啟民臉色蒼白,看起來很是憔悴,他無力地揮揮手,繼而雙手撐地艱難地站起身,有氣無力地自責道:“老了,真不中用了。”
“放屁!”龔虎怒道:“你是故意的。”
這種聽起來純粹像是小孩子賭氣般的話語,王啟民自然不會在意,他苦笑著搖著頭,走到護著刁平的那扇門板旁,伸手想要把門板掀開,卻因為實在是累極乏極,沒能掀動那張厚重的門板,嘆口氣道:“龔虎啊,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莫說我都六十多歲的人了,剛才那幾個沖進來的年輕人,讓你去對付試試。”
龔虎愣了下,道:“傷著了?”
“打架嘛,赤手空拳就指望著胳膊腿兒磕磕碰碰了,我這老胳膊老腿兒的還能不受點兒傷?”王啟民苦笑著坐在地上,掏出一顆煙點上,深吸了一口。
“唉,可惜了。”龔虎頹然坐下,嘟噥道:“本來能把他們全干掉的。”
“他們還敢來嗎?”
“沒準兒…”
“唉。”
“爹了個蛋的。”龔虎啐了口帶血的唾沫,往煙鍋里塞著煙葉,一邊說道:“俗話說來而不往非禮也,這次伏地門敢打咱一個措手不及,老王頭兒,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咱們殺到南疆伏地門的老窩去?”
王啟民沉默著抽煙,沒有回答。
龔虎鄙夷地瞪視了他一眼,道:“我說你不覺得自己活得窩囊嗎?好歹是詭術傳承者,咱倆也都是煉氣中期的宗師了,就算不能正面強攻剿滅伏地門,可背地里下絆子陰他們,總該不是什么大問題吧?咱們一口一口地去吃,伏地門就是頭大象,不出一年時間也能它給啃光咯。”
“再等等吧。”王啟民微仰頭,看著東邊天際泛起的第一抹晨光,悠悠道:“我是生是死無所謂,只是刁平還沒長大,詭術不能在我的手里丟了傳承啊。”
“沒勁…”龔虎嘟噥了一句。
兩人正說著話呢,齊翠拎著搟面杖從外面風風火火地大步走了回來,一看到王啟民和龔虎就那么坐在遍地狼藉的院子里,而且還挨著被門板罩住的刁平,便氣不打一處來,一邊伸手輕松地把那塊厚重門板掀飛到一旁,一邊把昏迷著的刁平抱起來,道:“有閑心嘮嗑,不先把平娃給抱出來救醒?還有,你們在這兒嘮嗑是咋想的?等著老街坊們都出來問問咱們家發生啥事兒了?”
龔虎當即火燒火燎地跳了起來:“爹了個蛋的,趕緊走…”
王啟民也急忙起身往外走去。
天,亮了。
村里的街坊們終于大著膽子從家里出來,三三兩兩地聚攏到了龔虎家老宅四周的街巷上,看著那倒塌的房屋和狼藉的院落,議論紛紛著黎明時分那恐怖的連綿不斷的悶雷聲和呼嘯肆虐的風聲,以及房屋的坍塌、異常的導致多家房屋玻璃受損的風暴,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呢?
然后人們想起了龔虎大仙的身份,于是暗暗心有余悸地猜測是不是這家伙泄露天機太多,老天爺懲罰他呢?
山水園別墅區二十一號別墅。
龔虎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手在腳指頭間樂此不疲地扣著,一手端著煙槍吧嗒吧嗒抽得有滋有味,滿屋繚繞的煙霧有些嗆人。
王啟民臉上的震驚之色還未褪去。
回到別墅之后,兩位術法修為皆入煉氣中期的宗師,自然而然地要討論下之前那場激烈的,兇險萬分又一波三折,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斗法過程——對手不是蠢貨,怎么會接二連三犯下在白熱化的斗法中完全不應該犯下的低級錯誤,從而導致斗法的走向完全失控,讓龔虎和王啟民翻了盤呢?
直到齊翠插嘴,把她拎著搟面杖沖到街上到處尋找施術的陌生人,然后暴揍術士…
龔虎才恍然大悟,并喜笑顏開虛榮心爆滿地在王啟民面前顯擺似的,把自家這個寶貝老婆被黃皮子妖咬過且妖氣鍛骨,從而百邪不侵,對術法完全免疫的非人身體資質,以及前因后果講述給了王啟民聽。
龔虎講得眉飛色舞。
王啟民聽得瞠目結舌。
從樓上剛剛下來的齊翠一巴掌扇在了龔虎的后腦勺上:“老藥罐子,你再掰扯這些沒用的,讓孩子們聽到,我扒了你的皮!”
龔虎立刻閉口不言。
其實兩口子這么多年過來,在談及術法時,并沒有太過避諱兩個孩子。
“回去后,我就搬走…”王啟民點了顆煙,神情有些疲憊地說道。
齊翠為自己剛才在客人面前表現出的粗暴而感到些許歉意,說道:“要不,再搬我們家住吧?我也挺待見平娃這孩子。”
王啟民搖了搖頭,道:“你們也搬家吧。”
“老子不搬。”龔虎吊著三角眼,一臉的不屑和輕蔑:“好嘛,一個煉氣中期的高手,讓人找到家門上抽冷子打了一頓,還他娘不敢去報仇,反而被逼得害怕了搬家,爹了個蛋的,老子丟不起那人,以后傳出去還怎么在江湖上混?”
王啟民垂著眼皮,道:“冤冤相報何時了,這個江湖…”
“你少跟老子咬文嚼字扯些沒用的。”龔虎哼了一聲,道:“別把老子當傻帽兒,你那點兒心思老子比誰都清楚!今兒和伏地門的人斗法到最后關頭,你是故意收手不去趁勝追擊,放走了伏地門的人。”
“怎么會?”
“說到底,你是心疼自己的寶貝徒弟,擔心這小子將來成魔失控,所以要把伏地門的人留著,讓刁平去報仇泄恨,也能通過手刃仇敵,使得刁平的魔性傾瀉出去。而且,還能成全刁平的心愿。”
王啟民苦笑著搖頭否認。
龔虎也就懶得再說那么多,眼角余光看到臉色蒼白的刁平從樓梯上下來,便罵罵咧咧地說道:“老子真是欠你們師徒的。”
“對不住了,龔虎,弟妹。”
“哪兒的話,王大哥你太客氣了。”齊翠苦笑道。
“放屁!”龔虎哼了一聲,道:“你準備搬到哪兒去?平娃不上學了嗎?”
“他自己早就不想上學了。”王啟民微笑著抬手示意刁平走過來,一邊說道:“具體搬到哪里住我還沒想好,回去再說吧。”
龔虎不耐煩地揮了揮煙槍,道:“滾滾,趕緊滾…等找到新窩住下了,記得給我來個電話。”
“嗯。”
王啟民起身,拉著刁平一起,和龔虎、齊翠道別。
龔曉蕊和龔曉磊姐弟二人臉色有些蒼白和余悸地從樓上下來,和父母一起把王啟民、刁平送出了家門——剛才王啟民和龔虎在客廳里的談話,在樓上照看刁平的龔曉蕊和龔曉磊怎么可能沒聽到?只不過父母親似乎從來不怎么避諱這些東西被他們聽到,但卻又態度無比堅決地,不允許姐弟二人修行術法。
家里已經有倆變態了,夠了。
而擁有兩個正常的孩子,對龔虎和齊翠這兩位身體資質變態的父母來說,就是人生中最大的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