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哪位?”
警衛森嚴的北山某處別墅,閃爍著昏黃燈光的書房當中,一名戴著老花鏡的老者正在專心致志地看著紅頭文件,這時辦公桌上的紅色電話響了起來。老者不緊不慢地看了電話一眼,慢騰騰地放下手中的文件,用充滿威嚴的語氣詢問道,“有什么事情嗎?”
“周書記,我是小趙,保衛處的。”
話筒里傳出一道熱情洋溢的聲音,帶著幾分諂媚,“您老人家的身體還好嗎?沒有別的事情,就是打電話來問問您的近況。”
“原來是小趙啊!”
聽出對方的聲音后,周姓老者默默地點了點頭,“我已經是一把老骨頭,就剩下混吃等死了。還勞煩你惦記,實在是有心了。小趙啊,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么事你就直說吧!”
他自然不相信對方沒事打這么一個電話。
“周書記,這件事說來有點難為情,但是我認為你有必要知道。前幾天我們跟隨著香港團進行保衛工作的時候,遇到了…”
猶豫了再三,趙姓處長才硬著頭皮將整件事闡述了一遍,最后說道,“根據我們調查的結果,整件事是由周長安,也就是您的公子在背后指使的。幸好沒有出什么大事,否則我們保衛處就難辭其咎了。”
“混蛋,竟然有這樣的干部,良心都被狗吃了!”
聽完之后的周書記勃然大怒,高聲訓斥道,“連基本的黨性和人性都沒有了,這種人也配進入我們的干部隊伍?小趙同志,我以一名普通老黨員的身份建議,開除這種人的公職,徹底驅逐出我們黨的隊伍當中去。這種事實在太不像話了!”
“是,是,是。”
仿佛是感受到從話筒當中傳來的威嚴和氣勢,這邊的趙姓處長額頭上滲出密密的汗珠,腰桿不由自主地彎了下來,“這件事雖然不歸我們管,但我一定將周書記的意見上報給他的上級機關。”
“那好,這件事就這樣吧。”
周姓老者對趙姓處長的回答很是滿意,就這般自顧自地說了一句,同時還不忘問道,“還有別的事嗎?”
“呃…沒了,沒了。”
趙姓處長很是錯愕,原本還想將話題扯到周長安身上,但對方既然下了逐客令,他自然也不敢再多說什么,當即很機靈地止住了通話。
聽到手中話筒嘟嘟的聲音,他不由地苦笑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自然,這件事到了這里就算是終結了,作為始作俑者的周長安一點事都沒有。即便是保衛處的最高長官,也對此無能為力。
“小畜生!”
不過在另一邊,很顯然這件事并沒有完結,掛斷電話的周書記怒氣沖沖,朝著客廳怒吼了一句,“還不給我滾過來?”
一般情況下,周長安是不在這棟別墅當中的,他在燕京的房子很多。但今天他卻很乖巧地在晚飯前就回了家,這讓周書記本身就感到有些詫異。不過現在他卻是知道,原來這小子在外面惹了禍,所以才回家避避風頭。
正在不亦樂乎吃著水果的周長安心中咯噔一聲,知道自己的事情暴露了,當即搖著頭放下西瓜,一聲不吭地進了老頭子的書房,順便把房門關上。
“瞧瞧你干的好事!”
一進門還不等周書記說話,周長安就“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架勢很是熟練,看樣子不像是第一次被教訓了。就在他主動跪下時,周書記的訓話也到了,幾乎發生在同一時間,“真是越活越倒頭了,竟然慫恿個小警察去威脅別人。這事說出去,我周萬壽的臉上都沒光!”
“爸,我錯了!”
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的周長安,耷拉著腦袋說道,“我不應該這么做的。”
“不,你不知道你錯在哪!”
周萬壽拿起鎮紙猛然一拍,大喝道,“要不不做,要做就要徹底將對手踩翻在腳底,一線生機都不給對方留下。你要找人,也應該找級別高的人,將整件事坐實坐死,讓別人找不到任何借口翻盤。現在這件事弄得不上不下,別人打來電話給我,這是裸地打我的臉啊。”
“爸…”
周長安吃驚地看著自己的老頭子,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原本他認為自己的老頭子是因為自己公器私用才生氣的,但現在看來似乎并不是這么一回事。
“好了,你先起來吧。香港那幫人不要去招惹,不說他們特殊的身份,就單單是在目前的氛圍下,一個不小心就背上離心離德的罪名。不好,非常不好。”
周萬壽臉色稍霽,“而且在其中還有些非常厲害的家伙,在全球范圍內都有著非常大的影響力,即便是我都不能輕易撼動的角色。上一次北方某市的二把手變動,背后就有香港勢力的推動。”
“啊?”
