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境況一直不好。又是云家村的外來戶。房子建在村子外圍不說,因著這些年喬父吃藥也花去不少銀子。家里的房子也不甚好,好在這些年也沒什么大風大雪的。
這么多年喬家也沒整修過房子,房頂經常是破了就現補一塊。所以瞧著東一塊西一塊,斑駁得就像衣裳上打的補丁一樣。
喬家房子的隔局跟喬明瑾買的那處房子差不多。
也都是正房一間,左右兩邊,廳堂在正當中,上下各一間,共四間房。上房的門口開在堂屋里,下房的房門開在堂屋外面。
四間房間一間住了祖母藍氏,一間住了喬父喬母,下房兩間,則是五姐弟的房間。
五姐弟的下房各支了兩張床,明珩和明玨睡一間,各睡一張。另一間下房,也是兩張床,小時候是喬明瑾帶著小妹明琦睡,后來喬明瑾出嫁了,就是明瑜和明琦各睡一張。
以前喬明瑾和女婿回來,喬父和喬母就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和兒子女兒擠著睡。要不就把明珩和明琦趕著到外祖家睡一晚。
后來,喬明瑾和碗兒回來,母女倆睡一張床,兩個妹妹睡一張床。
家里也一直沒什么錢蓋房子。蓋幾間廂房只要幾兩銀子,也一直蓋不起。
如今,岳仲堯來幫活,他干活倒是麻利得很,多他一個勞力能頂兩個,地里的活計一下午就消了大半。
眾人一直干到天擦黑,收工后。喬明瑾聽著女兒向他爹撒嬌:“爹爹,晚上琬兒和爹爹睡。”
她才想起來,岳仲堯晚上睡哪 一家人好像也就是她在考慮這個問題。她看著眾人沒什么異議的臉,也決定裝做不知道好了。
天擦黑前,喬母就打發了喬明瑾回去幫祖母藍氏炒菜。只她不樂意。沒得讓岳仲堯覺得多重視他一樣。
喬母看支使不動她,只好又把明琦打發了回去。
明琦如今也瞧不上她這個姐夫。
磨磨蹭蹭地,又是在田里找水洼慢吞吞洗手洗腳,又是左張右望的,看田間有沒有田螺好撿。被喬母抓了一把黑泥塊扔了她一屁股后。便只好憤憤地回去了。
收工后,喬家院子里,天還沒黑透,還用不著點油燈。眾人洗了手腳在院里聊天等晚飯。
小琬兒高高興興地坐在她爹的大腿上纏著她爹說話。
“爹,你累不累”
“爹不累。”
“爹,那琬兒幫你捶捶腰吧”
“呵呵。好啊。”
“爹爹,你這次能在家呆幾天啊”
喬明瑾看著這親親熱熱的父女倆一眼,就鉆進廚房幫活去了。
不一會就聽到院里喬母的聲音:“明玨明珩,你們領著你姐夫先去洗澡再回來吃飯。”
“好的,娘。”明玨應了一聲。
又問岳仲堯:“姐夫,你帶了衣物嗎”
“帶了。”
于是三人便一同到外頭的杏邊洗澡去了…
待他們回來。飯也得了。
一家人便坐在一起吃飯。也沒分桌,就圍在一張大桌前吃飯。
岳仲堯看著這一家子高高興興地圍著一張大桌子吃飯。也不像他們家那樣要分兩桌。一家子親親熱熱的,你給我夾菜,我給你盛湯,很是溫馨。岳仲堯看了很是感觸。
頻頻往妻子那兒投去熾熱的眼光。
只可惜喬明瑾沒回應他。倒是小琬兒坐在他身邊嚷嚷著,讓他夾這個夾那個。氣氛倒也活躍。
飯后,待喬明瑾洗完漱,家里已是把房間分配好了。讓岳仲堯一個人睡一張床。明珩和明玨兄弟倆睡一張床。
眾人都沒異議,只明珩狠狠瞪了岳仲堯一眼。不太樂意和這個前姐夫睡一個房間。
這孩子是見過喬明瑾初初時的辛苦的。對岳仲堯心里一直存著一股氣。只不過他也沒惹事,這孩子很是怕喬父瞪人的目光。
喬明瑾臨睡前把岳仲堯白日里交給她保管的荷包遞給他。
岳仲堯沒接。
“你幫我存著吧。”看著喬明瑾的目光很是溫柔。
喬明瑾盯著他看了一會,看他不接,只好抓過他的手,把荷包硬塞到他手里。
轉身就想拉琬兒去睡。
只這丫頭抱著她爹的腿,死活要跟她爹一塊兒睡。喬明瑾瞪了她好幾眼,也沒讓她把巴著她爹的手放下來。
喬明瑾只好隨她去了。
岳仲堯看著妻子進房,并關上門,才黯然地抱了女兒回房。
在蚊帳里趕了一會蚊子,又把蚊帳細心掩好,給女兒蓋上被子,又和女兒躺在被窩里說話。琬兒拉著他的手問他荷包里裝的什么。
“這荷包里裝著爹爹最珍貴的東西。”
“那是什么東西爹爹一直帶著嗎”
“嗯,爹爹一直帶著…”
女兒睡熟之后,岳仲堯在暗夜里把荷包里的東西掏了出來。
除了幾塊銀角之外,里面還有一個暗袋。
暗袋里裝著他和喬明瑾的婚書。還有新婚夜他絞下兩人的青絲結的發。
