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難道一點都不擔心嗎?”
南丫島附近的海域,鐘石和高東方兩人,一邊迎著海風在太陽下曝曬,一邊悠閑地舉著釣竿聊天。
今天的溫度不算低,再加上兩人有要事商談,鐘石索性開著游艇出海。此時面對著藍天大海,晴空萬里,兩人心情大好,工作上的陰霾一掃而光,在甲板上悠閑地釣起魚來。
享受了半天日光浴之后,兩人還是忍不住地談起了工作,畢竟雙方的時間都很寶貴,不可能白白地浪費在垂釣上。
“呃…到現在我還沒有釣到一條魚呢!”
鐘石瞅了瞅高東方身邊的水桶,又看了看自己的,撒手將魚竿扔在甲板上,頗為喪氣地說道,“不是說好了不談工作的嗎?今天的晚餐你請客!”
“我請客,當然沒有問題!”
高東方無語地搖了搖頭,隨后覺得魚竿一沉,急忙揮動線輪,沒多久,一條活蹦亂跳的石斑魚就出現在兩人的眼前。
“好運氣!”高東方喜笑顏開,一邊收線,一邊開心地說道,“這條石斑至少有五斤重,今天晚上你有口福了,新鮮的東星斑。”
石斑魚營養豐富,肉極細嫩潔白,口味類似于雞肉,向來有“海雞肉”的稱呼。而東星斑,則是石斑魚當中性情比較兇悍的一種,肉質更是鮮美,是饕餮食客垂涎三尺的美食之一。
手忙腳亂地將東星斑放到水桶中,高東方又再次上餌拋線,忙活了半晌后,這才重新坐了下來,說道:“關于德國的那件事情,你有什么好的計劃?”
“德國那件事,還沒有好計劃!”
鐘石撓了撓頭,艷羨地看了看高東方的水桶,這才不舍地收回目光,淡淡地說道。“保時捷現在氣勢如虹,但也有一個致命的問題,即在我卷走了他們部分現金儲備,即便他們后來又賺取了大部分。但仍然沒有足夠的資金進行期權行權。現在,就看情況會怎么樣發展下去了!”
“到目前為止,我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計劃。但這個計劃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到現在為止,也只有三四成的把握。不過你放心。既然這件事是我鬧出來的,我就一定會想辦法擺平的,即便是傾家蕩產都在所不惜。”
說到最后,鐘石的臉色已經變得無比凝重。即便他在香港生活多年,內心依然是愛著這個國家。如果能夠為國家做一點貢獻,哪怕是非常微小的,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好,我就欣賞你這一點!”高東方直覺得熱血沸騰,猛然大喝一聲,看向鐘石的眼中盡是贊許之色。隨即他低頭思索了半天,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這才壓低聲音,說道,“你知道不知道這件事情,在高層當中鬧出了多大一場風波?”
高東方的語氣漸漸地低了下去,不過仍然能夠清晰地傳到鐘石的耳中,他將視線重新投放到海面上,“一些人抓住這個機會,想要借題發揮一番。從全國范圍內徹查德華地產的偷漏稅狀況。好在我背后的那位,在高層的會議上硬生生地頂住了壓力,將整件事壓了下來,代價就是大眾這個項目必須要搞定。現在我身上的壓力很大啊!”
他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說起來這幾年,你在背地里幫助我們的項目不少。別的不說,在美國運作的那一切,高層都看在眼里。但是你也應該清楚,天域基金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得罪了某些人的利益。這些人社會聯系廣泛,有一定的輿論能力。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還能影響最高層的決策。在這種情況下,受點委屈是在所難免的。不過你放心,我們不會讓你流血又流淚的。”
“流血又流淚?”
鐘石目瞪口呆,半晌才摸著臉反問道,“有這么嚴重嗎?即便他們全面封殺我,大不了我就放棄大陸這個市場,天底下哪有我鐘石去不了的地方?”
這下輪到高東方無語了,他怔怔地盯著鐘石片刻,這才自嘲地一笑,感慨道,“實在是抱歉,這純粹是我的口誤。的確如你所說的,天下之大,還沒有你鐘石容身的地方?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你之所以將基業放在香港,目的就是在于規避這種政治上的風險。進可攻、退可守,看來你在很早以前就意識到這一點了。怪不得你能夠白手起家,將生意做得這么大,原來眼光如此遠大,看來我們都是過于擔心了。”
“其實問題也并不是這些!”
鐘石搖頭笑道,“我之所以能夠發家,還是因為國外有完善的制度和豐富的投資品種。在國內我看不到如此品種繁多的投資標的,沒有完善的制度保障,有的是各種內幕交易、裸的操作股價等行為。在這種情況下,我自然傾向于到一個相對透明的市場去玩。”
“現在呢?”
高東方自然不服氣,“我聽說你的天域基金陷入到麻煩當中,而且麻煩還不少?”
“你都聽說了什么?”
