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鐘石父子,頓時引起了一陣不小的轟動。他們兩手空空地離開鐘莊,回來時卻帶來了一輛小型卡車,上面裝滿了高級電器,有電視機、冰箱、洗衣機等。鐘石每一樣都買了三份,分別送到爺爺奶奶家、大伯家和自己家。
鐘莊的人眼饞之余,也暗地里感慨,要是自己有個香港的親戚就好了。他們怎么會想到,這些東西都是用鐘石賺來的錢買的!
到了六月,鐘意結束了學期末的考試,便迫不及待地回到了江中省的家。像他這樣只有最后一個學年的準畢業生,在大三的暑假最好是找個實習單位,為即將到來的畢業做些準備工作,不過這年代大學生都是包分配,不像后世一樣泛濫成災,也沒有失業之虞。
像后世一個著名的女主持人,從燕京大學畢業后,就分配在某個初創的能源集團,成為最初的一批元老之一。只不過她并不感興趣,最后去了電視臺當記者,成為了著名的美女主播。
“什么?九月份去香港?”
剛回到家的鐘意,看見家里擺放著的彩電,和另外幾樣大件電器,就知道是他那個天才堂弟的杰作。他迫不及待地趕到鐘石家,就聽到氣定神閑的鐘石,用一種淡然的讓人發指的語氣,告訴他下半年最重要的計劃。
“小弟,告訴我去香港干什么?還有,你現在到底有多少錢?”
一頭霧水的鐘意,實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他只覺得,每次見到這個小堂弟,都有意外的驚喜出現。
“我讓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金融,什么叫快速賺錢!”
鐘石嘴角一揚,面帶微笑地對鐘意說道。至于怎么賺錢,就沒必要對他說了,畢竟現在“廣場協議”還沒有簽訂,不好提前泄露出去。過了半天,他才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不顧鐘意望眼欲穿的神情,拿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緩慢地說:“至于我現在有多少錢,大概有五百萬港幣吧!其實每天市值都在變動…”
下面的話鐘意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這才小半年的時間,小堂弟又賺了數百萬,這賺錢的速度比火箭還要快。鐘意第一次有點后悔,自己這大學上得是不是有些蹉跎歲月了?
“長江實業”的業績飛速地發展,而股價也是一天一個樣,就像廖承德,一小半的身家都投在里面,現在翻了好幾番,直笑得他合不攏嘴。每次和鐘石通電話的時候,都能感覺到他語氣間揮斥方遒的豪氣。
五百萬港幣,按照官方匯率的算法大約是兩百萬人民幣,在這個平均工資幾十的年頭,是一個近乎于天文的數字了。
鐘意的腦子里只剩下…
在炎熱的暑假,鐘意和鐘石這兄弟倆天天跑到村頭邊的小河里釣魚、洗澡,清澈的河水涓涓地流淌,不同于污染嚴重的后世,現在的河水還很清澈,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細沙和魚蝦,鐘石在享受著愜意的同時,也在心中好是感慨了一番,經濟發展若是以環境的污染為代價,到底值得不值得?
在后世,人們逐漸認識到環境的重要性,又重新投入大量的人力和財力治理早被污染得七七八八的河流、土地等,這無疑是走上了一個發展的怪圈。
到了九月份,鐘意戀戀不舍地離開了小村莊,重新回到燕大校園,他還有一年的學業,在這一年里,他要完成鐘石交給他的任務,就是獲得留美的名額或者爭取去香港讀研究生的機會。
鐘石則是逍遙自在多了,雖然他這個年齡該去上學了,不過他對于上學的事自有自己的一番打算,所以目前只在家里自己玩耍。至于那個小姐姐鐘小慧,則在兩大高手的幫助下,順利地完成了初中的所有功課,只等來年的初中升高中的考試了。
時間匆匆地流逝,轉眼就到了八五年的九月。
這次不管劉蘭怎么不愿意,鐘建軍和鐘石都把她拉上了去省城的汽車,畢竟在八十年代,不是人人都有機會去香港,鐘石也想趁著父母年輕的時候,能夠多去幾個地方。
到了省城,羅志強早早地就等在車站,他親自將鐘石一家人接到一個掛在省政府名下的賓館,千叮嚀萬囑咐了一番,這才高高興興地離開。
到了傍晚,那位姓梁的省政府秘書長也悄然前來,握著鐘建軍的手云里霧里地說了一大通話,直唬得鐘建軍連連點頭,口中連說感謝領導。最后梁秘書也察覺出異狀,滿臉堆出的笑容也凝固了,他揉了揉發酸的腮幫,簡單明了地對鐘建軍說:“鐘先生,這件事就拜托了!”
