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鯨,這個名字不錯!”
在去往議事廳的道路上,高東方笑呵呵地說道,“你這個家伙真是運氣好,居然和美聯儲站到了一邊。(萬卷吧,全文字)全世界那么多機構圍剿你們,居然還讓你們毫發無傷地跑了。對了,你們并不是毫發無傷,相反倒是賺了很大的一筆數字,是不是?”
“你這是在打聽我們的收益情況嗎?”
鐘石微微一笑,打開車窗,看向外面熱鬧的大街,“雖然是有一點收益,但是數量并不是很多。這筆投資主要是著眼長期和避險,畢竟美債的安全性還是有保證的。如果想要高收益的,我可能更傾向于其他資本市場。”
“這么多的收益你還不放在眼里?”
高東方故作夸張地來了一句感慨,“和你們相比,我們華投人的能力簡直不值一提了。要是我也有像你這樣的能力和水平,也不至于在國內被罵得狗血淋頭了。”
“怎么最近壓力很大?”
詫異地望了高東方一眼,鐘石這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高東方頭上的白發多了許多,眉角的魚尾紋也深了不少,整個人看上去氣色灰暗,萎靡不振,很有一種心力交瘁的感覺。
因為張航團隊的損失,使得華投在國內飽受抨擊。當下高東方也不敢再貿然出手,只是選擇一些安全性高、收益率低的債券來進行短期保值。
“是的!”
長嘆一口氣后。高東方幽幽地說道,“張航那件事過后,雖然對方已經受到嚴重的打擊。但一時因為我的團隊也沒有更好的業績,所以他們又借題發揮,想讓我們在短時間拿出一點成績出來。你也知道,現在市場那么混亂,憑借我們的投資能力,還有內外各種掣肘,怎么可能在短期內拿出一個響亮的業績?”
戲肉終于來了!
“所以這就是邀請我的目的?”
鐘石不動聲色地問道。“什么華盛頓鯨的事,都是借口吧?”
此時距離美聯儲高調宣布實施qe已經過去半個月有余。但整件事的余波還是持續發酵。好事的媒體將美聯儲形容為“華盛頓鯨”,即在資本市場海洋當中的霸主。而賭對了方向的天域基金,也遭受了全方位的曝光。
不過因為鐘石長期奉行的低調原則,使得這些原本無孔無入的媒體竟然挖掘不到更多的內幕。炒作沒多久。媒體的重點又重新聚焦到美聯儲和那些在這場賭局當中失敗的基金當中,天域基金算是僥幸地逃過一“劫”。
不過默默關心天域基金的人還是不在少數。這一天鐘石接到通知,讓他到燕京參加一個關于國際資本市場走勢的研討會。根據通知的內容,這個研討會的規格很高,負責金融方面的領導人也會出席,所以鐘石根本就沒辦法推辭。
降落在機場時,前來接機的竟然是高東方本人,再加上一路上高東方不住地吹風,鐘石就意識到事情可能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樣。
“不。不!”
高東方連聲否認,“美聯儲做決策的思路和動向,都是我們目前高度關注的焦點。在這一點上。你能夠先人一步,預測對他們的政策走向,給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尤其是今天主持會議的那位,更是對你贊不絕口。這一次也是在他的提議下,我們才邀請了香港方面的專家。你是其中一個,另外一個是匯豐銀行的首席經濟學家彭先生。”
“不過根據我收到的消息…”
他緊張地看了鐘石一眼。欲言又止,不過在鐘石的逼視之下。最終他還是開口說道,“那一邊的人普遍對你頗有微詞,可能會在會議上對你借機發難,所以你還是要小心一點。必要的時候,我們肯定會給你支持的。”
“給我支持?”
鐘石十分惱火,但卻又不方便表達出來,當下冷哼一聲,非常不滿地說道,“你們倒是打的好算盤,直接把我放在火上烤。原本我只是個局外人,但現在好了,我倒變成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高東方深深地看了鐘石一眼,不再繼續說下去,閉上眼養起神來。他能說的已經全部透露給鐘石了,剩下的就要看鐘石自己如何拆招了。
鐘石看了他一眼,也有樣學樣地將眼睛閉上,心中卻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想著如何應對。
來者不善!