對于高東方的說法,鐘石非常感興趣。說起來華投也是美國國債市場的一支生力軍,只不過有沒有出現在美國十年期國債市場,鐘石就不知道了。
“我們的交易員有各種說法,也不知道哪一種是真,哪一種是假。”
高東方愣了下,鐘石的反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嘆了口氣后,這才悠悠地說道,“唯一能夠得到他們共識的說法,是天域基金在美國十年期國債市場上受到了圍攻,所有的交易員都是這么認為的。我原本也深信不疑,但今天看到你這么悠閑和放松,又對他們的結論產生了懷疑。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嗎?雖然我不是一線的交易員,但是我很清楚他們的手段。別的不說,就光是鋪天蓋地的假消息,就足以讓整個市場為之側目了。”
“我不會讓情緒影響我的判斷的!”
鐘石直勾勾地盯著高東方看了半晌,對方也絲毫不示弱地盯著他眼睛看,兩人就這么對視了半天,鐘石最先撐不住,雙手一舉。做了個投降的姿勢,隨即往甲板上一躺,懶洋洋地說道,“說實話。我并不是很擔心。對了,上次美國人讓我傳的話,你們怎么看?”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食指指了指天空,自然是示意高東方背后的勢力。
“我傳完話之后。就沒怎么關注這件事。”高東方撇撇嘴,表情很不以為意,“不過根據我的觀察,這一次十有要妥協,這段時間我們一直接到賣出的命令,很顯然在談判當中,我們做出了讓步。只是這件事遠沒有完,現在他們的新總統要上臺,勢必要變本加厲地刺激經濟,到時候倒要好好看看。他們發行的國債總規模是不是還會擴大。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利用這個事,來和他們談匯率的問題。”
說到這里,高東方同情地看了鐘石一眼,不無遺憾地說道:“只是這一次,恐怕我們也幫不了你了。原本領導聽說這件事,第一反應就是幫幫你們。但是你也知道,第一動用外匯儲備的話,很容易被另外的人詬病。另外就是如果幫助你們的話,和我們現在的策略相互違背,甚至極有可能破壞剛剛和美國方面達成的平衡。所以…如果你想要從我們這里得到幫助。恐怕是不可能了!”
“不可能?”
鐘石苦笑了一聲,不置可否,“在我原來的計劃當中,就沒有將華投計算進去。放心吧。即便是全世界的基金圍攻我,我也不怕。”
“你怎么會這么有底氣?”
這下高東方是徹底的蒙了,他弄不清楚鐘石為什么如此自信。即便以華投的資金規模,也斷然說不出這樣的話來。他仔細地觀察鐘石的臉色,發現他并沒有異常之處,和往常一樣自信從容。沒有絲毫緊張的神色。這實在讓他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這件事你不用問了,過段時間你就知道了!”
鐘石橫坐起來,隨手拿起魚竿,笑著說道,“到時候你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咦…居然有魚上鉤了!”
魚竿上傳來沉甸甸的感覺,這分明是有魚咬鉤,鐘石趕緊抬高魚竿,勻速收線,這樣既不會讓魚掙脫,也不會扯斷魚線。半晌之后,上鉤的魚終于浮出水面,一條并不算大的魚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這是什么魚?”
一番手忙腳亂之后,這條魚終于進了鐘石的水桶,只不過他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還是認不出這條魚的品種。
“我來看看!”
高東方走到水桶邊,仔細地端詳了半天,指著魚說道,“長身,扁體,尾柄又細又長,鱗片還泛著淡淡的金色。頭部的鱗色明顯和其他不同,有點像銀元。另外,魚唇明顯比其他魚類大。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一條黃唇魚!”
“黃唇魚,這是什么魚?”鐘石一愣,又看了看這條好不容易上鉤的魚,這才狐疑地問道。
“哦,我都忘了,香港人將這種魚稱為金錢猛魚,這可是一種罕見的魚,位列四大名魚之一,比石斑魚還要珍貴。”高東方撈起魚,掂量了一番后,說道,“這條魚,我估摸著也就四五斤的樣子,還是未成年的魚。你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一條魚的價值就頂的上我的四五條石斑。”
“是嗎?”
經過高東方一番解釋,鐘石這才明白,眉開眼笑地看了又看,這才拿起水桶,直接將魚倒入海中,“真是太可惜了,如果要是成年的話,我們今晚就能好好地打一番牙祭了。”
看著這條魚就這么白白地放生了,高東方心中覺得很惋惜,但又不好說什么,只能咂嘴說道:“的確,太可惜了。這條魚至少值十幾萬港幣呢!”
“這么貴?”
鐘石也傻眼了,有些后悔自己的手太快,“早知道今晚就…”
“好了,難道你還缺那十幾萬嗎?”
看著孩子氣的鐘石,高東方無奈地搖了搖頭,一拍鐘石的肩膀,“天氣不早了,我們這就回去吧。”
鐘石趴在護欄上,還留戀地看著大海,半晌才有氣無力地說道:“可惜了!”
巨大豪華的游艇緩緩地轉了個頭,看似緩慢實則迅疾地朝著港口駛回。已經偏西的太陽依舊毫不吝嗇地將光芒投射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道白痕出現在其中,構成了一幅驚人的美麗畫面。但是在這幅讓人心曠神怡的畫面背后,卻隱藏著眾多不為人知的兇險。
這一切,正如鐘石目前面臨的局面。(