這么多年過去了,就是在那烽火連天,血流成河的戰場上,這個荷包他都一直貼身戴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拿出來看一看…
岳仲堯來了三天,喬家那十五畝水稻田在他來的第二天就收完了。
他又幫著云家大舅二舅把他們的水稻也幫忙收了。
不僅在水稻田里割稻又快又麻利,還幫著挑擔、打谷、揚谷、翻晾、往家里運谷子…什么活都搶著干,樣樣都麻利,任勞任怨。
倒贏得了云家村好多鄉親的交口稱贊。說喬父喬母給瑾娘找了個好女婿。
有那知情的反倒來家里勸喬父喬母和喬明瑾。說他要娶平妻也是無奈之舉,正是他有擔當、知恩圖報的表現。說他對恩公的女兒都那樣,對待喬明瑾這個守了他四年,又給他生了女兒的就更不會差了…
喬明瑾也只是聽著,并不做反應。
在岳仲堯臨走前一個晚上,喬云兩家地里的活計都忙完了,便一齊聚在喬家寬闊的庭院里吃了一頓。
連幾個相好的,農忙時在一起吃飯說要來蹭飯地漢子都請了來一起吃。
喬家也殺了兩只雞,又買了幾刀五花肉。幾根帶肉的骨頭,又拔了自家菜地里新鮮的菜,燒了幾桌還算豐盛的農家菜。
從日落前一直吃到天黑點起油燈。眾人才滿足地散去。
次日吃過早飯,岳仲堯便抱了抱淚眼汪汪不舍的女兒,又看了和眾人在一起送他,卻沒叮囑他半句的妻子。黯然地回了城。
同去的還有明玨和明珩。
不多時,喬明瑾吃過早飯,也帶了女兒回了下河村。明琦并沒有跟回去,喬明瑾讓她在家多呆兩日,等稻谷曬干收倉了,等云錦要去下河村的時候再把她捎上。
喬明瑾回到家。就忙著去折騰自己的家。想把房間里多余的床搬到廂房,可又搬不動。只好把一些家具椅子什么的都搬了過去。
又去作坊那邊轉了一圈。
作坊占地十畝,若是一般作坊也要不了這么大。只是她作的東西不一樣,那木樁子大著呢。
一間房沒準還裝不下一個木頭樁子,還得留出工匠們騰挪的地方,要進行藝術創作。還要有大的庫房裝未加工的,及加工好的成品。
除了工作間和庫房,還建了幾排廂房。或是單間或是大間或是通鋪。以后工匠們要在此地進行木雕制作,都不可能是天天回家的。必是要此地住下的。
房間肯定是要安排好。或住通鋪,或住單人間,若是有特殊情況的,或可安排大間夫妻或一家人住著。
只如今房里都很空著,剛剛晾曬好,潮氣也才散盡,家具床什么的還沒請人做。
何父等人怕還要在她家住上一段時間的。
好在何父等人是做慣木工活的,做幾張床椅子及簡單家具對于他們還是不在話下的。
喬明瑾從云家村回來兩天,那周宴卿終于上門來了。
喬明瑾瞧著他臉色不好,一副疲憊的樣子,以為是洗頭椅的事不順利。
這廝見了她,倒是不急著解釋,倒有興趣跟琬兒玩鬧了起來。
“咯,再舉高些,高些,咯…”
“啊啊,暈了暈了,周叔叔了,琬兒轉暈了!”
周宴卿舉著琬兒拋了兩下,又抱著小東西平地轉了幾圈,小東西尖叫著說暈了周宴卿才停了下來。
“周叔叔,你等著啊,琬兒給你拿好吃的去!”剛下地,小東西就邁著短腿蹬蹬蹬進房去了。
不一會就拿了一個油紙包出來。
“這是我太婆婆炸的花生餅,可好吃了,又香又脆。給周叔叔吃。”
小東西塞了一個花生餅給周宴卿,還不忘院里的車夫及小廝,惹得兩個大酗子,對著個小人謝了又謝,一副感動莫明的樣子。
周府里工錢拿得是高,可哪里有主子吃的時候記得他們這些小人物的 周宴卿拿著巴掌大的一塊花生餅在手里看了看,圓圓的一小塊,中間嵌著十來粒花生,金黃金黃的,賣相倒是好。像懷著蓮子的蓮蓬。
咬了一口,脆脆的,連帶著花生的清香。
“不錯。”周宴卿不吝說了一句。
小東西立馬笑瞇瞇地偎過去:“好吃吧我太婆婆炸的哦。給琬兒帶了一大包回來。”說著還用手比了一下,生怕別人不知道有多大包。
“你太婆婆很疼你啊。”周宴卿捏了捏她的鼻子。
“嗯,太婆婆可疼可疼琬兒了。還有外婆外公舅舅姨姨,云家村好多人都疼琬兒的。”
周宴卿一邊吃著一邊逗小東西說話。倒是又了解到好多信息。也得知她那個爹農忙的時候還去幫活了。
喬明瑾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問道:“怎么,事情不順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