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驚一場。
發生沖突的雙方在治安辦公室里接受調解,各自向對方表達歉意,又被好好教育了一頓,對自己所犯錯誤認識比較清楚,態度比較端正,并能深刻反省,保證以后不再犯錯…在筆錄和調解書上簽字之后,就被允許離開了治安辦公室。
從進入治安辦公室,到接受調解處理完畢,也就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
國慶長假期間,景區警方處理這類事件的效率還是蠻高的。
蘇淳風、王海菲、張麗飛三人在治安辦公室門外和肖倩道別之后,便沒心沒肺仿若什么事都沒發生般說說笑笑著往公交車站走去。只是還沒走出多遠,蘇淳風便紅著臉說自己內急,讓兩位美女稍稍等他一會兒,然后把背包、拎著的塑料袋都放下,轉身往小廣場方向快步走去——那邊有公共廁所。
雖然已是午后,但小廣場上依然是人頭攢動,游客如織。
蘇淳風快步走到上山的路口處時,停來下來,微仰頭神色平靜地看著前方十多米開外,居高臨下面露挑釁之色看著他的那名看模樣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子。
在和那位青年老板發生沖突之后,蘇淳風就在第一時間里注意到了這個藏在游客中的家伙,是術士。而且他可以肯定,就是這家伙躲藏在那間小小的店鋪里,施術布陣于有著張麗飛單人照片的那張紅葉標本上。
那名術士唇角掀起一抹嘲弄般的冷笑,仿若在說:“你能把我怎樣?”
光天化日,游客如織…
蘇淳風還真不好沖上去把對方暴打一頓,不過他還是忍不住笑了笑,挺平淡的笑容,似乎有些不屑,有些憐憫,又有點兒哭笑不得——難道對方身為術士,就不明白,大家都是干術士這一行的,想要報復還非得拳打腳踢地動粗?
終究是沒啥江湖經驗,修為又不高的雛兒啊。
搖搖頭,蘇淳風神色平靜地目視對方,左手不宜被人察覺地掐出一個指訣,唇口輕微開闔默誦術咒,磅礴的術法力量迅疾地撲向了那名術士。
那術士神情大駭,只是還來不及反應,便被術法波動侵襲,驟然間變得眼神迷離,臉色蒼白神情呆滯,然后渾身不由自主地急劇顫抖,雙眼翻白,站立著的身體猛地一抽,竟是一聲不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噗通一聲。
附近游人大嘩。
蘇淳風神色從容地轉身離去。
不會要了對方的小命,讓他知道痛了長點兒記性就好——蘇淳風本就不是那種殺伐果決到毫無人性的人,更何況事情不大,實在是沒必要小題大做非得取人性命,與其身后有可能存在的勢力人物們結下生死的大梁子。
而且,蘇淳風不怕被術士報復,但總要考慮到張麗飛的人身安全。
之前在治安辦公室里,他已經抽空仔細看了看張麗飛手中那張有她個人照片的紅葉標本,上面的小術陣沒有絕對的殺傷性,只是偶爾會給攜帶者造成些許恐嚇的幻覺,還有一點點誘導心智選擇的作用。由此蘇淳風想到了今年正月,張麗飛和王海菲去家中做客,談及到電影學院有學生為爭名逐利養小鬼,以及前世時有奇門江湖中人涉足演藝圈,自己也曾為利益而插手其中的事情…
奇門江湖復興繁榮,大大小小的門派,一個個身懷神秘莫測奇術的術士,涉足到社會上的各行各業中,是大勢所趨的必然——蘇淳風很清楚這一點,也不會想著如圣人般非得到那個圈子里做點兒什么除穢驅污的善舉。
問題是牽涉到了張麗飛,他不得不出手管上一管。
匆匆走回到張麗飛和王海菲等他的地方,蘇淳風把背包背上,正要拎著塑料袋和兩美離去時,之前那位和他發生沖突的青年老板又小跑著趕了過來:“哎哎,哥們兒,兩位姐姐,稍等稍等…”
張麗飛和王海菲都有些畏懼般趕緊往后退了兩步。
蘇淳風橫身擋在二人身前。
那位青年老板到跟前后站定,陪著笑臉對蘇淳風身后的張麗飛、王海菲一個勁兒拱手鞠躬:“二位大小姐,我有眼無珠不該招惹你們,說句實話,我和那人真的不認識,就是貪點兒小錢,才豬油蒙心要跟這位小哥過不去,你們大人不計小人過啊…”說罷,他又沖著蘇淳風點頭哈腰地說道:“兄弟,身手硬是了得啊,哥哥佩服,佩服。”
張麗飛和王海菲一臉的迷糊,什么跟什么啊?
那人是誰?
你貪點兒小錢就和蘇淳風過不去,又和我們兩人有什么關系?
難道這件事情,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張麗飛忽而想到了蘇淳風去年帶她去平陽市西郊楊家鎮那次處處凸顯蹊蹺的行程,以及后來和蘇淳風同行的那幾人救她與危難之中,暴打了兩名人渣混混。難不成,蘇淳風參與的那股黑社會勢力,已經強大到把觸角伸入京城了?
