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定下來之后,一家人便又坐在一起商量如何處理留在青川的房子田地等事。
藍氏和喬父都決定要把自家的房子和田地送給喬母的娘家。
當初若不是云家收留,母子倆還不知道怎樣呢。哪有如今的云散雨歇,后福榮享?
這份大恩,藍氏和喬父可一直記得。
反正他們一家也不會回去了。就當做是喬母給父母的養老銀了。
喬家的事處理起來簡單,因其留在青川的東西也不多,很快便說定了。倒是喬明瑾的產業還有一些,都是喬明瑾一點一點打拼來的,不好隨意處置了。
事實上,喬明瑾在青川的產業加起來也不過幾千兩銀。相對于回益州后父母和祖母給補的嫁妝銀,實在是不值得一提。
喬明瑾有心也送給云家算了,反正她也不可能跑回去收租。
但喬母卻說道:“你外祖父他們是不會收的。咱家那幾十畝地送給你外祖家還不知他們收不收呢。我兒的那些東西便留給琬兒吧。將來的事都說不好。只托你外祖家幫忙看著就好。”
喬明瑾想了想便點頭說道:“那先這樣吧。每年從收益里提三成給外祖家當酬勞。若是外祖家看管不過來,過兩年再讓他們幫著賣了去。爹不是要送書信和中秋節禮回青川嗎,就一并把文書等東西都托人帶回去吧。”
看喬父點頭,想了想又說道:“要不爹娘讓外祖父一家今年到益州過年吧。外祖父他們也沒有出過青川。以后也不知道娘什么時候才能回去看他們,正好讓他們到益州來認認親。到時候考完秋闈了,也把耀祖請了來,一起商議明瑜的婚事。到時有外祖父他們在青川幫著耀祖料理,爹娘也好放心些。”
喬明瑾是想著她馬上就要進京了,年里是不能回來了,喬母和一家人定是要想她的,年里怕是不得勁的。正好讓云家人到益州來過年。一家人熱鬧熱鬧。
喬母聽了很是高興,一臉期盼地望著喬父和藍氏。
藍氏見之一笑,說道:“瑾娘說到我心里去了。本來想著她和琬兒今年不跟我們一起過了,這個年怕是要過得不開心,正好請云家人來認認門,大伙在一起熱鬧熱鬧。”
見大伙點頭,又道:“正好咱家和耀祖的孝也守滿了,剛好請耀祖一起來,好商議他和明瑜的婚事。”
明瑜見大伙說到她。一張臉跟燒熟的蝦子一樣。想起身出門又不舍這一家人團聚的時光,在椅子上坐立不安。
喬父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沖藍氏點頭道:“如此正好。那兒今天就把信送出去。這一來一回也要兩三個月的功夫。到秋冬季節路上就不好走了。再順便給耀祖也送一封,這孩子馬上就要秋闈了,正好勉勵他一番。”
說著匆匆起身去安排去了。
一家人也沒走,又留在花廳里商量起喬明瑾進京的事來。
而早在喬興存孝滿前幾天,岳仲堯的信就到了。本來說是要親自來接兩母女的,只是在一月前就被派去了外地。如今他要聽令于人,再者這一來一回也要不少時間,不好開口請假,便只好引憾了,在信中跟喬明瑾賠了不少不是。
其實喬明瑾也不在意他來不來接。
他不在。一路上正好自在些。也不是著急趕路,正好一路游山玩水的去。不然豈不白來這世一遭?
而說到喬明瑾和琬兒要離開,眾人都心生不舍。
喬母已是好幾個晚上拉了琬兒與她同睡了。而藍氏也拉了喬明瑾歇在她的院里,祖孫倆睡在一個被窩里夜夜敘話到天明。
而明琦和明珩是跟慣喬明瑾的,得知喬明瑾要離開,都嚷嚷要跟了同去,連行李都悄悄打包好了。
最后被喬父喝制住了。
其實按喬明瑾的意思,她也想把這兩個弟妹帶在身邊。
她對這兩個弟妹的心思又比別人重了一些。初來異世,最初那段最苦最難的時光是這兩個弟妹陪著她走過來的。喬明瑾對他們的感情自然不同。也不舍與他們分開。
按她的意思,明琦已定了親了,將來嫁到益州數得上號的周家,雖不是宗婦,但事情必也少不了。怕是再難出門的了。正好趁著婚前隨她到處看看。
而明珩,喬明瑾除了想讓他在自己身邊做伴,也想為明珩在京里找家書院。
明珩的性子不像明玨那么沉穩,這孩子雖有幾分聰明勁,讀書也肯下功夫,但他更好動,性子更活潑些。在益州被喬父看著,只怕會拘了他本來的性子。
也許在京里給他尋間書院,他會認識更多的朋友,將來對他也是大有益處的。
但藍氏和喬父喬母都不同意。
說明琦要留下來學規矩,而對明珩倒無可無不可。
藍氏說喬明瑾初去京城,只怕事情也多,怕是顧不上他。再加上現在定下了要邀了云家眾人來益州過年,只怕是不好離開的。
明琦和明珩聽了都很是沮喪。拉著喬明瑾就不放手。喬明瑾見了也很是不舍。這兩個弟妹對她的依賴,要遠勝于她們對喬父喬母的依賴。
雖然一家人對她的離開都很不舍,不過離開的日子最終也是定了下來。
