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敏等人有意換掉金聲桓,讓別的將領去鎮守淮安。此議當即就被秦牧否定了。
他不認為臨陣換帥是個好注意,這首先就會讓士兵覺得高層決策者當初的將領任命決定是錯誤的,這是自己決定又自己否定,自己拍自己嘴巴,威信盡失。
再者,當初用金聲桓去招降淮安的敵軍,是因為那些人多是左良玉部下,現在把金聲桓換掉,會讓這些人覺得金陵對他們不信任,這反而會適得其反,嚴重的話有可能導致淮安不攻自破。
當然,諸葛敏的擔心也不是毫無道理。
在淮安的三萬守軍,有近半是當初左良玉的部下;
這次左夢庚隨多鐸南下,金聲桓等與舊主作戰,氣勢先就弱了幾分,若是戰事不利,按常理叛逃的人會多得多。
為此,秦牧讓鄭四海率大部分水師進入洪澤湖支援,又向高郵增派了五千人馬,隨時做好增援淮安的準備。
理論上,控制了南北大運河的水道,而且戰略上主要采取守勢,這一戰對秦軍很有利,只要把清軍拖入消耗戰,秦軍就至少有六成勝算。
兩廣方面,現在只能任由朱由榔與朱聿鐭跳梁了,大秦已沒有余力大舉出兵兩廣。
福建方面,至今沒有傳回消息,還不知道鄭家作何反應。
其實秦牧已經給甘南劃了最后的底線,實在不行。就先答應鄭芝龍的條件,先確保鄭芝龍不會再倒向滿清再說。
臺州方面,則相對明朗一些,在袁宗第大軍壓境的情況下,朱以海原則上已經答應了歸順,只是其內部張名振、張煌言等人還沒有放棄幻想,心存不甘。
秦牧相信,隨著袁宗第步步進逼。他們會認清形勢的。
四川方面,艾能奇共計五千人馬北出漢中,與鄖陽的凌戰相配合,牽制關中的何洛會。秦良玉與李定國對孫可望、劉文秀的進逼也被勒令放緩了。
目前只有殺向貴州一路兵馬,準備全力一戰。原來駐守衡陽的馬六兩,先一步挺進到沅州(湖南芷江侗族自治縣)。
在秦軍所有將領之中,估計馬六兩是匪氣是重的一個,他身上穿著秦軍的盔甲,可看上去還是象個土匪;
再好的盔甲把掩飾不了他滿臉的匪氣。讓人不禁感嘆他是穿龍袍不象太子。
有什么樣的將,就有什么樣的兵;
他手下三千人馬看上去也是“匪氣沖天”,不作戰的時候。一個個吊兒郎當。
但如果你把這群“土匪”不當一回事。那你一定死得很慘;
這三千人馬在秦軍中最為特殊,士兵來源主要是湘西、贛南、廣西這些山區的青壯。
之前二三十萬秦軍在北面與清軍打到天翻地覆,這三千人馬卻一直窩在衡陽,秦牧給馬六兩唯一的任務就是練山地戰。
這三千人馬在西南山區,打著赤腳翻山越嶺也能行走如飛。
從衡陽到沅州五六百里地,而且多數為山區。他們只用了七天就殺到,日行七八十里,這種速度讓人嘆為觀止。
到了沅州,軍中都僉事湯越說道:“馬將軍,再西進百里。就是明軍鎮守的平溪衛了,此地易守難攻。咱們是不是等等崔將軍.....”
“等?”馬六兩不等他說完,立即象被人踩了尾巴似的,打斷他道,“他娘的,自從打贛州出來,老子就一直在等,要是抱娘們滾被窩的話,娃都不知生多少個了,你還要我等?兒郎們,你們還要不要等?”
“不等!”
“不等!”
“等個哈巴崽......”
“就是,等個曹掰卵嘛!”
