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長安越想越心慌,全身的冷汗不住向外滲出,片刻間就浸濕了整件襯衫。
“周哥,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聽到電話里那道女聲所說的話,“小玉”和“笑笑”都傻眼了,兩雙眼睛動也不動地盯著周長安看,眼見著周長安臉色蒼白,兩瓣嘴唇不住地蠕動,半晌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們心中的恐慌就可想而知了。
“小玉”最為心急,她和周長安發生過無數次無保護措施的親密關系,如果整件事是真的,那她現在可能已經身染世紀絕癥了。
“我也不知道。”
周長安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心虛地回答道,“放心好了,不可能這么巧的,說不定就是某個人搞的惡作劇。再說就算是得病,也不是什么絕癥,大不了我帶你去美國治病。”
“你他媽的,我被你害死了!”
聽到周長安的話,“小玉”心如死灰,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我才二十一歲,我不想死啊。啊…我不想死…”
“停車!”
前座的“笑笑”也是心慌不已,一想起剛才在周長安兩腿間的忙活,頓時感到陣陣的惡心,一道熱流從胸腔上涌到咽喉,她趕緊拍著車門道,“快停車,我要下車。”
“你他媽也瘋了嗎?這是主車道,下車找死嗎?”
看著左右前后川流不息的車流,周長安怒罵道,“在這里下車,是打算找死嗎?”
“對,對,對,快停車,我要下車!”
直到這個時候,前一刻還在不住抽泣的“小玉”才恍然醒悟,用力地拍著周長安的座椅,叫嚷道,“我要去醫院,我不想死,快讓我下車。”
“你們兩個臭娘們簡直是瘋了!”
周長安不置可否,雙眼緊盯著前方,生怕出什么事故。只是下一刻他就感覺到兩腿一熱,一股刺鼻的腥臭隨即彌漫在狹小的車廂內,他低頭一看,不禁勃然大怒,“你這個臭婊子,竟然吐在我的身上?”
那名叫“笑笑”的女子再也忍不住了,一張口嘔吐了出來,腥臭的黃水正噴在了周長安的兩腿之間。
“臭婊子,臭婊子!”
盛怒之下的周長安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猛然揪住“笑笑”的長發,用力向車前臺上砸去,邊打邊罵道,“臭婊子,你真他媽當自己是個角兒了?信不信我弄死你?”
“你他媽給我去死吧!”
猝不及防之下腦袋被重重地砸了兩下,“笑笑”當即就懵了,一股莫大的恐懼和屈辱涌上心頭,使得她頓時喪失了理智,雙手奮力地朝著周長安推去,口中還惡狠狠地罵道,“去死吧,臭男人,艾滋病!”
“嘭…”
周長安被猛然一推,身軀不由自主地向一邊傾斜,掌控著方向盤的手同時打滑,蘭博基尼猛然一轉頭,劃著一道S曲線脫離了原來的方向,沖開隔離護欄進入到反向車道。
“你他媽真想死啊!”
危急之際,周長安第一時間踩下剎車,在地面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之后,蘭博基尼堪堪停在了馬路中央。驚魂未定的周長安二話不說,一個巴掌就甩了過去,“想死別拉上我,現在給我滾下車。”
讓他感到詫異的是,被重重扇在臉上的“笑笑”并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怔怔地盯著車窗前方,一雙秀目圓睜,露出驚駭交加的神情。
“啊…”
就在這時,后座的“小玉”高聲尖叫起來,刺耳的聲音幾乎能震破耳膜,其中充滿了無以復加的懼怕和讓人恐懼的絕望。
“這是怎么一回事?”