喬明瑾與家人在益州同度完中秋之后,又與家人送明玨去參加鄉試,又盼了幾天,待他考完,又與他聚了一場,這才告別家人上路。
喬府門口,臨別依依。
喬母拉著喬明瑾的手直掉淚珠子。女兒養到這么大還沒出過這么遠的門,就是當初出嫁了,也不過半天的路程。想看就能看到。如今一別,也不知何時能再見到,山高路遠的,受了欺負也不知道…
光是想著,就忍不住掉金豆子。拉著喬明瑾的手,恨不得把她又拖進府去。
在一旁的藍氏看著這個即將遠別的孫女,也很是心酸,不舍。只她沒像喬母那樣。只是拉著喬明瑾殷殷叮囑,要她好好的。
喬明瑾邊聽邊點頭,喉頭哽咽。
看著站在門口送行的祖母和父母家人,淚珠子滾了下來。
順著藍氏的手跪在地上給祖母和父母親磕了頭…若不是她們,沒有喬明瑾,也不會有她…
喬明瑾剛磕了一個頭,正待再磕時,就被喬母拉了起來緊緊抱在懷里。
母女倆都哭得眼眶通紅。明瑜明琦幾個也是轉在二人身邊直抹眼淚。
喬父見了背過身去…
待緩了緩,才轉過身子對喬母說道:“好了。又不是見不著了。待明玨的成績出來,若僥幸中了,到時就安排他進京就讀。姐弟倆在一處做伴。我們也好放心些。到時你要真想瑾娘了,就陪著你兒子進京去看她,很快又能見了。”
喬母聽得丈夫這么一說,方才好了些。
而明玨在旁聽了也是連連點頭。對于此科考試,他信心十足,只怕很快就要和姐姐相見了。
明珩也跑過來拉著喬明瑾的手。說道:“姐姐,到時我和哥哥一起進京,我也要到京里讀書,也要陪著姐姐!”
喬明瑾又忍不住紅了眼眶,直哽咽著點頭:“好。好…姐進了京城就尋個大大的院子買了來,收拾好了都等你們來…”
明琦待喬明瑾說完。搶著拉過喬明瑾到一旁,悄聲說道:“姐,周善賢說過了年他家要把他送到京城學本事考武舉,到時我也去找姐姐。”
喬明瑾摸著她的頭笑著點頭:“好。到時咱們姐妹又在一起了。”
一家人在府門前絮叨了半天,直到鏢行的鏢師來催,這才止了。
臨上車前,喬明瑾又讓琬兒給太婆婆外祖父母磕頭…小東西見要離了外祖父一家人,哭得直打嗝,抱著喬母死活不放手。
藍氏和喬母抱著她親了又親,哄了又哄,說到過了年,又在一起了,這才哄得她上了車。
晨曦中,一家人在府門前作別。車子漸行漸遠,喬明瑾掀著車簾子,還看到一家人站在那里沖她揮手…
過了益州地界,母女倆才從離別的傷感中走了出來。
一路上風光大好,母女倆貪看風景,一路走走停停。
因不急著趕路,母女倆都沒有怎么受顛簸之苦,隨護的鏢行鏢師們也是輕松得很。
反正他們也是按日算錢的,巴不得這母女二人多耽誤些時候。哪里還能遇上這么好護的鏢?不僅輕松還有豐厚的醇勞,吃喝也不再是在野外就冷水啃干餅子了,回回都進客棧吃熱食,還是主家付的銀子。個個都巴不得這一趟鏢走得更久些才好。
而這一路上走走停停,母女二人隨行隨樂,一路上狠是買了些東西。
本來出發前,藍氏和喬母就為她們收拾了滿滿當當一車子的東西,從穿戴到吃喝到擺設應有盡有。這還是喬明瑾精減了又減才余了一車出來。不然還要更多。
可如今,喬明瑾這一路上見著喜歡的就買,這一路走一路買,又是買了近一車的東西。
幾個隨行的丫鬟婆子跟著后面幫著提,也是高興得很。平時哪有這樣出門的機會?跟了喬家長房已是前世燒了高香了,如今跟著喬家出嫁的大姑奶奶,更是燒了幾世的高香。
一行人樂悠悠的,當出門踏青游玩了。
只是益州離京城也并不遠。即便再走走停停也總有走到頭的一天。這一日便到了良州。
而出了良州再走上一日,便是京城了。
下半晌一行人便進了良州城門。喬明瑾決定不再趕路,在良州歇上一天。
不說喬明瑾這邊下馬打尖,只說另一頭。
岳仲堯早在收到岳父的家書前,整顆心就飛出去了。
早早就去了喬景倉等人給他們夫妻收拾出來的院子里打掃。
事實上,也不需他做什么,這處小院雖然他不回來住,但自有守院的下人每日收拾。只他怕委屈了自家娘子,又親自打水里外收拾了一遍。還親自上街裁了娘子喜歡的紗曼掛了上去。屋子里因他的收拾里外一新,就等女主人入住了。
他本是想親自去接妻女的,卻被外派到別處一個多月,待回到京里,妻女已是出發在半路上了。
岳仲堯日日上差,日日魂不守舍。數著指頭,念叨著妻女又到了何地了,又行了幾里了,跟魔怔了一般。
這日,終于得了準確書信,他的瑾娘已快到良州了。
岳仲堯心情激蕩,指頭顫抖,親自跑去向安郡王請了假,又連夜打馬出京。
一路飛馬奔馳,夜風吹在臉上,刮得生疼,可是他全無感覺。嘴角咧得老高,眼里心里只有自家娘子的身影…
一顆心熱乎乎的,猶如鹿撞,似乎不按捺住就要蹦跳出去一般。
飛馬從星夜里趕路,一直到日出東方…一直到路上行人牛馬相錯…
良州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