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的夜晚一點都不安寧,華燈初上的時候,卻正是秦淮河最繁華的時段,一艘艘樓船畫舫,一幕幕紅花歌舞。一切顯得都是那么的美好,可是此時房遺愛卻已經沒有心思欣賞這些東西了,他坐在船艙中靜靜的沉思著,“虎叔,那關麟沒有什么反應么?”
“少爺,自從關周逃回府里后,關府的門就緊緊地關上了!”
房遺愛嘴角挑了挑,他贊嘆道,“哎,看來這關麟精明得很吶,恐怕他已經猜到我的身份了。”
“少爺,讓他知道你盧二公子的身份不是正好么?”秦虎有些不明,讓別人猜錯他的身份,不是更好么,怎么聽房遺愛這語氣,好像還有點不高興呢。
“虎叔,你想的太簡單了,秦哲、關麟、蘇放這幾個人可是老狐貍了,他們不會輕易相信的!”房遺愛揉了揉額頭靠在船壁上小聲問道,“我那大表兄什么時候到?”
“少爺,大公子明天就可以到揚州了!”
“還好,看來我這大表兄也知道我的難處啊!”
房遺愛這時也稍微放松了一下心情,他今晚上之所以大鬧悅心樓其實就是想給揚州官場一個信號,那就是他盧子豪來了,可是直到他離開悅心樓卻沒見到一個揚州官員來拜訪他,這不得不說是奇事一件了。如果說秦哲沒有什么表示的話,那還說得過去,可是關麟居然也沒有什么反應,這就不得不讓房遺愛起疑心了,自己可是剛將他的愛子痛扁了一頓,他居然什么都不做,這也太不符合他揚州長史的身份了。
房遺愛雖然無法保證什么,但是有一點已經很明顯了,那就是揚州官場對他盧家二公子的身份還是有些懷疑的。不過所幸,明天盧子英就來揚州了,相信有了盧子英的配合,他就可以更加安心了。
次曰,剛到午時的時候,一艘掛著盧字大旗的樓船便駛進了揚州碼頭,當船停下來之后一個相貌魁梧,約為三十歲的短須男子便從船上走了下來。看到這名男子之后,房遺愛大踏步走過去,笑嘻嘻地說道,“大哥,你來得可真慢啊!”
盧子英神色不動的看了看周圍,他拍了拍房遺愛的肩膀若有所思地說道,“二弟,你這家伙,一出門就不讓我省心,聽說你昨天跑悅心樓里去了?”
“大哥,我好不容易才出來一趟,這不去悅心樓坐坐豈不是有些可惜了么?”
盧子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貼著房遺愛的耳朵小聲說道,“俊弟,一會兒你隨我去見見蘇司馬!”
房遺愛有些疑慮的看了看盧子英,不過因為有些顧忌,他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等回到自己的帆船之后,房遺愛才皺眉問道,“大表兄,這蘇放可靠么?”
“不可靠!”盧子英想都沒想就答了出來,這下房遺愛可就郁悶了,他撓撓頭苦笑道,“大表兄,既然不可靠,你還讓我去見他?”
“呵呵,俊弟,這個人是不可靠,但是呢他有兩個愛好,那就是女人和美酒,而且呢,他這人有個習慣,那就是一喝酒醉,喝醉了之后話還特別多!”盧子英如此一說,房遺愛就明白了,他挑挑眉毛壞笑道,“大表兄,你這是讓我去灌酒呢,喝酒倒是沒問題,不過這美人怎么辦,難道讓我那倆丫頭去?”
“俊弟,你既然去過悅心樓,怎么還有這個疑問呢?”盧子英喝著海棠泡的茶,吹了吹茶末就喝了起來。
“婉柔姑娘?”
“當然,還有比他更合適的?”盧子英斜眼瞧了瞧房遺愛,見房遺愛那張苦瓜臉,就知道這家伙又怕掏錢了,盧子英放下茶杯好笑道,“我說俊弟,再怎么說你現在也算是個巨富了,還在乎那幾萬貫錢嘛?”
“大表兄,你說的倒是輕松,哎,那婉柔姑娘也太值錢了,大表兄,你當年怎么不想辦法將這悅心樓盤下來呢,這樣我得少花多少冤枉錢啊?”房遺愛說著痛心的撫了撫自己的心口,昨晚上吃一頓飯就送掉了三萬貫,這次再去請婉柔,又得花多少啊,這紈绔公子果然是不好當啊。
“哼,俊弟,你就別說風涼話了,你讓封四柳做了這么多買賣,怎么沒見你攙和這青樓生意呢?”
