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得知上次報紙上的那篇文章竟是王居超的姨父在背后搞的鬼,林熹便愈加堅定了幫趙慶明度過難關的念頭。他雖沒有滔天的權勢,但他卻有別人沒有的對未來局勢的了解,這點便足夠他翻云覆雨了。
整整一個下午,林熹都有點心不在焉,幾位老師你方唱罷我登臺,但他卻都渾然未決,思緒完全沉浸在省紀委調查組來泯州調查趙慶明一事上。
這個調查組來的實在是太過詭異了一點,林熹甚至都有直接去找趙慶明的沖動。他雖然很想幫助對方,但奈何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站在一邊干著急的感覺,確實讓人很不好受。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放學,看著趙怡走出教室,林熹有心想上前探一下她的口風,但想到倪凌薇說的話,也就作罷了。
林熹決定等吃完飯以后,到學校門口給倪凌薇打個電話,了解一下她去省里的情況,不過倪凌薇是不是能這么快回泯州,他心里一點底也沒有。
林熹和顧春松一起走到飯堂,打好飯菜剛坐下來,突然看見趙怡沖著他們走了過來。
林熹心里一陣激靈,趙怡剛才可是說了回家吃飯的,怎么這時候出現在食堂里呢,并且手中并沒有拿餐具。想到這以后,林熹便下意識地站起身來。
趙怡看到林熹以后,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走到其身邊以后,她低聲說道:“林熹,李斌說我爸有事找你,你能和我過去一下嗎?”
林熹想不到趙怡竟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連忙點了點頭,將手中的勺子往桌上一放,便準備和趙怡走了。
趙怡的聲音雖小,但附近的同學還是聽見了,大家面面相覷,心里暗想道,林熹這貨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強悍了,這是要見家長的節奏呀?這也太牛了。
林熹在一眾牲口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跟在趙怡身后出了食堂。盡管他彎著腰、低著頭,做足了低調的姿勢,但他剛走過,身后立即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議論之聲,某人臉上裝作郁悶得不行,心里其實還是挺開心的。
趙怡也聽到了身后的議論,雙頰緋紅,心里恨恨地想道,早知道就讓一個人叫一下他了,這些人還真夠無聊的。
盡管很不情愿,但心里卻有一種莫名的得意,在往前走的時候,她特意往郝欣妍那掃了一眼,只見對方恨不得將一張俏臉埋進飯盒來,這可能就是她得意的源泉吧!
出了食堂的門口,林熹趕上趙怡,開口問道:“怎么回事,你爸怎么突然要見我?”
林熹這么問的目的是想試探一下趙怡是不是已經知道調查組的事情了,他想知道這次是不是仍是趙怡幫著牽線搭橋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剛準備上車,李斌就讓我把你找來,還說這是我爸的意思。”趙怡一臉不解地說道。
“哦!”聽到這話以后,林熹放下了心,他想了想,對趙怡說道:“你說你爸是不是想我這個姑爺了,所以這才…”
上次兩人之間隱隱有捅破那層窗戶紙的意思,林熹說話便比之前更放得開了。
趙怡乍一聽這話,并沒有理解得了,當反應過來以后,本就羞紅的臉龐變得越加紅艷,沖著啐道:“胡說八道,不要臉!”
看到趙怡的小女兒態,林熹不禁心里一松,輕笑兩聲,不再打趣她了。
上車以后,林熹看到一臉嚴肅的李斌,剛才心頭的那點輕松之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由于趙怡坐在身邊,林熹也不好向李斌詢問,沖著對方輕點一下頭,便安靜地坐在了一邊。
趙怡和林熹并排坐在車后,心頭鹿撞,哪兒有心思顧忌其他的,等車到了市委宿舍樓下才反應過來,心慌意亂地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趙怡下車以后,林熹本想向李斌打聽一下,但對方低著頭似乎沒有搭理他的意思,想到一會就能見到趙慶明了,便作罷了。
李斌有點想不明白書記在這時候找這個叫林熹的少年所為何事,由于搞不清楚狀況,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便假裝看手中的文件,沒有搭理林熹。
林熹跟在李斌的身后進入市委書記辦公室的時候,趙慶明正在辦公桌前看文件。他見林熹進來以后,便對李斌說道:“小李呀,你去食堂拿兩份飯來,我和林熹聊一會,就不下去了,對了,如果沒什么特殊事情的話,我暫時不見客。”
李斌聽到這話以后,心里一怔,他很了解書記的性格,他這么說是要和眼前這個少年長談的意思,這種情況可不多見。
李斌對于林熹的身份很清楚,泯州中學高三10班的學生,書記對其竟然如此看重,這讓他有種大跌眼鏡之感。
李斌出去以后,趙慶明便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走到林熹跟前說道:“你還沒吃飯吧,一會我們就在這兒解決了。早晨答應趙怡要回去吃飯的,現在回不去了,晚上回家她可又得抱怨我了。”
趙慶明的這話說得很是隨意,大有把林熹當子侄輩看待的意思。
林熹聽后,笑著說道:“我一個高中生能和市委書記共進午餐,要是傳出去的話,怕是有很多人會羨慕不已呀!”