奧迪商務車平穩地駛過熱鬧的市區,步入到一處安靜的地區,這里是整個華夏的心臟,紅墻綠瓦靜靜地矗立在那里,仿佛時刻在告訴著路人這里的威嚴。兩名荷槍實彈的警衛守衛在門口,盡管車的擋風玻璃上貼滿了各式各樣的通行證,但他們還是認真地檢查了一番,這才放行。
“到了,我們先下車吧。”
穿過一片已經被冰封的湖,奧迪車靜悄悄地停靠在一片古色古香的建筑群前。高東方搖下玻璃,看了看四周,輕聲地對鐘石說道。
因為是第一次來這里,下車之后的鐘石免不得打量一下四周的景色。這些建筑都是在幾百年前建立的,帶有濃厚的明清建筑風格。和普通白墻青瓦的古建筑相比,這里顯得豪華很多,亭臺樓榭,花園假山,小橋回廊,蒼松翠竹等一應俱全。
“這里以前是王爺的王府,豪華得很!”高東方拿出一份文件,交到等候在車邊秘書模樣的人手中,這才回過頭笑著對鐘石說道,“鐘先生,我們不要耽誤時間了,趕快進去吧,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
那名秘書模樣的人仔細核實了一番兩人的身份后。就不緊不慢地領著兩人走進了園子,左右來回繞了三四圈之后,他們才到達召開會議的地方。一座寬大的會客廳。
這間會議廳像是以前主人的書房所改造的,窗前有陣陣松林,遠處可以眺望到湖水,環境讓人心曠神怡。在會議廳的內部,東西方向擺放著一張橢圓形的會議桌,暗紅色的實木家具油光可鑒,顯然被精心保養。墻壁上掛著一些華夏古代的書畫作品。不過最吸引鐘石目光的是,在正中央主人位置背后的那邊墻壁。掛著一張萬里河山的大幅正楷書法橫幅。
會議室已經來了一些人,高東方一進門,就挨個打招呼寒暄。但對于鐘石來說,這些人他一個都不認識。只能尷尬地朝著眾人點了點頭,略顯寂寞地坐在有著自己銘牌的位置上。
“雖然你不認識這些人,但這些都是國家的智囊,見識不會比你少。”
打了一圈招呼之后,高東方這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是不是湊巧,他的位置正好和鐘石相鄰。落座之后見鐘石百無聊賴,主動開口說道,“領導在做出某個決策之前。必須要參考各方面的意見。這些專家學者就是不可缺少的,他們所說的話將在一定程度上指導新政策的出臺。”
“我覺得我好像來錯了地方,這里真的適合我嗎?”
鐘石也明顯地緊張起來。搓著雙手小聲地問道,“我只是猜對了美聯儲的行動,理論方面我并不在行。最為重要的是,我的基業都在香港,是不是建議建策的時候,不合國情?”
“放心!”
就在高東方還想說什么的時候。門口處響起一陣喧嘩,隨后一名身材不算高大的老人走了進來。他面目和藹,目光溫和,帶著淡淡的微笑,正是經常在電視上見到的那位領導人。
“大家好!”
領導人朝著眾人微微擺手致意,落座之后先翻開自己面前的筆記本,鄭重地把鋼筆擺好,隨后才環視了一圈會議室,輕咳一聲,說道,“各位專家學者,歡迎大家能夠在百忙之間參加這個研討會,我在這里向大家表示感謝。首先我要說明的是,這并不是一個嚴肅的會議,大家盡可以各抒己見,暢談對相關議題的意見和看法。這些看法我將一一記錄在案,在下一步決策制定的過程當中,我們還會進一步對細節方面進行探討,到時候還希望各方面的專家朋友們不吝賜教。”
他目光掃視的過程中,鐘石只覺得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稍微停頓了一刻,似乎對自己的出席感到很欣慰。鐘石心中頓時就是一暖,覺得自己此行不管結果怎么樣,也算是值得了。
領導人說話輕綿柔和,不帶任何讓人不舒服的語氣和用詞,這讓眾人都大為受用。與會的學者們紛紛點頭,他們當中大部分人并不是第一次和這位領導開會,也很熟悉這位領導簡潔干脆的作風,當下也不多作寒暄,紛紛打開手頭的文件或筆記,開始思考起如何表述來。
對于鐘石來說,這是第一次和這位領導人接觸,如沐春風的感覺讓他眼前一亮。他心中暗暗想道,媒體報道這位領導人涵養深刻,頗有君子之風。今天看來,的確并沒有夸大的成分。
“今天主要的議題,在于國內的經濟形勢,和美聯儲前段時間進行qe政策的相關性。”
領導人刷刷地在筆記本上記錄了片刻,抬起頭來對眾人說道,“相信大家在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相關的議題。具體的事情我還是先來介紹一下,在1月6日,美聯儲宣布實施總金額在8000億美元的qe政策,目的是為了降低長期利率,引導流動性進入生產領域。這項政策宣布之后,就引起了我們國家的高度關注。之所以到現在才討論,是因為一來這是條中長期的規劃,二來就是在某些地方我們還需要和他們做溝通。現在時機成熟了,我想聽聽大家的看法。”
“厲老,你先來?”
敘述完畢之后,領導人笑著對他右手邊的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說道,“這么冷的天,還要讓您親自前來,實在是麻煩您了。”
那名頭發花白的老人朝著領導人微微地點了點頭,說道:“國家既然需要我,我只要一天不死,就會義無反顧地出來。不要說什么客套的話,我們這就開始吧。”
鐘石認得這名姓厲的老人,他是市場經濟的泰斗級人物,曾經在八十年代提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這一概念,當時轟動全國。這位在六十年代曾經被冤枉的老人,是典型的舊派知識分子,骨子里有極強的家國情懷,不管是在做人還是在做學問上,都堪稱一代大師。
作為大學教授的厲老更是厲害,真正地做到了桃李滿天下。就連現在坐在中間的這位領導人,早年間也曾經在他的門下求學過。
鐘石的眼睛慢慢地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