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生,現在我們下一步該怎么辦?”
回到酒店之后,鐘石和江山依然有點驚魂未定,不過比起幾十分鐘之前,他們已經鎮定了不少。在匆匆地收拾了一番行李之后,江山就推開鐘石的房門,詢問對方的布置,“是不是要連夜趕回香港?或者是到美國的領事館里面躲一躲?”
“沒有這個必要!”
鐘石馬上擺了擺手,斬釘截鐵地說道,“現在可以肯定的是,我們的一舉一動已經在帕潘德里歐的監視當中。如果我們有一些什么異常舉動,或許會被他認為是心虛的表現。如果讓他知道我們假傳圣旨的話,那么整件事就糟糕了。”
“倒也是這個道理!”
江山細想了一下,馬上就明白過來,心中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慌亂了,“按照你這么說,我們這段時間停留在雅典,什么都不需要做嗎?”
“不做什么也不好,畢竟我們現在扮演的不過是傳聲器的角色。”
鐘石仔細想了想,又接著說道,“這樣吧,我們這兩天隨便轉轉,抽個時間去美國大使館拜訪一下,給他們的人看看,我們是有后臺的。”
“如果兩天之后,這件事還沒有下文的話,就說明我們已經安全了。到時候我們也不用回香港了,可以直接去戛納,因為那里馬上就要召開G20峰會了,全球的領袖都齊聚一堂,共同商談經濟形勢。我們也過去看看,或許會有某些意想不到的收獲!”
“至少讓他們投鼠忌器!”
江山一拍手掌,興奮地說道,“只要我們越高調地亮相,他們就越不敢拿我們怎么樣,是這個道理吧?”
“也可以這么說吧!”
對于江山的這個說法,鐘石不置可否。在經歷了最初的慌亂之后,他認真地分析了一下形勢,然后發現自己確實是有點過于擔心受怕了。
而事實也的確按照鐘石的預估在發展。
“什么。他們大搖大擺地進了美國大使館?”
這幾天一直沒有睡好的帕潘德里歐聽到了手下的匯報之后,眉頭不由自主地蹙了起來,沉吟了半晌之后,又問道。“他們還有什么其他的活動嗎?”
“沒有什么特別的。”
向帕潘德里歐匯報的是國家情報機關的一名負責人,長相屬于那種平淡無奇,扔到人群當中毫不起眼的那種。不過想想也是,長相俊美的情報人員只存在于電影當中,現實生活當中的情報人員總是越平凡越好。
這名叫做西塞魯斯的情報主管。除了記憶力超群之外,還有著強大的邏輯推理能力。雖然帕潘德里歐并沒有向他透露更多的信息,但是這家伙根據鐘石等人這兩天的行蹤,輕而易舉地就判斷出,整件事可能和美國方面有關。
他仔細地想了想,最終才篤定地向帕潘德里歐確認道,“這兩天他們所去過的地方,接觸過的人,我全部暗地里調查過。基本上都是我們本國的普通公民,沒有什么可疑之處。”
“看來他們的確是信使。”
帕潘德里歐的眉頭稍微地舒展開了。不過下一刻他看到西塞魯斯還在自己面前時,立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失口,當即揮了揮手,示意對方出去。
“對了,總理先生。”
盡管西塞魯斯只是說了一句話,但西塞魯斯的腦袋已經飛速地轉動起來,只是很可惜對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止口不繼續說下去,這讓他不禁大感惋惜,而就在他不甘心地準備要退出去之時。又突然意識到整件事還沒有結束,“我們還需要繼續監視他們嗎?”
“還有,我要提醒總理先生的是,這家伙似乎相當有名氣。如果在我們希臘境內出事的話,我們是很難和國際社會交代的。”
西塞魯斯分析的結果是帕潘德里歐要對鐘石等人下手,所以他才委婉地勸告對方道。
“知道了!”
帕潘德里歐無奈地擺了擺手,回答道,“現在要做的不是監控,而是保護。讓你們的人一定要安全地將他們護送出境,但不要讓他們發現你們的存在。”
盡管貴為一國總理,但帕潘德里歐對鐘石似乎并沒有更好的辦法。對方如此高調地進入美國大使館,自然是在告訴自己他所說的一切非虛。在這種情況下,帕潘德里歐不得不好好地掂量自己想要干什么所帶來的嚴重后果了。
“讓布魯諾、鄧尼斯和亞度尼斯來見我!”
心煩意亂的帕潘德里歐,摁下了秘書的通話鍵,通知對方召集幾名心腹前來商談。
這幾個人都是總理的心腹幕僚,對外宣稱的是總理的私人助理,雖然沒有官方的頭銜,但是事實上他們的權力之大不下于一般的部長。
布魯諾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有著一頭褐色的頭發,特長是精于私有化理論。鄧尼斯五十來歲,頭發已經半白,他的專長是公共形象管理。另外一名亞度尼斯比布魯諾稍長幾歲,不到四十歲,在三人當中他的地位最高,在帕潘德里歐沒競選上總理之前他就是帕潘德里歐的競選總管,入住總理官邸之后他是帕潘德里歐的全權助理,所以他說的話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帕潘德里歐的意思。
事實上這個叫做亞度尼斯的人還有一個不為外人所知道的職務,即帕潘德里歐家族的白手套。
“事情是這樣的…”
當三人落座之后,帕潘德里歐沒有說一句不相關的話,而是直奔主題,將幾天前和鐘石會面的對話簡單地敘說了一遍之后,就雙手一攤地問道,“你們有什么好的辦法嗎?”