林熹知道趙慶明的心情不好,為了使氣氛能輕松一點,才如此這般地說道。
“哈哈,你小子也來消遣我呀!我現在如果請人吃飯的話,接到電話的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拒絕,而不是你說的倍感榮幸什么的。”趙慶明笑著說道。
盡管他臉上的表情很是自然,但林熹卻從中看出一絲無奈與不甘,看來這次的事情不少,趙慶明受到了不小影響,隱隱有幾分從心理上否定自己的一絲,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趙慶明這兩天確實有點焦頭爛額之感,剛才讓司機去接女兒的時候,猛地想起了那個和女兒同班的少年,索性讓秘書將對方接到他的辦公室來。
上次那篇文章的事情,林熹的一些想法有讓趙慶明眼前一亮的想法,這次就算他不見得能幫上什么忙,好歹他也能和其聊兩句,排解一下心中的不快。
官場中的爾虞我詐,趙慶明再清楚不過了,妻子不在泯州,女兒又不懂其中的厲害關系,別看他是高高在上的市委書記,要找一個能說說話的人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林熹看了趙慶明一眼,低聲問道:“趙叔,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會是上次的事情吧?不至于呀!”
林熹雖不清楚趙慶明找他過來的目的,但他知道要想知道事情的原委,他必須先亮一亮肚里的貨色。在剛才那話的末尾加上一個不至于,這就充分表明了他的觀點。
那篇文章雖對趙慶明有一定的影響,但由于并未引發大的爭論,省里不至于如此興師動眾。趙慶明到泯州任市委書記才剛剛幾個月的時間,如果這時候就讓人來查的話,省里不也有自扇耳光的嫌疑,所以事情如果不嚴重到一定地步的話,省里絕不會派調查組下來的。
趙慶明見林熹說的如此篤定,便沒有再開口考驗他,這也是趙慶明想找林熹聊聊的原因,要知道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和市委書記坐在一起聊天的。
“你說的沒錯,確實不單單為了那事,不過看來這兩件事情之間應該是有聯系的,對方這次打的應該是一記組合拳。”趙慶明說道。
這話從一個市委書記的口中說出來,還是很不簡單的,華夏國的官場最究竟的就是含而不露,趙慶明能和林熹說得如此直白,說明對其還是很相信的。
聽到這話以后,林熹并沒有開口,他看見趙慶明伸手準備端茶杯,于是搶先一步彎下腰端起茶杯送到對方的手中。
林熹心里很清楚,此刻他只需做一個聽眾就行了,至于說能不能幫著出謀劃策,也得等搞清楚事情原委以后再說。
趙慶明輕抿了一口茶水,接著說道:“盡管來泯州之前,趙怡的外公就提醒我地方上不比省里的部委辦局,一定要謀定而動,但我還是辜負了老人家的一番教誨。”
趙慶明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是尊重,林熹作為旁觀者,都能深深地感受到他心底的悔意。
說到這以后,趙慶明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接著說道:“初到泯州的時候,我確實沒有做任何動作,但既然為官一任,不談造福一方,至少得做點事情吧,于是我便為你們家具展銷會出了一下頭,這可就惹上事了。”
“接下來新儀縣長王云飛的事情,我倒并不完全為了幫你們出氣,而是在這之前市紀委就查到了他的一些把柄,祥福書記和我溝通以后,我便點了頭。”趙慶明接著說道,“為了防止觸動有些人的神經,我還特意請寧老出了一下面。寧老,你應該知道吧,他的孫女也和你們同學,是叫寧一珂吧?”
林熹聽到這兒以后,點了點頭。看來趙慶明和寧傳強接上頭,還確是趙怡和寧一珂幫著牽線搭橋的,這兩位不愧是官家之后,政治敏感性不是一般的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