王海菲詫異地看向蘇淳風。
沒容得她們倆人問詢,蘇淳風已經一把揪住青年老板的衣領,生拉硬拽給拖到了旁邊僻靜處的大樹下,斥道:“你追過來嚷嚷什么?”
青年老板哭喪著那張滿是青淤腫塊的臉,可憐兮兮地說道:“我,我就一小人物,實在是招惹不起你們這種人,思來想去還是趕緊給你們解釋清楚,整件事我可都是為了點兒小錢被人利用的,和我無關啊,你們之間要是有什么矛盾,以后可千萬別來找我的麻煩,我就一開小店的平民百姓,上有老下有小…”
“行了行了,瞅你那點兒出息,滾吧。”蘇淳風不耐煩地揮手驅趕。
“得,我滾,兄弟你可在二位美女大小姐面前多替哥哥我美言兩句啊,真不關我的事…”
蘇淳風一瞪眼。
青年老板趕緊扭頭灰溜溜小跑而去。
蘇淳風哭笑不得地走到張麗飛和王海菲面前,在兩人疑惑的目光中,尷尬地訕笑著,拎起塑料袋就走,一邊嘟噥著連自己都不信的鬼話掩耳盜鈴:“這家伙不會是被我打蒙了吧?竟說些胡扯的話,海菲,麗飛,咱們快走吧…”
王海菲心有疑惑,卻也沒問什么,因為有些事蘇淳風如果想告訴她自然會告訴她,如果蘇淳風不想說,她覺得也沒必要去追問從而讓蘇淳風為難。
張麗飛則是俏臉微寒地跟在旁邊質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
“別裝好不好?”
“我真不知道那家伙胡說八道些什么…”蘇淳風轉念一想,道:“我明白了,剛才他來了就向你和海菲道歉,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樣,十有八九把你們倆當成有權有勢豪門大家出身的千金小姐,擔心回頭你們再報復他,才會嚇成這樣趕緊過來道歉,并且胡亂找個什么被人利用的借口來為自己犯的錯開脫。”
王海菲詫異道:“為什么?”
張麗飛明顯不信,氣道:“怎么就把我們當大家小姐了?”
蘇淳風聳聳肩,理所當然地咧嘴笑道:“一般小富小貴的人家,小姐出門兒的時候,身邊能有我這么厲害的保鏢跟隨嗎?”
“去你的吧!”張麗飛忍俊不禁地笑出了聲。
“德行,就會臭顯擺自己。”王海菲也笑著嗔怪道。
不過兩人還是選擇相信了蘇淳風的話,因為除了蘇淳風猜測出的這個理由之外,實在是沒有更合理的解釋了。
只是就連蘇淳風自己都沒想到,他半猜半蒙胡扯的話,還真說對了。
李強現在很郁悶,很委屈。
他剛剛被老婆給狠狠地訓斥了一頓。但很顯然,老婆不是疼惜他打人不成反被打,更不是埋怨他犯下的錯誤,為了點兒錢就去做一個陌生人的打手,而是老婆心疼他們兩口子不得不掏出了一千五百塊錢,給三位跟李強一起去打人,哦不,跟他一起去挨打的哥們兒,作為醫療費和請客的費用。
用紅花油擦著酸痛的肩膀上淤青腫脹的地方,李強忍不住齜牙咧嘴發出咝咝的聲音。
從治安辦公室出來后,他就愈發覺得今天這事兒太蹊蹺,也太危險——出手闊綽行為神秘的公子哥,目標針對的是一位美麗得像是電影明星般的女孩子,然后又出錢讓人去揍跟在美女身邊那個帥氣的小伙子,而且神秘公子哥還很認真地說,其實他根本不認識那小伙子,就是瞅著不順眼…
這理由多么蠻橫多么霸道多么混賬卻又是多么得理所當然啊。
可那白凈帥氣小伙子的身手,實在是厲害得讓人恐怖。
于是挨了打受了痛又遭批評教育后回到店鋪的李強,忽而就想到了一些電影里的故事情節和人物們,還有這四九城中歷史以來經常會傳出的一些豪門貴胄公子爺們的生活范兒,于是他尋思那位身手了得的小伙子,應該是大戶人家聘用的保鏢,專門保護出門游玩兒的大小姐,或者,那哥們兒也是他媽的豪門貴胄,京大的才子啊…否則的話,所有這一切都無法解釋得通。
而自己,接下來十有八九會成為被報復的替罪羊——那兩位大家小姐一定認為自己和那個神秘的公子哥是一伙兒的。
天地良心啊!
神仙打架,百姓遭殃…
李強越想越害怕,生怕遭受了無妄之災,這才趕緊跑出去追尋到那兩位小姐和身手了得的保鏢,可憐兮兮地一番解釋哀求,然后驚喜地發現,對方似乎根本懶得理會他。想想也對,自己這種小人物怎么能放在人家的眼里呢?
于是李強感到特別高興,特別輕松。
接著就是現在的郁悶。
圖得就是點兒錢啊!
還好,賺了幾千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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