既然能夠作為帕潘德里歐的心腹,幾人自然不會是省油的燈。對于帕潘德里歐家族的那些事情,他們都是心知肚明,所以當聽到帕潘德里歐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幾人都沒有顯得太過吃驚。
不過對于鐘石所說的一切,幾人都很震驚,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
“這么說,這家伙真的是美國政府的代言人?”
布魯諾最先說道。“就算是他手頭上的證據是真的,但如果真的別有用心的話,那我們大可以利用這一點來混淆視聽,將整件事糊弄過去。”
“基本上沒有可能!”
亞度尼斯擺了擺手。制止了對方的徒勞,“雖然一些表面上的東西可以抹去,但是牽扯到國外的一些東西則很難擦去痕跡。還有,這種事基本上是自由心證,即便總理先生出面否認。恐怕也堵不住眾人的悠悠之口。除非能夠將這些事完美地遮掩住,否則是不可能逃得過追查的。”
“還有,不管他是不是美國人的代言人,手頭上的東西都有可能被曝光。在這方面我們是不可能賭的,如果是他發表的還好,但如果是美國政府公布的話,那我們基本上就沒有辦法否認了。”
“所以,我們還是再仔細考慮考慮他開出的條件比較好。”冷靜地分析了一番之后,亞度尼斯直接堵死了所謂的盤外招。
“你的意思是,發動公投?”
布魯諾很吃驚地問道。“如果是這樣,那依照現在的民意,極有可能達成中止救援的最終決定,到時候該怎么交代?”
“的確不好交代,但是我們可以把這個鍋推給反對黨,不是嗎?”
鄧尼斯突然說道,“各位還記得嗎?在前段時間的歐盟峰會上,曾經表示對希臘債務減計30的承諾。雖然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最終的政策出現。但是不要忘了,新民主黨方面可是對這個決策非常不滿意的。”
歐盟峰會曾經打算對希臘債務減計50。但是此舉遭到了歐洲銀行業的一致反對。后來他們不得不推遲這一計劃,并且將減計的額度減少到30,但即便是這樣,依然沒有在全歐洲境內達成一致。
作為持有希臘國債份額最大的希臘銀行業。更是強烈地反對這一議案,因為他們持有希臘的國債份額最多,如果減計真的成功的話,那他們的損失也是最大的。他們的這種情緒,已經被最大的反對黨新民主黨所利用,這就是為什么希臘國內會出現“希臘的問題希臘人自己決定”的聲音的原因。
帕潘德里歐聽后頓時眼睛一亮。示意鄧尼斯繼續說下去。
“只要我們表示,反對黨在這件事上和我們談不攏,為了避免國家因為陷入黨派爭斗而使得情形變得更加糟糕,我們將表決的權力下放給所有國民,讓他們決定整個國家的未來,這樣一來既分擔了因為緊縮帶來的民怨,也保住了我們自己的政治前途,豈不是一舉兩得?”
“最為重要的是,還兌現了對國外的承諾,而且我們也不用擔心鐘石等人會爆發。”
說到最后,鄧尼斯更是激動得一拍掌,“關于公投,我們是受到了反對黨的壓力,不得已而為之。從頭到尾,我們遭受到的是來自既得利益集團的壓力,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將整個國家往絕路上趕。這樣一來,你的民望豈不是更高了?”
鄧尼斯最高明的地方就在于,將反對黨也一并牽扯了進來。這樣一來,發動公投的理由就順理成章了,而且最為重要的是,對鐘石和美國也都有了交代,也同樣不損害自己的民望。
“但是如果真的和歐盟撕破臉皮,那我們的國家該怎么辦?”
帕潘德里歐仔細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不過他看得更遠,畢竟如果最終留下一個爛攤子,那么他坐這個總理的位置也就沒有太大的意思了。
“民眾是愚蠢的,這一點毫無疑問。”
鄧尼斯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說道,“等他們發現國家破產了,各種公共服務嚴重縮水,整個社會動蕩起來的時候,他們就會后悔今天的選擇。到時候我們再和歐盟進行談判,保證他們又開始支持現在他們反對的這一切。”
“這樣的話,從頭到尾,什么都沒有損失,只不過是普通民眾為他們的愚蠢付出代價罷了!”鄧尼斯最終丟下了一句冷冰冰的結論。
“那你們認為什么時候宣布公投比較好?”
帕潘德里歐想了又想,最終覺得這個方法是目前看來最好的,當即心頭大石落下,開始認真地思考實施這一計劃的可能性,“是在近期還是要拖延一段時間?”
“當然是趁熱打鐵了!”
三人齊聲說道,他們互看了一眼之后,最終還是由鄧尼斯說道,“總理先生,你需要先和社民黨內部形成統一共識,然后再宣布這個消息,隨后還要獲得國會的批準,最終在明年的時候正式舉行公投。整件事都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進行,畢竟時間久了,歐盟或者是新民主黨那邊出現反復的話,就沒有這么完美的借口了。”
“好,盡快實施!”
帕潘德里歐一拍大腿,激動地說道,“我也好給美國方面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