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三年前發生的事情了!
正所謂無巧不成書,趙行云的那位戰友初時還動了給廖家打工的念頭,只是廖承德那個時候實在是忙得不可開交,趙行云三番兩次地想找他說這個事情,都沒有找到機會,這事也就此作罷。
直到最近,趙行云的那位戰友漸漸在社團里站穩了腳,也就不再想這個事情了。直到某一天,他在醉酒之下,向手下的人講出這段往事,這才惹得有心人的覬覦。
拿槍的那位漢子叫宋德義,江湖人稱阿德,是個小有心機的人物。他糾集了幾個平日里在他手下混飯吃的兄弟,密謀做了一番偵察,發現廖家人出出進進都有保鏢跟隨,很難下手。
阿德倒有個好處,就是比平日那些古惑仔更有耐心,他一邊讓手下的人繼續查探,一邊通過不法的途徑搞到了把手槍。香港的黑社會平日里用到這種東西不多,各個幫派最多只是砍砍殺殺,要是用上槍,那必然是有人要血濺當場。
香港的治安并不像后世電影中那般混亂不堪,但也并非太平盛世。港臺的黑社會受日本影響很深,都是自詡為地下秩序的維護者,相互間的爭斗也是以地盤、保護費、走私等為主,畢竟他們還要在這片土地上生存。而要是涉及到販毒、軍火、搶劫等重大惡性事件,往往還會有幫派眾人向警方通風報信。
原因不外乎這些事情大多是外來的過江龍所為,這種事情香港警方的容忍度非常小,也嚴重影響這些社團的形象和聲譽。就好像當初美國的黑手黨被當局打壓得風聲鶴唳時,有位傳奇的黑手黨首領專門拍了部以某個教父為原型的電影,一舉將黑手黨的形象扭轉了過來一樣。這些社團也是同樣的道理。
對于綁架這種事情,阿德想得很清楚,只要不沾血,那自然是最好的,畢竟廖承德也是個不大不小的人物,萬一沾了血,那只能往東南亞跑了。
這天終于給他覓到了機會,廖承德和鐘石等人輕車外出,并沒有帶保鏢,對于這樣的天賜良機,等待已久的阿德自然不會放過,于是出現了先前綁架的那一幕。
只是阿德沒有想到,就在他志得意滿之時,一顆不知道從哪里飛來的子彈斷送了他的小命,至死他都沒有搞清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阿德沒搞清的事,陸虎倒是搞得非常清楚。他已經百分百肯定,眼前的這幾人是雇傭兵,而且是從非常精銳的部隊退役下來的。
搞清了這一點,他可不敢大意,這幾名雇傭兵可不是普通小混混能相比的,為今之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原來是這樣,想不到我們錯打正著,還順手又多救了幾個人!”聽完綁匪的敘說后,那名拿著沙漠之鷹的漢子嘿嘿地笑了起來。
聽到綁匪的解釋后,那名白人男子也輕笑了一聲,同時向樹林里打了個響哨,頓時從樹林深處又傳來一聲低低的鳥鳴,似乎在配合著他。
沒過多久,從樹林中又走出六個人來,其中一人也是迷彩打扮,手中拿著一把美制的M16步槍,瞳仁是藍色的,也是一名白人。跟在他身后的是五名畏首畏尾的黃種人,年齡都不大,大約都是二十歲上下的模樣,看樣子像是學生,身上穿得也頗為寒酸,還是那種的確良的衣服,而且還破了好多地方,一看就是在樹林中被勾破的。
這幾名年輕人一走近,就看見了火堆旁的尸體,讓人驚訝的是這幾人眼中竟然都沒有詫異的神色,也無人發問,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這些是什么人?怎么看著像大陸的學生?”鐘石仔細地看了看,心中就有些明白。
“現在要怎么處理他們?”
在先前那位白人向后來的人詳細地說了一遍這里的情況后,又瞄了瞄這幾個不速之客,眼神中就有些不善,惡狠狠地做了個割喉的姿勢。
他們說的是法語,鐘石不懂什么意思,但是看他們的手勢,就明白想表達的是什么意思了。
“不要!”
就在兩名白人男子還在商量的時候,站在他們身后的幾名學生模樣的年輕人中,一位相貌俊俏的女子突然說道。
“這里已經是香港了吧,你們的任務已經算是完成了大半,只要待會我們登上船,離開這里就一切順利了。這幾個人只不過是碰巧撞上的,等我們離開后就放他們走,這樣誰也不會受到傷害!”