一頭霧水的鐘建軍就聽懂了這句話,他不敢輕易答應下去,看向在一旁裝作玩耍的鐘石,見他微不可覺地點了點頭,這才故作神秘地說道:“沒問題,您就放心吧!”
得了承諾的梁秘書露出一絲真誠的笑容,又寒暄了兩句這才告辭。他原本也想跟著一起去香港,不過一來自己工作繁忙,抽不出時間來;二來他自忖人微言輕,也幫不上什么忙。只要把廖先生久不現身的原因搞清楚,他就算完成了任務。
離開了賓館的梁秘書,看見早早就等在賓館外的羅志強,他把羅志強叫到身前,仔細地吩咐了一番,又語重心長地說道:“志強,咱們是老同學了,我就也不瞞你了。最近在港商里,有股不好的勢頭,說什么政府逼走投資商,幾個上面的人正為了這件事焦頭爛額呢!這件事要辦好了,我就能在高層面前留個好印象,兄弟你也沾光不是?”
“放心吧,我一起跟去,保證完成任務!”
羅志強面色一正,拍了拍胸脯,像即將去炸橋的董存瑞,臉上盡是義無反顧的堅毅。
這邊,等梁秘書走了,鐘建軍欲言又止了半天,這才揪著鐘石的耳朵,進了衛生間。
“說吧,到底是什么事?”
對剛才的事毫不知情的鐘建軍,此時心中極其不爽,尤其是當他得知剛才一直握著他手寒暄的人竟然是省政府的人,這更讓他不安了。
“爸,其實也沒什么,就是他們想見廖承德,想要讓我帶個話!”
鐘石忍著耳朵上的疼痛,忙不迭地說道。
“真的就這樣?”
鐘建軍見兒子面色猙獰,還以為自己下手重了,連忙松開手,又揉了揉鐘石紅腫的耳朵,這才狐疑地問道。
“爸,我騙誰也不敢騙你啊!再說我就是個帶話的,來不來還要看廖承德自己!”
鐘石嘿嘿一笑,就開始胡言亂語起來。現在在廖承德的心中,鐘石的分量恐怕比港督還要重,港督可不會幫他賺那么多的錢。
鐘建軍看著面色如常的鐘石,心中雖然有所不信,不過對于這個古靈精怪的兒子,他也沒有什么好辦法。
從南都陸口機場傳來一陣震天的轟鳴聲,飛往羊城的航班沖天而起,不一會就消失在天邊。
坐在飛機上的劉蘭,一臉的慘白,鐘建軍則在她身邊小聲地安慰著,其實他心里也不好受,飛機升空時的超重讓他眼冒金星,不過身為男人,此時還是要表現得堅強些。
等劉蘭漸漸平靜下來,鐘建軍這才有時間來看看坐在另一邊的鐘石,卻愕然地發現鐘石早已帶上眼罩,沉沉地睡去了。他心中不禁納悶,怎么這小子的表現不像是第一次坐飛機,表現得比他老子還要淡定許多。
鐘意好不容易找了個借口,向院里請了半個月的假期,他直接從燕京飛往羊城,在那里和鐘石一家人會合。
一行人在羊城會合,然后坐上大巴,前往深港,在那里入境香港。在八五年,深港的建設如火如荼,是華夏最具有活力的地方,不過在這個時候還沒有機場。
過了羅泊關口,一行帶著中華旅行社帽子的游客看見一行身穿黑色西裝、清一色墨鏡、剃著半寸長短發的精壯青年如同木樁一樣站在出口處,廖承德穿著件花色襯衫站在一干黑衣人的前面,手里還夾著個大雪茄。周圍的人像躲避瘟神一樣,離這群人遠遠的。在這個年代,香港的電影中黑社會都是這般打扮,也是最猖獗的時候,不止本地的黑社會,還有從華夏軍隊里面出來的軍人,俗稱“大圈”。
說起“大圈”,八十年代的香港人莫不是聞風色變,擁有殺傷威力巨大的槍械和良好的軍事訓練的前軍人,如同一陣旋風般席卷港島、九龍等金店,一旦得手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讓皇家警察和本地黑幫都非常頭疼。
“怎么這副架勢?”
鐘石剛走出出口,就看見這副陣勢,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臉上掛上了寒霜。對于富人來說,最大的忌諱就是露白,現在廖承德弄這么大的陣勢,讓鐘石十分地反感。
廖承德也是個機靈的人,一見鐘石小臉上滿是不悅,便訕訕地解釋道:“鐘生,其實這些都是我請的保鏢…”
走在最后的羅志強眼睛都直了,他萬萬沒有想到,剛過關口就看見了此行的目標人物!讓他感到震驚的是,廖承德竟然在鐘石面前低聲下氣,儼然一副討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