周長安心中大惑,順著兩人的視線看去,只見一輛重型渣土車正以全速朝著他們的方向駛來,距離近到連渣土車駕駛室里司機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轟…哐…”
因為燕京這段時間嚴查空氣污染,所以工地上的渣土車被勒令在半夜間運行。一到深夜這些裝滿泥土雜物的渣土車就突突地開上主干道,而且速度開得非常快,因為夜間留給它們的時間有限,司機們要抓緊時間將白天堆積的垃圾運送出城。
這輛渣土車的司機,前兩天剛剛在工地上打牌輸了幾千塊錢,心情極度不爽之下的他倒頭就睡,結果被凍感冒了,這兩天腦袋一直處于昏昏沉沉的狀態。
原本今天不輪到他當班,可正好一名同事的腿被工地上的雜物砸傷了,無奈之下他只能拖著病體出車。駕駛時他的上下眼皮直打架,等到發現車前突然躥出一輛蘭博基尼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情急之下,這名司機只能本能地猛打方向盤,但還是為時已晚,全速的渣土車轟然撞上蘭博尼基,強大的慣性帶著對方連續沖出數十米,在地上留下道道深深的刮痕。已經失去了掌控的渣土車,因為急轉彎車身發生了嚴重傾斜,停下的那一瞬間,在周長安等人絕望的目光當中,整個車廂轟然落下,連帶著數頓混凝土和雜物砸在了蘭博基尼的車身上,直接將這輛價值不菲的豪車砸成了一塊扁平的廢鐵。
自然,車廂里的一男二女,只來得及發出幾聲尖叫,就變成了一攤模糊的血肉。
三人當場身亡,連個全尸都沒有留下。
“這…這…”
困在駕駛室的司機被一塊玻璃碎片戳穿了喉嚨動脈,但還沒有立即死去,他艱難地看了看身后,意識到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之后,這才嘆了一口氣,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我是周萬壽!”
臥室內的電話毫無征兆地突然響起,將周萬壽從睡夢中驚醒,他不滿地嚷了一句,打開臺燈戴上老花鏡,接起話筒后沉聲問道,“哪位?”
“周書記…周書記,我是…王晉凱,老王家的…二小子!”
接到警方的電話之后,王晉凱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現場,當看到血肉模糊的場面時,他意識到整件事鬧大了,當即撥通了周萬壽的電話,結結巴巴地說道,“長安他…他死了!”
“什么?”
話筒這頭的周萬壽一愣,隨即眉頭蹙了起來,“你說什么?”
盡管周萬壽的聲音不大,但傳來的無形威嚴還是嚇得王晉凱瑟瑟發抖。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很快,周萬壽就趕到了現場,同時帶來的還有一支小型武裝力量。這些荷槍實彈的人根本就不和現場的警察做任何溝通,強硬地封鎖了現場,任何人不許進出,這其中也包括了王晉凱本人。
他在三十歲的時候才有了這個兒子,這是他唯一的子嗣。說來也是奇怪,在周長安出生之后,周萬壽的仕途很快就進入了快車道,一路高升到今天的位置。迷信的周萬壽認為這都是兒子給自己帶來的好運,平日里自然對這個兒子寵溺有加,這也養成了周長安目空一切的性格。
怔怔地盯著那輛已經成為廢鐵的蘭博基尼半晌,周萬壽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任何不妥。只是他轉頭看向王晉凱時,一張老臉已經滿布寒霜,眼神中的怒火更是呼之欲出,“小王,你給我說!”
周萬壽雖然年過七旬,但長期位居高位,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懾人氣勢。此時又是在盛怒之下,更如同一只擇人而噬的猛虎,仿佛下一刻就會暴起殺人。
王晉凱絲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在這時有什么小心思,眼前的周萬壽會毫不猶豫地將他當場格殺。他哪里還敢隱瞞,當下竹筒倒豆一般,一股腦地將他所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
“這是一場謀殺!”
王晉凱結結巴巴地說完之后,足足過了好半天,周萬壽才一甩手,用不容置疑的語氣直接給整件事定了性,“這件事一定是鐘石那個家伙指使人所為。買兇當街殺人,竟然喪心病狂到了這種地步,這還是法治的社會嗎?這還有朗朗乾坤嗎?”
“可是…可是…”
王晉凱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可一接觸到周萬壽那幾乎能殺人的眼神后,又不得不將話咽了回去。
“這個叫鐘石的人必須死!”
周萬壽來回踱了兩步,像是在思量著什么,不過很快他就停下腳步,斬釘截鐵地說道,“給我找出他現在在哪,我現在就要和他好好談談。”
“這…這…”
此時的王晉凱很想脫離這個是非之地,但是環視了一圈之后,他頹然地選擇了放棄。他很清楚周萬壽所說的“談談”是什么意思,只是現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通過自己的關系撥打電話,很快就將鐘石的藏身之地弄了個清楚。
“是有期嗎?”
周萬壽接過電話,直接給劉有期下達了命令,“給我立刻處死那個叫鐘石的,這是命令!”
劉有期是周萬壽的警衛,只是這兩年一直跟隨著周長安。周萬壽相信,只要自己下達命令,已經是籠中之鳥的鐘石肯定是立刻斃命。
至于這件事到底是不是鐘石指使人所為,已經不重要了。盛怒之下的周萬壽需要一個宣泄怒火的途徑,很不巧嫌疑最大的鐘石就撞上了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