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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佛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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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徐二夫人送來帖子,請您明日參加承恩寺踏青祀福會。”這時,管事的拿了一張帖子上來站遞給韓李氏道。

  “不去。”韓李氏拿過帖子,就丟在一邊,她這次叫這徐二夫人給坑死了,根本不想再理這徐家人。

  貞娘揮揮手讓那管事下去,然后拿過帖子看了看:“大姑,這個祀福會還得去參加。”

  貞娘勸著,如今大姑父收這么多地,又是商戶人家,鐵定會被人盯上的,到時又哪里能抗得住。所以,這些田地,最終還得徐家人來吸收的,要不然,韓家掌著這么多的土地,到時,還不讓人生吞活剝了呀。當初,她跟大姑父定這計劃時,徐家可也是重要的一環的。

  終歸這次收地,只不過是自保而已。

  再說了,若沒有這些地,海瑞幾年后怎么去查徐家的事情啊,貞娘一點也沒有去改變歷史的。

  “唉…”韓李氏長嘆一聲,接過帖子,說不去不過是氣話罷了,又哪能真不去?若是得罪了這徐夫人,說不定就會連累了夫婿,這點輕重她也是知道的。

  “大姑,別喪氣,這欠了債的,總是會還的。”貞娘淡然的道。徐家三兄弟的結局可是發配。

  “貞娘陪我走一趟,雖說那些個夫人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但你以后在南京做生意,有些時候總免不了要打些交道的,認識一下也沒壞處。”韓李氏道。

  “嗯。”貞娘點點頭,自是明白的。

  “嗯,貞娘來南京也有些日子了,是該出去走走。”黃氏也點頭道,她的心思跟韓李氏倒是不一樣的,黃氏大多是想貞娘出去走走。好讓一些個婦人識得貞娘的好,如此,貞娘的親事,自有婦人求上門來。

  如此,也就說定了。

  承恩寺,是景泰年間,大太監王瑾奏請在三山街附近修建的,距李家和韓家都不遠。只可惜,歷史上,承恩寺在一九零零年時被一把大火燒了個干凈。只留下地下部份遺跡。

  第二天,正是春分時節,下著微微細雨。

  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貞娘隨著韓李氏進了承恩寺,徐二夫人已經包下了寺院后面的桃園,韓李氏領著貞娘到時,徐二夫人還未到。不過,倒是有些三三兩兩的婦人先到了,在園中的亭子里賞景喝茶,最主要還是聊天。

  韓李氏領著貞娘過去,倒是引得一些婦人的好奇。

  等得知道貞娘便是如今李墨的大掌柜,那就更有些驚訝了。當然。亦有那跟田家有關系的商家聽過貞娘克婦被退親的事情,自不免有些竊竊私語。

  而貞娘自從被退親后,這樣的私語聽過不知有多少。早淡定了,也計較不過來,只是規規矩矩的見禮一翻,不失禮節就成了。

  這情形,落在那些婦人眼里。倒不免有些寵辱不情的樣子,再加上一個姑娘經商本就不意。倒也引得幾家商人婦的好感,尤其是一位桐油商的秦娘子,貞娘還得了她的見面禮,也被幾家人家邀請著私下常走動。

  這跟后世的一些商業聚會差不多,聚會上,大體也就是認識一下,交換個名片,若是以后有機會,再繼續交流,如此而已。

  就在這時,徐二夫人并著幾個官家娘子到了。幾位官家娘子,一位是稅司大使的娘子何娘子,另一位是應天府典吏的王娘子,還有一位縣學教諭的趙娘子。

  這樣的場合,上品秩的官家夫人是不會來參加的,也就這幾位算是有些瓜葛。

  立時的,先到的婦人都上前跟幾位娘子搭話,韓李氏則帶著貞娘去給徐二夫人見禮。

  徐二夫人對貞娘倒是不太在意的,每日里想結識她的商人婦或是商家姑娘多著呢,她沒必要在意。只是請了韓李氏坐下:“前些日子,家里忙些,這土地的事情都沒顧得上問你,我知道最近地價降的厲害,你放心,該我們付的不會少你,只是我卻聽說你最近還在大量的收地是怎么回事啊?這有點坑人吧?”

徐二夫人說著,臉色便有些沉,這話里話外的,就是有些興師問罪的味道了  來時,韓李氏已經跟貞娘商量好了應答,這會兒自然一幅懊惱的道:“哎呀,這事啊,怪我眼光不準,之前高價收了不少的地,我思量著總不能讓幾位夫人跟著我虧本吧。于是,這些日子下了狠心,把李家南京那幾間鋪子抵給了義厚生錢莊,借了錢,趁著現在地價降下來的機會再收地,這樣就能把原先高地價平均下來,幾位夫人跟著我也能少虧一些。”