周長安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內容,當即驚訝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問道,“不會是李家誠那個老家伙吧?真是沒有看出來他竟然有這么大的影響力?”
“嘿嘿,這回你就猜錯了,并不是李家誠。”
周萬壽嘿嘿一笑,沖著自己的兒子搖了搖手指,“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管在哪里,都有一些超脫了規則的人存在。下次記住,在得罪人之前,最好先搞清楚對方的身份,不要捅出一個大婁子,讓你已經退休的老子來幫你背黑鍋!”
“還有,你在香港的那些事情弄得怎么樣了?”
教訓了對方一頓之后,周萬壽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追問道,“這次棄保潛逃的事情鬧得太大,你最好給我老實一點。要知道我能庇佑你一時,庇佑不了你一世。”
“爸,我已經想通了,以后再也不出去胡混了,就安安心心地在國內賺錢。”
被周萬壽一通教訓,周長安低垂著腦袋,看似虛心受教,其實心中并不以為然,但口中依然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我發現國內的機會遠遠多于國外,現在我們國家經濟增長這么快,我不應該舍近求遠的。”
“這么想就對了,有什么計劃嗎?”
看到一直“頑劣”的兒子終于“轉性”了,周萬壽不禁老懷欣慰,笑著問道,“我記得你以前做過一陣子石油設備配套的生意吧。雖然說我離開石油戰線已經很多年了,但你在這方面做生意依然不太好,別人會說閑話的,還是轉向其他的行業,這樣別人也說不出什么來。”
“石油的生意我已經結束了。”
眼見著氣氛緩和了下來,周長安從地上站了起來,揉了揉刺痛的膝蓋,坐到周萬壽的對面,恭敬地說道,“我也不想爸你都退休了,還落個晚節不保的名聲,所以一早就結束了石油的生意。對了,我這一次打算進軍股市,用資本來支持國家的實體經濟。”
“投資股市?”
周萬壽狐疑地看了兒子一眼,“說來說去你竟然是打算去投資股市?我實在搞不明白了,這個股市到底有什么可投資的?那些都不過是紙面上的財富,怎么能說是支持國家的實體經濟呢?”
“爸,這你就不懂了!”
周長安笑著搖了搖頭,“這么說吧,我投資股票,這些錢最終流向了上市公司。那些上市公司就是我們實體經濟的代表。所以我說的一點都沒錯,投資股票就是投資實體經濟,就是愛國報國的表現。企業有了現金,擴大生產,利潤增長,股價上漲,這是一個正循環。投資有回報,實體有增長,這就是我的打算。”
“真是搞不明白你,居然有這樣的想法。”
面對著這樣新鮮的理論,周萬壽蹙著眉頭半晌沒想明白,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什么,翻開一份紅頭文件細細地看了半天,最終將文件朝著周長安的頭上猛甩過去,罵道,“我說怎么回事呢?原來這是中央的最新經濟刺激精神。臭小子,你好樣的,竟然偷看我的文件?你知道不知道,這些文件是不可以外泄的,現在我都有權槍斃你了。”
“爸,爸,我沒看你的文件!”
周長安連忙擋住臉,口中不住地求饒道,“你的這些文件都鎖在保險柜里,而且沒你的召喚,我從來都沒進過你的書房。警衛和保姆都可以作證,我沒有看你的東西啊。”
“真沒有?”
周萬壽拍打的手停了下來。
“真沒有!”
周長安舉起雙手,對天發誓道,“絕對沒有這回事,否則我就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好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追問你到底是從哪里得來的消息。”
管教了一陣之后,周萬壽升起一股無力感,周長安已經不再是那個繞膝的小孩,自己說的話到底有多少效果也沒法求證了。他頹然地坐回了座椅,單手扶額道,“記住事情不要做得太過分,畢竟這是國家的方針政策。賺點錢可以,但是千萬不能做了賣國賊,知道嗎?”
“知道了爸,那我先出去了。”
看到周萬壽端起了茶杯,周長安很識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