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竹雕雖然都不到最后成品的階段,但大致的形狀都已是出來了。
何父的美虬張飛,何曉春的少女多姿,何三的南極仙翁,岳大雷的髻發小兒,何夏撐船的艄公。每一個都透著自然形態之美。
周宴卿拿在手里細看了又看,沒想到這不起眼的廢棄不要的竹雕都能做成這么精美的東西。連不多話的余掌柜都拿在手里連連夸贊。
“喬娘子這是要做竹雕?”
周宴卿看著眼前這個女子,越發好奇了。
這腦子都怎么長的?一個鄉子女子不說在家相夫教女,操持家務,下地做活,卻竟是想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之前賣算盤應是得了不少銀錢了,也不見這家里添一些東西,連張椅子都沒有,這院里不說鋪磚壘石了,那茶都是他們家下人不肯入嘴的東西。
不過也是奇怪,他進門都這么久了,怎么只有她一個人充主人在招待?男人倒是有好幾個,不過除了領他們來的那個云兄是她的表兄之外,其它幾個似乎只是她雇來做活的。
這家男主人去哪了?
周宴卿瞧著跟她家小姨在一處安靜地坐在院子中木樁子上的小女娃,疑惑了。
這孩子難道是個失父的?
那余鼎看著那周宴卿又不知魂飛何處,只好問道:“喬娘子現在是在做這個東西賣嗎?”
喬明瑾便說道:“這只是讓它們練手的。若是有大量的這樣的竹根,也可以創作一些東西出來。只是這畢竟是小的東西,費時費力不說,也不值幾個錢。我要做的是大的東西。”
周宴卿頓時來了興趣。目光灼灼,帶著生意人自來就有的狂熱,問道:“喬娘子要做什么大的東西?”
喬明瑾看著他,腦子里迅速地轉了起來。
事實上。這件事,她還沒完全想好。
只看挖一個樹樁子就要幾天,等著干燥,又要十天半個月,然后初步加工、粗雕、細雕、拼接、著色…等等幾個流程做下來,估計一個木樁子要做成成品一兩個月都是短的。
再有,她要的木樁子越來越多之后,肯定得有地方裝下它們。放在林子里干燥并不太現實。那林子里早晚濕氣大,干燥的時間太長。且若是降一場雨,之前做的干燥處理就全白費了。
這么大的木樁子。就是堆她家的后院也堆不了幾個的,而且還要留著師傅們創作的空間。起碼木樁子四周都是要空置留余出來的。
而且就他們幾個估計做到年底也出不來幾個成品。
雖說要慢工出細活,有些收藏品是要細細雕出來的。可是她并不是那種有錢耗得起的。
起碼目前她得把他們幾個的創作空間弄出來,還要準備一個大些的地方或是倉庫盛放這些木樁子。
找人合作是一定的。不說錢財上,最主要是物力上。而且她最缺木匠木雕活做得好的人。
喬明瑾在心里過了一遍之后,便說道:“這個事憑我一己之力確實有些吃力。也不成氣候。我也正打算找人合伙做這個事。只是目前一切章程都還未想好。”
那周宴卿立刻激動起來。
他雖不知道這女人具體要做什么事,但只看她拿出的算盤和這個叫滑輪的東西。就知道她要做的事是有大大盈利的事。
立刻問道:“你是要做什么?又是打算如何合作的?”
喬明瑾看了他一眼,發現那余記掌柜也一臉的興致看著她,便說道:“這件事壓后再談,我們還是來談談這個滑輪的事。若是你們沒有誠意,我也沒必要找你們合作。上次賣算盤我也認識了不少城里的大戶,相信感興趣的不少。”
那周宴卿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說道:“撇去我們周家,哪里有人還這么好說話的?”
喬明瑾笑道:“我可一點都看不出周六爺好說話。”
那余記的掌柜便說道:“我雖不知喬娘子要做什么事,不過想必跟這些竹雕也差不離。我不是因認識他才幫他說話。你若是找人合作,目前青川縣里周府的實力還是不容小覷的,別的人家也不是不好,但我敢說周六爺確是一個最好的合作者。”
那周宴卿聽了立刻就神采飛揚了起來。
“難得你為我說了一句公道話。”轉身想去拍余鼎的肩膀,被余鼎瞪了一眼。便訕訕地把手放下了。
喬明瑾瞧著這兩人的關系,著實好奇。
好像很熟。又好像隔著些距離。照說周府財大氣粗,這余記就一打鐵的鋪子,不說要巴結著,也沒有讓周六爺待之這么客氣的地步。
想不通她便也沒問。
那周宴卿稍離了余鼎一些,才對喬明瑾說道:“不瞞喬娘子,這滑輪我確是勢在必得。你大概知道我們周府京都也是有人的。別的人家可能只想著單純的做些生意賺些錢,而我們周府要顧慮的東西卻很多。有時候能做到名利雙收的,就絕不放過。而有時候,吃力不討好,只是替別人做嫁衣裳的事我們也要去做。”
“你這滑輪,既然余記給了你二千兩,還愿意每年付你花紅。我們周府就出三千兩吧,也不說什么花紅了,你要年年看帳本也是件費心的事,想必你也不愿去費這個心。三千兩,而且和算盤珠子一樣,這東西若是有人細究起來,就說是我周家出的,如何?”