聽了盧子英的話房遺愛聳聳肩,很無奈地說道,“大表兄,我可不敢做這買賣,要是我敢插手青樓生意,我家老爺子還不把我扔渭水河里喂泥鰍?”
“你既然知道,還問我,你以為你外祖會允許我做這種事?”盧子英直接給房遺愛遞了一個大白眼,過了一會兒,他接著說道,“俊弟,你不會真的答應讓子豪進左武衛了吧?”
“是的啊,有什么問題么?”
“俊弟,你不會當真了吧,子豪那家伙受得了那種苦么?”盧子英說著臉就黑了下來,本來他還以為房遺愛是騙盧子豪的呢,哪知道他居然真當回事了。
“大表兄,其實這件事我考慮的很清楚了,而且我也跟外公說過了。子豪雖然是紈绔了些,但本姓并不壞,我想把他弄到左武衛之后,經過左武衛嚴格的訓練之后,子豪會長大的,難道你不希望自豪能夠多些擔當么?”房遺愛曾經考慮過這些了,在經過和鄭麗琬的談話之后,他想通很多東西,雖然鄭麗琬的話他不能夠完全茍同,但有一點他是同意的,那就是在這大唐朝活著就要遵循大唐朝的規律。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是這個時代就是世家門閥掌控的時代,就算他是個穿越者,也不可能一下就改變當今的現狀。房遺愛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些什么,可是他自己的力量終究還是渺小的,如果他的力量足夠大的話,祿東贊就不會跑掉了,依賴他人,永遠都不是條路子。
“俊弟,雖然你說的很對,可是這左武衛是不是太危險了?”
“大表兄,如果不經歷生死考驗,那還當什么兵呢?再說了,我房遺愛可以,子豪還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房遺愛說著便站了起來,他能體會盧子英的心情,當年他要去左武衛的時候,房遺直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他們都是處于一片好心,可是他們去沒有搞明白什么才是大家族,大家族是靠許許多多的人撐起來的,光靠某一個人是絕對不行的。
“哎,俊弟,算了,我不說了。對了,你接下來打算怎么做,不會真打算繼續當你的紈绔公子吧?”
“怎么會呢?大表兄,接下來就得靠你多幫忙了,我要讓這揚州城亂起來!”房遺愛一拍案子,斬釘截鐵的笑道。
“亂起來?”盧子英有些詫異。
“當然,亂了,我們才好混水摸魚嘛!”
“可是,俊弟,事情是在蘇州發生的,你攪亂揚州做什么?”盧子英實在是不知道房遺愛這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么藥,怎么感覺有點亂來呢,這太子殿下過不了多久就要到蘇州了,你還在揚州折騰個什么勁?
“大表兄,你想的太簡單了,要說這揚州官場是清白的,我房遺愛第一個就不信,要是沒人昧著良心睜眼瞎,那些稅銀護衛又是怎么跑到青溪縣去的,還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扔在了大運河上”房遺愛說著就冷笑了起來,明明知道李承乾要到蘇州了,這些人還敢明目張膽的殺人,這不是挑釁又是什么。
聽了房遺愛的話,盧子英也說不出什么來了,事實上他也知道揚州官場的那些貓膩,可是他卻不希望房遺愛對揚州官場,因為這樣會讓房遺愛經受到更多的困難,甚至還會給自己帶來生命危險。盧子英不是房遺愛,他是個走慣了江南的人物,所以他了解江南的情況,雖然名譽上江南屬于大唐,可事實上,這里卻是一個很復雜的地方,要說殺人滅口什么的,還沒有這江南官場做不出來的事,因為這里地處偏僻,就算出了什么事,等朝廷知道了,也早就找不到什么證據了。
悅心樓里,老鴇子花姐臉笑得都快散了,就在剛才她收到了四萬貫錢,而唯一的要求就是讓婉柔姑娘去暮春樓的天字號包間彈奏幾曲。老鴇子覺得自己真的找不出什么理由來拒絕這樣的美事,所以她決定無論如何都得讓婉柔去一趟,不然她這老鴇子就白當了。
“花姐,我會去暮春樓的!”婉柔站在案前全身關注的看著眼前的一幅畫,對于老鴇子剛才說的話,她并沒有想多久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婉柔,你怎么這么快就答應了?”老鴇子有點愣,何時婉柔姑娘如此好說話了。
“呵呵,花姐,四萬貫錢,不光你拒絕我不了,連我都拒絕不了,不是嗎?”婉柔淡淡的笑了笑,由于蒙著面紗,也沒人能夠看清她臉上的表情。雖然是在笑,但是卻不知道是在苦笑,還是在開心的笑。她用面紗將自己遮了起來,不光擋住了她的臉,更將自己所有的秘密包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