  “你倒是好心,可你想沒想過,海大人就要來了,查的就是地的問題,你這般的收地,可把大家給坑了。”徐二夫人抱怨的道。

  “不會,地在我手上,真要出了事那也是我擔著。再說了,海大人還沒來呢,咱們商人婦沒什么遠見,對朝廷的事情也不太了解,我就知道,海大人一日沒來南京,那便做不得數。萬一真要來了,我這些地都是真金白銀買來的,又沒做什么壞事。為人不做虧心事,不怕半鬼敲門,那海大人再是閻王,那也得講理。”韓李氏道。

  “哦,你竟是這想法,那倒是我錯怪了你了。”徐二夫人一臉安慰道。

  “這也不算啥,如今認識我們家老韓的,那都在說他瘋了呢。只是咱們自個兒明白,再怎么虧,也不能把夫人們給我的錢虧了,那可是夫人們對我們韓家的信任。”韓李氏一翻話說的真誠無比。

  貞娘在一邊也是嘆為觀止啊,這姜還是老的辣,大姑姑這一翻應對,既表足了忠心,又說明了情況,雖說大意是之前商量好的,但大姑姑的臨場發揮也是相當不錯的。

  “嗯,韓娘子的一片心意,我是明白的。”徐二夫人這時再也沒什么疑問了,反倒是對自己先前不認賬的行為,感到有些愧疚,不過想著,平日里這些商人們還不是得靠著她的路子走動。如此,倒也就心安理得了。

  這時幾個婦人湊過來,外面的細雨已停,整個桃園顯得霧氣蒙蒙,景致頗為不錯,于是便相邀著四處走動走地。

  “對了,我們去后院的塔林看看吧,聽說承恩寺新來了一個掛單的和尚,憑著單人一雙手,要建佛骨冢,我們正好去那里祀福。”這時,那位教諭家的趙娘子道。

  “佛骨冢?那是什么?”邊上那位稅司的夫人何娘子問道。

  “聽說是嘉靖十五年的時候,皇上為了建太后宮,拆了宮中元代所建的佛殿呢,得到許多佛骨舍利。而皇上信道,不信佛,認為這是愚民的,所以下令焚燒了,宮中只留下了一壇子佛骨骨灰。聽說佛慧大師叩拜九門,求得這一壇佛骨,如今便寄在承恩寺內,修建佛骨冢,而佛慧大師為了表示誠心,整個佛骨冢全靠他一人雙手堆砌而成,青石基上,更是沾了斑斑血跡,而神奇的,這些血跡竟好似片片桃花瓣。”那教諭娘子道,這些自是平日里聽自家的教諭夫君所說。

  如此一翻話,自激起了眾人一觀的興趣。

  于是,一般夫人就相攜著朝后園的塔林去。

  到得后院,果然,一片淡霧之中,一個身著灰青僧衣的僧人正吃力的搬著一塊塊的磚石,而沿著新砌的磚石墻面之下,果然斑斑血跡如同深淺不一的桃花瓣。

  如此情形,自引得眾人一片肅穆。有那信佛的,已經合手念起了經文來。

  而貞娘既不信佛,又是一個俗人,一門心思里就是墨,見此情形,她倒是想起了集錦墨來,佛慧大師從搬磚再到砌增墻,正好可以組成一副副集錦墨的畫面。

  想著,貞娘便招手叫過一個小沙彌,請他找了幾張紙過來,隨后貞娘從懷里拿出一段墨,這段墨是她自己特制的,說起來就是古代的眉筆,用來描眉的。

  而貞娘此時,就拿著這墨塊在紙上直接畫起了墨線圖來,而說到墨線圖,便有些類似于后世的素描圖,總之有些異典同工的。

  貞娘為了畫好墨線圖,那素描可是下過一翻功夫的,如此,一刻鐘不到,幾副墨線圖就畫好了,簡簡單單的,倒也傳神。

  第一副畫的是牛馬墨線,再接下來,便是佛慧大師搬磚的背影,之后就是負重前行的側影,再之后就是帶著桃花花瓣似的佛骨冢,的佛骨冢前,三十來歲的佛慧大師更添一股子出塵這氣。

  最后卻是一些龍象墨線圖。

  而貞娘知道,這位佛慧大師就是之后的蓮池大師,又因其之后就住在杭州云棲寺,又被稱為云棲和尚,是明朝四大高僧之一。

  貞娘相信,等到她把這些墨線圖制成集錦墨,過個幾年,這集錦墨便會大放異彩。說不和是會成為李氏墨莊的鎮店之寶也不一定。

  想到這里,貞娘倒有想起了另一種墨,佛墨。

  佛墨是墨法中的一支,是由川僧研制,據傳聞蘇東坡的曾習得佛墨制法,他被貶南下時,曾取南海松煙,結合佛墨制法,制成南海法墨。只可惜回來時,船出了意外,制成的墨全掉進了海里,于是蘇東坡南海法墨就成了絕響。

  而佛墨在宋時十分的興盛,只是經過元朝的蕭條,到得明時,佛墨竟是消失了蹤跡。便是偶爾有一些,也只得佛墨之形,未得佛墨之神,算不得真正的佛墨。

  讓人深以為憾。

  感謝taemiki,JanSam的平安符。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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