她說的是一口流利的京片子,語速很快,普通的本地人可能聽不大懂,不過對于鐘石來說就沒有任何問題,這樣更加印證了他先前的猜測。
這位姑娘的話引起了其他幾名年輕人的共鳴,他們也紛紛點了點頭。
“周,你的意思呢?”
在聽了幾名學生的話后,那位后來的白人男子眨了眨眼,對翻譯給他聽的那名男子說道。這人就是手持沙漠之鷹的那名男子,很顯然他既說得了法語,又聽得懂普通話,粵語也還算流利,是這個團隊中的橋梁。
“我們是雇傭兵,不是殺手組織,再說做完了這一票就遠走高飛了,沒有必要和幾個陌生人為難。”
那名亞裔男子將手槍別到腰間,盯著鐘石等人片刻,末了才淡淡地說道。
聽了他的話,那幾名學生模樣的人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想來他們也知道這漢子說話的分量,心中估摸著這事大抵上就這么定了。
果不其然,兩名白人男子對看了一眼,也同意這個建議。當下他們把槍收回,幾名軍裝模樣的男子將綁匪和鐘石等人撈起,也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繩索,將眾人牢牢地捆在一起,就連躺在地上的廖小化也沒有放過。
在這過程中,鐘石等人始終沒有說話,也沒有掙扎,而幾名綁匪也都明白過來,這幾人絕不是皇家警察,而是真正的過江龍,殺人不眨眼的那種人,他們自然是乖乖地配合,生怕他們一個反悔,喀嚓了他們的小命。
將眾人捆綁成一圈后,那名精通數種語言的男子低聲用粵語說道:“今天的事,你們就當沒有看見,這哥們死了也算是白死,反正香港的警察也不會查到我們頭上。算你們走運,等天亮后自然有人發現你們,聽清楚了沒有。”
眾人自然忙不迭地點頭示意。
等一切收拾妥當,幾名軍裝模樣的人又熄滅了火堆,靜靜地潛伏在黑暗中,好像這里什么都未曾發生過,只有幾道輕輕的呼吸和不遠處濃郁的血腥提醒著眾人剛才發生的一切。
過了大約兩三個鐘頭,就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時間到了,我們走吧!”
從黑暗中傳來陣陣腳步聲,不一會就走遠了。被捆綁在一起的眾人不敢大意,又等了半個多小時,直到確定這伙兇神惡煞都走遠了,才敢發出聲音來。
“這幾個人是什么人?”
這種軍隊中的捆綁手法困不住陸虎,就聽到他那里傳來幾聲咔咔的聲音,然后眾人就覺得身上一松,陸虎竟是脫身出來了。
眾人在黑暗中久了,眼睛也有些適應,就看見一道黑影從他們中間躥出,然后在地上摸索了半天,似乎那黑影在尋找著什么,沒過多久就聽到喀嚓的金屬撞擊聲,接著就是一道清脆的滑膛聲響。
好一個陸虎,竟然在半盲的情況下,將一支碎成零件的槍組裝了起來。
陸虎脫身出來,第一時間不是將鐘石等人解救出來,而是先把武器拿到手,他實在是怕那幾個家伙折返回來,赤手空拳是遠遠對付不了他們的。
幾個綁匪原先還有動小心思的,結果看到這個一直被他們忽略的司機竟然有這般身手,而且玩槍也這么熟練,當下個個心如死灰,剛風干的冷汗又止不住地冒了出來。
“不知道,我想應該是國外的雇傭兵。”陸虎蹲到一棵粗大的樹下,目光瞄著先前那些人消失的方向,看了半天后才回答廖承德的問題。他想了半天,又補充了一句,“不要問那么多了,這種事情不是我們能摻和的,以后你就會明白了!”
廖承德聽了陸虎的話,識趣地閉上嘴巴,不再說什么。
在他身旁的鐘石則知道一些,這是他在后世得知的。就在這個時間,香港有個“黃雀行動”,寓意取自于“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某些國家和本地的一些機構,利用一些不為人知的手段,將國內的一些人偷偷轉運出來,然后送往其他的國家。
這也是為什么雇傭兵會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鐘石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先前見到的那幾人中,有個相貌平平的男生,后來輾轉去了美國,在那里他攻讀了金融博士學位,進入了著名的伯克希爾哈撒韋投資公司,成為股神巴菲特的左膀右臂。
二十年后,已經是聲名鵲起的他,和鐘石在香港再次相遇,鐘石這才意識到,當初兩人還曾有這么一番緣分。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