馬六兩手下的三千“匪類”頓時炸了窩,什么湖南、贛南的方言滿天亂飛,一個個揮舞著刀槍,嗷嗷亂叫,象極了一群進村的土匪,震得四周山林群鳥驚飛,百獸奔逃。
湯越是武昌人,標準的“科班”出身,平日里穿著整齊,說話文氣,在這個“土匪窩”里顯得極其另類;
軍中士卒叫他湯秀才,這個“秀才”充滿了調侃的意味。
不過湯越平時賞罰分明,關心士卒。所以士卒們對他其實還是挺尊敬的;
這次連續七天急行軍,湯越累得跟不上隊,士卒用肩輦流輪把他抬過來,對此,沒有一個士卒說三道四,相反,大家都挺理解的,畢竟是“秀才”嘛。
“都別嚷嚷!”湯越對士兵喝斥了一氣,才轉向馬六兩說道,“馬將軍,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希望大伙多得些功勞,不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求功心太切,反而容易壞事。馬將軍,你就算不愿等霍將軍的大軍,也應該等等何大人,這次秦王派何大人前來的用意,是希望能撫就撫,少付諸武力.......”
“行了,行了,湯秀才你就別說了,何騰蛟離此還有兩日路程,咱們在這干巴巴的等有著啥子意思,先殺到平溪衛再說,至少也要先實地觀察一下敵情嘛。”
湯越明知這廝嘴上說是去觀察敵情,真到了平溪衛,估計他就會找到一大堆理由開戰。
不過行軍作戰是由主將說了算,他這個僉事意見只能提供參考,這一點在秦軍中有明確的規定。
比如現在,萬一到了平溪衛馬六兩立即開戰,他只能上表彈劾,卻無權阻止。
因此,馬六兩堅持要先殺到平溪衛,湯越也沒辦法阻止。
湖廣方面正在組織人力往沅州轉運糧草,馬六兩等不及了,硬是讓沅州知州辛必正從秋稅中先劃了十日糧草給他,然后帶著三千人馬直奔平溪衛而去。
沅州是湖廣進出貴州的必經之地,這一帶崇山峻嶺,層林莽莽,常被視作煙瘴之地;
好在馬六兩這三千人馬很適應這樣的氣候,在這樣的環境行軍,不但不會受到影響,還頗有些如魚得水的感覺。
三千人馬沿著舞水向西,為了讓士兵不至于太勞累,他放慢了行軍速度。
一路上,由于行軍速度放緩,湯越也勉強能跟得上,他一有機會就對馬六兩說道:“馬將軍,為將者不可不知史。這次咱們入黔滇作戰,馬將軍對黔滇的歷史、民情、地形這些方面可有了解?”
“湯秀才有話就直說,別賣關子。”馬六兩牽馬而行,有些滿不在乎的樣子。
“馬將軍,我就給你說說這黔滇的歷史,你就知道,這仗不是你想的那么好打的。”
“您說。”馬六兩難得用個尊稱,他表面雖然一付滿不在乎的樣子,其實對湯秀才的知識還是很佩服的,不然以他的性格,湯秀才這樣的人早被他折騰得呆不下去了。
“馬將軍,你且聽我說,黔滇之地,山高路險,各族雜居,形勢極為復雜,漢武帝征服西南,然終兩漢之世,西南諸夷叛者十次;
蜀漢之時,諸葛亮七擒孟獲才降服西南,諸葛亮一死又叛。有唐一代,云南自守,朝廷厚待之,反生悔慢,唐朝前后討伐九次,屢戰不勝,終不能駑。
元世祖親下云南,令親王鎮守,然終元百年間,前后七叛。到了朱明,洪武亦派黔國公世鎮云南,但叛亂仍時有;
這次先是吾必奎,后又沙定洲,相繼反叛。由此可見,西南民情何其復雜,諸夷桀驁難馴,實非光憑武力就能讓其甘心臣服的。”
“嗯,有點意思,湯秀才接著說。”
湯越也不管馬六兩的口氣是如何的漫不經心,依然苦口婆心地說道:“自平溪衛到貴陽府之間,明初分置清浪衛、鎮遠衛、偏橋衛,、興隆衛、平越衛;如此尚且不足,最多時,明廷在貴州曾設有二十衛,按明初編制,一衛五千六百人,加起來總兵力接近十五萬人。馬將軍可知在為何明廷在此置兵如此之多?”
“湯秀才,你別問那么多,有話你就說,有屁你就放,我要是知道,還要你這酸秀才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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