喬明瑾倒沒想過把東西做出來了,還能保留這個東西的冠名權。人家身份地步比她高了不止幾條街的距離。
而且她本意也并不想張揚。只想賺些錢財,不用太為衣食住行操心就盡夠了。
想了想便點頭道:“只是這東西剛才余掌柜說了要的。那…”
周宴卿便笑呵呵說道:“你放心,我們在青川和附近幾個城里的生產,少不得交給他們去做。我們府名下有木匠鋪子,可卻沒有鐵匠鋪子。這里面的事我會跟余掌柜的談。”
那余鼎也朝喬明瑾點頭。
他之前說了要買下這個也是看不得周宴卿給那么低的價格而已。論手藝,他可瞧不上周府,可論運作,他也不過是個打鐵的罷了。
安安穩穩掙些小錢比什么都重要。大風大浪的他也不是沒經歷過。
喬明瑾想了想,又看了旁邊目瞪口呆的云錦,及恨不得把頭齊齊點到地上的其他幾個人,便點頭應了。
雙方簽了協議,說明這個滑輪從今天起就歸周家了。
那周宴卿掏出身上的一只錦囊,從中抽了幾張銀票給喬明瑾,正是三千兩。
喬明瑾看了此人一眼,出門帶著這么多錢,分明是有打算的。起碼在他心目中三千兩他還是能接受的價格。
還真是奸商。
最開始竟砍了一半去。也不知那錦囊里還有多少銀票,也許那才是他的底線,那價還真是要低了。
雙方簽好協議,付清銀子。此事便算是皆大歡喜了。
那周宴卿還惦記著她做的那什么事,比竹雕更大的事。便著急地問了起來。
喬明瑾便起身請他們幾個出門。
周宴卿和余鼎一臉疑惑地在后面跟著。
這是要到哪里?到底做的什么?
看前面云錦和喬明瑾帶他們進了山,更加好奇了。
那車夫兼小廝一臉緊張地跟著他家公子爺身邊,還拽著他家公子爺的袖子提醒。
這是要進山搶公子爺的錢財?這鄉下人多,又都不開化的很,萬一全部撲上來搶,他們三個哪敵得過!
那副樣子讓偶爾回頭的喬明瑾暗自樂得不行。
這是生怕她劫財又劫色呢。
話說,這周六爺周宴卿還真是一副好皮相。本身就是一個衣架子,又穿著一身合體的寶藍杭綢直綴,云靴金箍玉帶的更是顯得豐神俊郎。
越進了山,那山里的人便多了起來。
有好些家里未出嫁的小娘子也出來挖樹樁子為家里出一把力。這會見著了這么出眾的周宴卿,都是個個臉紅心跳不已。這鄉里鄉下的哪里見過這般人物?
不少人也都停下活計跟喬明瑾打招呼。問那是不是就是收木樁子的老板。
喬明瑾小心地看了周宴卿幾眼,便也含糊著點頭。那些人一見果真是有這么一個財大氣粗的人在后面運作,更是有信心了,也不怕喬明瑾沒錢付他們了。
都紛紛上前來跟周宴卿拉扯上幾句。
無非就是說他們挖得如何辛苦,請他看在這份辛苦上,哪怕不給多錢也不能不要,或是只把它當柴火收了。
那周宴卿看喬明瑾一副頗不自在的樣子,心里暗笑,想必這是拿他扯大虎皮呢。
不過,這好像也不錯。
心里頓時美美的。
好像已經是合伙者了,很是親切地跟村民們打招呼。還說只要是好的,一定會收,就是最后不合條件的,也不會虧待了大家。
村里人聽了更加有底了。也不說二話,紛紛拿了鋤頭又去干活了。只一些小兒圍著跟在后面一起走。
那周宴卿也猜了個大概,回答得也是老道,讓喬明瑾都有種錯覺,她好像就是為他做這個事的。兩人好像早已達成了合作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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